打算

    “待会我自己去找陈公子,你把食盒给大哥送去。当心着点,别把里面的汤洒了,要是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阮点头应是,提着食盒往苏承安的舍间走,一边走一边考虑要不要故意把汤洒了,虽然逃不了一顿毒打,可至少不用看到苏承安。

    可这七年来的阴影让他不敢违抗命令,认命地提着食盒敲响了苏承安的舍间门。

    苏承安在睡觉,半晌才开门,见是苏阮,懒洋洋地抬手撑在门框上,挑眉,“是你啊,又来给我送吃的?”

    “是汤,方三小姐亲手熬的,让二公子送过来…”方三小姐,县令夫人娘家侄女,不久前刚与苏承安定下婚约。

    见苏阮故意点自己,苏承安冷笑一声,行为依旧肆无忌惮,视线从上到下将苏阮扫视一圈,见其一如既往的低眉顺眼,楚楚可怜,兴致更盛,将手拿下转身回屋。

    “东西提进来,关门。”

    苏阮心提到了嗓子眼,可还是没有拔腿就跑的勇气,最多就是没把门关紧,留了一道小小的缝隙,然后提着食盒进屋,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舀汤。

    “我二弟近来还打你吗?”苏承安不在乎苏阮的回答,自顾自继续,“被打是不是很疼?唉,真是个小可怜。”

    说话时苏承安的视线一直盯着苏阮正舀汤的手,那双手不嫩甚至还有些粗糙,但十指纤细,骨节分明,最妙的是晃动时若隐若现的白皙手腕。

    看了一会儿,苏承安忍不住了,猛地伸手握住眼前诱人的细腕,嘴上诱哄,“你跟了我,公子我一定对你好。”

    苏阮吓得拿不住手里的碗,“啪”一声摔在地上,“大公子,您,您别拿奴取乐…”

    苏阮一脸惊慌,一边说一边奋力抽回手,他没惜一点力气,手腕在拉扯间变得通红。

    “比起取乐,我更想和你作乐。”说着苏承安目光落在苏阮灰扑扑的脸蛋上,“还挺聪明,往脸上抹泥了?抹泥变丑,我二弟就不怎么打你了吧?”

    “花容月貌的脸藏着掖着多可惜,你跟了我,我一定好好待你,你不会再被打,也不用一个人躲园子里哭。”苏承安说着话,另一只手伸手欲往苏阮的衣服上扯去。

    “不要,我不要。”苏阮被吓哭了,一边哭一边用尽全力挣脱,苏承安是个肩不提手不扛的少爷,没一会儿还真让苏阮将手抽了回来。

    苏阮转身往外跑,“砰”的一声,因为太惊慌,不慎踩了地上的瓷碗碎片,滑到在地。

    “不要……”苏阮撑着胳膊想爬起来,晶莹的泪珠从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不断流出,一滴接着一滴。

    “再跑啊,看你能跑哪去,往日就爱躲着我,挺聪明的啊,什么时候发现公子我看上你了?”苏承安手按在苏阮脖子上,居高临下,一脸得意。

    打算让苏承安将自己弟弟劝回去的原身便是这个时候出现在屋外,抬手一敲,门顿时大开。

    场面很混乱,但陈辞觉得苏承安屋里的事不是被报复的主因,便没和陈家人说,只道:“苏家人找了那天院子里在场的人封口,我也没往外说,但不知怎的,事情还是被传了出去。”

    方云一脸气愤,“什么人啊?明明是他自家哥儿的错,还来怪别人?那什么二公子也是!不知道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方霞:“都说大户人家的哥儿小姐最守礼…”

    刘老太也觉荒唐,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人家怎么教养哥儿与咱们无关,现在要想想我们该咱们办?”

    刘老太眼底满是忧虑:那是官啊,平头百姓真的能从官手下讨到理吗?

