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哥

    方云不给陈财解释的机会,转开话题,“行了,我们过来是为了问情况。脚程怎么样,大家能跟上不?”

    因为村长刚刚的话,村里人一时没想好怎么接话,约莫片刻,陈二牛试探着举手道:“能不能再慢点?我婆娘的脚都被磨破了。”

    要是没有后一句,方云还能试着理解理解他,这下却是不想听他说话了,“那别让你婆娘走路,让她坐板车上,或者实在不行你把人背背上吧。”

    陈二牛,小田村最怕媳妇的男人,因为管不住他媳妇,养成了王氏那张碎嘴,哪家的事都要八卦一下。

    王氏前两天说陈辞受伤的事时,方云抓了个正着,今儿又在医馆逮着苏阮问个不停,方云很反感她。

    陈二牛被说得老脸黑中带红,摸着头想辩驳几句,刚张口想到什么又给咽了回去,歪过头不理人了。

    方云也权当他刚说的话是在放屁,又问了一遍,“其他家呢?没意见咱们就这速度。”

    若是往常陈伯元会在这个时候打圆场,可刚陈财的话把他儿子架在架子上,连个商量都不打,陈伯元心里郁闷,闭着嘴站在一旁。

    陈财也知道自己刚说的话将陈、方两家惹恼了,可他愁啊!

    陈辞有舆图、有脑子,方家一家子有武力值,两家又还车“马”齐全,要是人嫌村里累赘,把他们舍弃了可如何是好?

    陈平晓得他爹的顾虑,也能体谅陈方两家,说真的,他打心里觉得自家老爹这村长当得,家里没啥好处不说,还处处是责任。

    按道理他们家里也有一牛一骡,他有两个堂兄弟,兄弟三人各生了两个男娃,完全满足自成一伍必备的条件。

    至于舆图,按他家的情况,紧跟着陈方两家,或者提出想加入,他想陈伯元也不会拒绝。

    可他爹是村长,改变不了的事实!

    陈平只得接话解围,“伯元老哥,云哥儿,你们就按这个速度往前走,我们一定跟着。

    前面啥样不知道,后面可有突厥这只大老虎,我们走快些肯定没错。”

    陈辞听到这话刚要脱口的话顿时堵住。这已经算快了吗?他刚打算趁机提加速来着。

    “对对,能跟上。”陈富贵跟着连连点头。

    “行,那咱们继续这个速度走。”陈伯元总结,说完还是把话头递还给陈财。

    “三叔,你看咱们中途歇息几次?走到几点开始睡觉?明天几点埋锅做饭,几点出发?”

    这些陈辞刚和他们讨论过,陈伯元晓得儿子已经有了规划,可因为方才陈财的话,陈伯元忽然就不想让儿子插手太多。

    方才被推到风口浪尖时,陈辞被陈伯元一把拉到了身后,这种被父亲护在身后的感觉陈辞上辈子没经历过,没想到在这异世却体会上了。

    陈辞心神恍惚,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扣着食指指节,在身前明明比自己这具身体还矮上一些的男人肩膀上轻轻碰了碰,小声提醒,“爹,还得确定下来走哪条道。”

    陈伯元被提醒后继续抛出问题,“咱们村有不少人去过松潘县,最常走的该是官道和需要翻山的小道。

    那小道你们也知道,就是山路,两个人并排走都困难,咱们的牲畜、板车走着费劲。”

    “对,小道不行,走官道,官道宽敞。”陈富贵家好几辆车,人却不多,他没兄弟,儿子又还小,今年才九岁,成年壮劳力就他一个。

    虽说他妹妹一家跟着一起,可妹妹家的儿子更小,妹夫倒是能帮忙,可也无甚大用。

    就因为这样,陈富贵废了老大劲,好说歹说把一直在他家干活的长工一家子都带上了,长工张老二一家五六口人,张老二和他十五岁的儿子能帮忙赶车。

    不过这还不算,陈富贵怕死,他在村口的流民堆里挑了三个汉子,一袋粮食将人买断,赐名陈甲、陈乙、陈丙。

    现在他家人不少,但车也多,他一点也不想走小道。

    官道易走,也便于推板车和独轮车,村里其他人没什么意见,不过他们都静默着没发言,眼睛看着村长陈财父子。

    陈平见父亲看向自己,上前道:“休息的事简单,就按现在这样,走两个时辰休息上两刻钟,拢共再走四个时辰,一直到明早辰时。

    到时咱们再休息,埋锅做饭,眯几个时辰,等最热的午时过了,未时再出发。

    至于选路,伯元兄弟,你家咋说?你不愿让陈秀才大包大揽我理解,可也不能连意见都不让孩子提了,咱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同族血亲。”

