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娘,咱们走吧。”陈伯元兄弟站在刘老太身后小声提醒。

    刘老太看了一眼自家老房子,片刻转身,“走吧,村长他们该等着了。”

    陈伯元搀住刘老太,一边往前走一边找妻子方霞,“孩子他娘,你把娘扶到车上去。”

    方霞上前扶人同时不忘照顾王氏母子三人,“亲家母,霜儿,阮哥儿,你们快跟上,咱们都坐骡车。”

    陈伯元示意大儿子,“大郎,快扶你丈母娘她们上车,待会你赶骡车。”

    “诶。”陈毅朗声应下。

    等女人、哥儿们在骡车上坐好,陈毅也坐到了车辕上,他望向陈辞,“二郎,你想坐哪儿?”

    “我和爹坐牛车,打头阵。”一来牛车视野空旷好查看情况,二来压着些速度,免得骡车速度太快,村里步行的人家追不上。

    车子缓缓向前,等陈家人抵达村中心的时,方云一家已经到了一会儿。

    和陈家一样,方家人都被安排坐在骡车上,赶车的是福、禄兄弟,牛车拿来装东西,由方云夫夫赶车。

    “你们都背了弓箭?”

    陈毅的疑问声响起,陈辞往前看去,在昏暗的夜色中找到了不寻常。

    只见方云还是下午那身灰色布衣,背上却背着一把巨大硬弓,弓身被他用虎皮精心包裹着,只在头尾露出点硬木本身的漆黑色。

    方云身侧,陈仲华背上挂着装得满当当的箭筒,箭筒上也缠着虎皮,里面的箭羽整齐排列着。

    骡车上的方景福兄弟也背了弓箭,他们的没有用虎皮包裹,不知名黑色硬木直接露在外面,看起来凌厉非常。

    陈毅将车停在方家的骡车边,看着方景福兄弟的弓箭眼馋,“真不错,看得我也想弄一把背身上,耍耍帅也行。”

    “你不是会做弓箭?路上你做两把,我阿么那有鹿筋,我缠了好久也没要到,你让幺弟去,他肯定能要到。”方景禄小声给陈毅出主意。

    陈毅摆手,“算了吧,我和二郎准头太差,白白浪费了好东西。”他和陈辞都玩过方家兄弟的弓箭,只能说他们果然是木匠的儿子,在打猎上没什么天赋。

    陈毅拒绝,陈辞倒是有点心动,“大哥,弓箭背身上能唬人,等明天天亮了我来赶车,你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抽空制一副?”

    非常时期,陈辞说的在理,陈毅爽快应下,“行。”

    兄弟几人正说着,方家的骡车车窗突然被掀开,先露出来的黑白毛发交织的犬狗脑袋。

    稍许,方景寿咧着大牙从狗头后面挤出来,“毅哥,你一个人赶车?我和你坐行不?我也有弓箭,我的给你背。”

    陈毅巴不得有人一起,“行。不过别带大花,它看着又凶了,我家车上有孩子,别吓着小岩。”这可是小舅子。

    “行。”方景寿一口应下。

    几人说话间,村中心聚集的人和车越来越多,乌压压一片。

    “老头子,咱家的腌菜坛子你拿了没?”

    “大壮,你这倒霉孩子,紧跟着你爹走,跟丢了小心被拍花子拍去。”

    “孩子她娘,咱家的东西都拿了没?还有没有漏下的?”

    “就知道问我,你早干嘛去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吓得陈辞身后的三只母鸡“咕咕咕”叫个不停。

    “汪……”隔壁骡车上的大花似乎被吵到了,将头从车窗伸出,对着陈家牛车上的鸡笼吠了几声。

    犬狗的威胁很有效,母鸡连串的“咕咕”变成了偶尔几声偷偷摸摸的啼叫,甚至连人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就在这时,陈平找了过来,他先见着了车停得比较靠前的方氏夫夫二人,“仲华,云哥儿,你们家的人齐了没?伯元家的车在哪?”

    “我家的齐了,大哥他们在后面,也齐了。”

    “那就好。”陈平确认后继续往前,二十几户人家,每家他都得问一遍。

    因为听到有人喊,陈伯元将车往前赶了赶,也正因此,陈辞看到了陈平在人群、各式板车间穿行的背影。

    陈伯元也看到了,感叹道:“你三爷爷一家对咱们村里人真是没话说。”

    陈辞点点头,神色复杂,“我下去帮忙。”说着就要下车,却被下车走过来的陈仲华阻止。

    “你对村里人不熟悉,和你姨姆留下守车,我和你爹去。”

    “对。”陈伯元说着将缰绳递给陈辞,自己下车与陈仲华追着陈平消失的方向赶去。

    有人帮忙,速度快了很多,约莫一刻钟后,陈伯元兄弟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陈财父子。

    四人走到陈辞牵着的车旁,神色欲言又止地看着陈辞。

    “爹,三爷爷,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怪我没考虑周到。”陈财面色发愁,“小辞,突厥南下的消息被村民传了出去,这会不会有影响?”