    “咱们县的主薄和县太爷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只怕找到证据县衙也不管,唉……”陈仲华长叹一口气。。

    方霞一想起陈辞刚开始被送回来的模样,心里就跟被刀扎了一样“那就上告,我们去并州府城告。”说话时声音打颤。

    陈毅却是想到了什么,眉毛攒成一团,“他们找人害二郎,现在二郎伤好了,他们会不会……”

    “书院停学,我不住在城里他们就没法下手,总不能到村里来找我。”来也不怕,现在的陈辞可不是原身。

    “可那是主薄。”

    “娘,我也是秀才,他们只敢找流民动手就是因为我的功名,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有动作。不过二伯说的对,这事报官没用。”

    陈辞也不兜圈子,直接对几人道:“这事急不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最要紧的是天灾,今儿陈大夫去城里了,回来路上差点被抢了。”说完看向陈毅。

    “什么?流民这么猖狂?”方云眼睛瞪得浑圆。

    陈毅见陈辞看自己,张口帮着转述,“陈大夫说他今天运了药材回来,车装得鼓囊,流民见了便一直跟着车走,越走人越多,要不是他直接把遮蔽的油纸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干药材,只怕那些流民会围上来抢。”

    “陈大夫在岔路口碰到了隔壁大田村村长。”陈辞补充。

    “对,说是大田村村长带了五六个汉子,流民这才没继续跟着他们走。”陈毅的话还没完,“大田村村长给三爷爷带了话,陈大夫往三爷爷家去了,刚还和我们顺路。”

    陈伯元听完低头囔囔,“估计也是和旱情相关。”话凝固了周遭的热风,院子里陷入一片沉默。

    半晌,陈辞出声打破沉默:“爹,你或者大哥明天陪我去趟县城吧,去打听打听情况,最好,把家里的契书和一部分银子带上,这一季地里没收成,月底粮价肯定涨,咱们先买一些。”

    说完自家陈辞看向方云和陈仲华,“姨姆,二叔,你们家也一起吧。先备好粮食,要是情况实在不好,咱们就早做准备往南逃。”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方霞不敢接受,凳子都快坐不住了,嘴唇颤抖着想逃避,“我们不是在说二郎你的事情吗?”

    “娘,进城也有一部分是为我的事,我在书院里的东西还没收回来,你放心,这次的事我也不会忘,有机会一定讨回公道。”

    “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这太委屈你了,二郎。”

    陈辞发自内心喊了一声“娘”,“我还年轻,有时间慢慢等,恶人有恶报,那些人会遭报应的。”

    方霞听完开始抽泣,陈辞不合时宜地想:原身当时被苏承溪哭吓得落荒而逃,不会就是因为常见他娘哭吧?

    就在一家人被沉重的话语压得快喘不上气的时候,“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伯元叔,陈毅,我爹让每家至少派一个人到祠堂门口,有事情要通知。”

    陈家众人相视一眼,陈伯元想了想把陈辞喊上一起去,让陈毅留下,“你在家照看你阿奶你娘,二郎身体还没好,留下也没用。”

    方云夫夫也提出告辞,“那我们也一起,娘,小霞,你们刚好把狍子肉收拾收拾,现在天热留不住。”

    ……

    陈辞四人得了消息就出发,本以为是最早到的,没成想祠堂门口已经站了许多人。

    “爹,阿姆。”人群中,一道利落的声音传来,方景寿拉着大哥方景福、二哥方景禄从人群中窜过来。

    “你们怎么也来了?”方云问。

    方景寿嘴快,“大哥是因为今天轮到他守井,二哥和我是被平叔喊来的,通知说了每家至少要派一个人。”

    方景寿回答完将目光放到跟在陈伯元身后的陈辞,眼睛里满是欣喜,“老幺,你也跟着来了?身子好全了吗?”