    小田村和附近几个村子存在不少姻亲关系,都是爹生妈养的,眼看就要乱起来,村里不少人忍不住把消息通知给了亲戚,一来二去,旁边几个村子怕是都传遍了。

    这就算了,竟然还有几户人家把亲戚接了过来,本来村里满打满算一百八十八人,刚数了一圈,足足加了六十多个人。

    陈辞神情没变化,“没事,传出去就传出去吧,乡里乡亲的。”

    其实家里也通知了亲戚,比如方家兄弟的夫郎——李哥儿和周哥儿,两人都通知了娘家。

    因为是昨儿去通知的,那时还不知突厥作乱,邀约他们一起南下逃荒,但都被拒绝了。

    李哥儿是因为娘家是山民,熟悉深山,想往深山藏,不愿折腾。

    周哥儿则是后娘当家,说好听点是嫁到方家,难听一点是被高彩礼卖过来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能上门去通知已经不错了。

    陈家这边,方霞娘家就是方家,刘老太娘家在南边松潘县,正是南下的第一个目的地,都不存在通知。

    陆氏娘家那边,陈辞就不大清楚了,不过看陈毅夫妻不着急,估计是没有问题。

    陈辞早预见了消息会被扩散,“三爷爷,这避免不了的。至于其它村的人要跟着一起走,想跟就让他们跟着吧。”

    陈财叹气,“沾亲带故的,实在不好赶。”不过这样一来,第一个传出消息的陈辞和苏阮就很容易被盯上,怕后面被官府查到、追究。

    “二郎,这消息是咱家先传出来的,会不会出事?”陈伯元问得直接。

    “不会,追究也是追究那些当官的。”陈辞安抚完正色道:“三爷爷,村里可有年纪大行动不便需要村里安排车的……要是都妥当了,咱们立即出发吧。”

    “妥当了。”陈财点头。

    “三爷爷,那咱们走着?我姨姆身手好,我手上有份舆图,我们两家走前面。”

    几人欣喜,陈财身体前倾,颤着手问陈辞,“你手上有舆图?”

    “确实有。”在陈毅昨晚给他摸来的那摞书里找到的,说来也是幸运。

    “太好了,天不亡我小田村。”陈财说着合手朝祠堂方向拜了拜。

    拜完老天陈财转看向陈伯元兄弟,“咱们村只有你们两家做得来领路的活,可也危险,辛苦你们兄弟了。”

    不待陈伯元兄弟说什么,陈财的目光投注到陈辞身上,“小辞,卖地的事大家还没来得及和你正式道谢,等到了南方,村里再补上。”

    “你是咱们村的能耐人,这一路上还得你帮着多提意见。”陈财说话时目光沉甸甸的。

    陈辞感受到了信任,以及压力,“三爷爷,您严重了。”

    “那我们走着,三爷爷你们在后面跟好,有事就上前面招呼一声。咱们一个村子整整齐齐的去,到了南方也要齐齐整整的落户、安居。”

    “诶,齐整,齐整。”陈财声音里满是高兴。

    片刻,八只火把在夜色中摇晃升起,跳跃的火光越来越凝实,远远望去连成了火圈。

    随着人、车缓缓移动,火把约莫半刻钟离去一只,直到在夜色中连成点状长龙。

    陈辞手上举着第一只火把,身下的车却是第二辆,跟在一牛当先的方云夫夫后面。

    陈辞父子俩身后跟着的是陈毅、方景寿赶的骡车,再后面是福禄兄弟。

    陈、方两家的车完了才是村里其他人家,有赶车的,有推板车、独轮车的,也有挑担步行的。

    月初的月亮不圆,夜色漆黑,好在这段路是熟悉的,全村老小摸黑一走便是两个多时辰。

    “陈秀才、陈公子,村长老爷让停下休息会儿,后面有些村民跟不上了。”

    声音远远传来,伴随出现在陈辞眼前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容。

    陈辞拉了拉缰绳,压低车速,侧目看着一路小跑追来,此时正粗声喘气的男人。

    陈伯元刚趴在牛车绑的东西上打盹,被声音惊醒扭头看过去,片刻面露疑惑。

    “再坚持一刻钟,我姨姆刚探完路,前面有块平地,适合休息。”陈辞回道。

    姨姆?

    男人粗喘声一时停顿,脑子不经思考,“竟让女人探路?”

    “你是谁?”

    “你是村里哪家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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