    方景寿就比原身大八个月,两人小时候没少一起调皮捣蛋,关系很好。

    不过自从两人同年进学堂启蒙,原身展现出了他在读书上的天资,而方景寿完美地证明了他不适合吃读书这碗饭后,两人一起打闹的时间便少了许多。

    陈辞对着人点点头,“嗯,好多了,跟着出门走走。”话很短,恰好和原身这几年的性子一致。

    旁边的方景福先喊了陈伯元一声,喊完人才对着陈辞叮嘱,“多出门走走没错,不过也得注意些,不要一个人往村外走。”

    “发生什么了吗?”陈辞疑惑。

    “我知道我知道,刚大哥已经和我说过一遍了,我来说,”方景寿咋咋呼呼地话音被陈仲华瞪了一眼后彻底断了。

    压制住小儿子,陈仲华扭头看向大儿子方景福,“老大你说。”

    “我今天巡村时发现村子周围流民多了许多,之前很零散,现在三五成行,扎堆在一起。眼神也从鬼鬼祟祟变成冒着一股子凶恶气息,只怕会出事。”越说到后面,方景福的声音压得越低。

    “大哥你今天巡村了啊!怪不得大宝说今儿在村子里看到你了,喊你你还不应。”方景寿一脸恍然大悟。

    方大宝是方景福三岁大的儿子,是目前方家和陈家下一辈唯一的男丁,一大家子很是宠爱他。

    因此陈仲华一听顿时想骂人,“他怎么会看到景福?我不是说了不要让大宝出门吗?”

    “我带着出门的,我一直看着,保证大宝没离开视线。”方景寿被老爹瞪得越发心虚,声音也小了下去。

    “我……”

    闹剧让气愤不那么沉重,但也严重偏离了话题,陈辞用手掩住嘴巴,轻咳打断,“姨姆,二叔,现在你们家的男丁都在这里,家里只留了大哥么二哥么,还带着孩子,不安全。”

    “是哈。”方景禄想起刚刚自家大哥说的话,又想到怀着身孕的夫郎,抬手便在方景寿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我刚都跟你说了爹和阿姆就在大伯家,肯定收到通知了,你硬是拉着我过来,家里要是出了事,我揍死你。”方景禄边说边往家里跑。

    “老三你也回家去。”方云对着方景寿喊完,扭头对着陈仲华声音小了许多,“他爹,我们俩留下一个就行,大郎是守井队的,走不开,咱俩得回去一个,照看家里。”

    “我回去吧,你和大哥他们留下,我回去收拾你今天带回来的猎物,你在山上跑了几天了,趁三叔还没来,跟村里人唠唠嗑,松快松快。”说着陈仲华还拉了拉方云的手。

    陈仲华带着方景寿走后,村长陈财也到了,见陈辞竟也来了,疲惫沉重的老脸上闪过欣喜,“辞小子,你身体好了?好事啊好事,走,跟我往中间走,你平叔应该搬了凳子来。

    陈辞被拉到了人群正中间,那里确实有几个小矮凳,不过此时已经有几个比陈伯元大上一辈的老人坐了大半,只留下了最后两个。

    “刚刚好,来,小辞你身子刚好,坐着。”陈财自己在最中间的凳子旁边站定,抬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凳子。

    “三爷爷,我站着就行,凳子给平叔坐吧。”陈平,村长的大儿子,陈伯元那一辈的,年纪和陈伯元差不多。

    “他待会儿有事。”参加也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坐,其他村民不就是坐地上嘛,当然村民们要想坐凳子也行,自己从家里带就是了。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可人群因为村长的到来安静了下来,两人的声音被许多人听到了,更何况正站在两人身后的陈平。

    “小辞你坐吧。”说完陈平开始点名,“陈有吉、陈广利、陈二狗……方景福……”一共点了十个人。

    陈平点完人,陈财向被点到名的人解释:“最近流民又多了,很多家男人现在都在这儿,家里只留了老人小孩,你们跟着陈平去巡村,不要让流民钻了空子。”

    被点到名的都是现场一家子至少有两个人在现场的,也不用担心没听到正事,配合着应声走了。

    他们走了后,陈财这才坐下,其他人也安静下来,带了凳子的就坐在凳子上,没带的就直接坐到地上。

    虽说是祠堂门口,可小田村不是啥富裕的村子,地面都是泥土地,好在现在天干,坐地上非但不凉还能解热。

    陈辞没坐下,扭头看旁边的陈伯元,想将凳子让给他,刚侧身便发现他已经一屁股坐地上去了,至于方云,早盘腿坐好了。

    见此陈辞不再推脱,坐到了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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