    陈伯元听此闭了闭眼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看着陈辞,“二郎,把你的想法说一说。”

    陈辞听话上前,“突厥兵乱是前两天的消息,现在咱们完全不知道乱兵走到哪了,一整天在官道上走太危险。”

    可“老虎”就在身后不远处,绕开它是本事,但若是能远远甩开它,岂不是更安全。

    因此陈二牛插话,“陈秀才,不行啊,那小道走着累人,会影响咱们的速度。”

    陈辞听完点头,“小道确实不可取。”两条路都否决了?听得众人摸不着头脑。

    还是陈财最先反应过来,“辞小子你考虑的是那条废弃的老官道?”中阳县的县令是三年前上任的,上任时事业心很强,一来就征徭役修了官路。

    中阳县是下县,南边的松潘县却是中县,虽不在同一个州,土地却是接壤的。

    当时县令为了加强和松潘县的商贸往来,特意修了路,把老官道拓宽平整,还改了一部分道路。

    “对,我的建议就是走老官道,前半段和现在的官道重合。咱们今晚再走两个时辰官道,在大树坡的岔路口往老官道拐,再走两个时辰。”

    之后想法和陈平的不谋而合,休整三个时辰,午时过了再出发,走上两个半时辰,戌时再停下,烧火做饭。

    不过按陈辞的意见是明儿下午吃完晚饭还得再走上一个时辰,亥时一到方才停下睡觉。

    第二天则转为卯时出发,走三个时辰,午时一到,太阳热辣起来,立马停下休息,就这样一直重复。

    陈辞的计划既将时间充分运用,又避开了太阳最毒辣的时间点,也考虑到了劳逸结合,村里人一致同意。

    虽一开始有些不愉快,可事情还是如陈辞预期定下,四人又和村里人说了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便往自家车所在的方向走。

    “娘,咱们要去哪啊?这里好黑,我害怕。”

    “咱们要去南边,那里有江有河,到了那儿咱们就不会没水喝了。”

    “可我走不动了,我的脚好痛。”

    “待会娘背你,来,娘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婶子,多谢你让我阿爷蹭你家牛车,这是一个煮熟的鸡蛋,你拿着,给田娃子吃,小孩子吃鸡蛋长得快。”

    明明很短的一段路,三十多户人家却上演着一个个故事。

    等到了自家车附近,陈伯元突然出声,“二郎,你那舆图记下来了没。借爹使使,最迟明早给你要回来。”

    “我都记下来了。”陈辞说着往怀里掏了掏,片刻将侥幸得到的皮制舆图递上。

    “爹,你拿去吧,我记性好,都记下了。”还用手机拍下了,手机就放在戒指空间,记不住了就拿出来复习一遍就是。

    “诶。”陈伯元拿着东西折返回去,几人则招呼着家里人开始装车。

    女人、哥儿们则是去村里聚集休息的地方转了一圈,带了几个关系好些、家里又没有车坐的老人、小孩回来。

    等再出发时,陈方两家的骡车车厢上挤满了人,车厢旁边还有些人跟着走,是待会要轮换着蹭车的。

    要是白日,定是打开车窗,车上车下的人闲聊八卦,可现在时辰太晚,大家都累了,除了不时传来的几声鸡叫,队伍静悄悄的。

    陈辞坐在牛车上,看着漆黑的夜色发呆:能安全抵达想到的地方吗?这长长的队伍会不会有折损?

    想了半晌答案都是“不知道”,陈辞扭了扭脖子,随后微侧身,想靠在身后的东西上睡一觉。

    结果陈辞刚扭头就看到了身后不远处,骡车偏前方,苏阮一个人默默向前走的身影。

    陈辞当即下车,不忘和陈伯元解释:“爹,我腿有点麻,下去走一会儿。”

    轮换坐车的人都走在骡车两侧,苏阮一个人在偏前方是因为他夜里视力有点差,陈辞他们车上有火把,这才越走越往前了。

    苏阮借着微弱的火光,低着头小心辨认脚下的路,略显踉跄地往前走着,突然视线里出现一片黑影。

    苏阮抬头,见是陈辞,忙略顿住脚步,喊人:“陈二哥,你怎么在这?”

    这称呼听得陈辞两眼一抹黑,“喊陈辞哥吧。”

    陈辞一边说,一边领着人往前走,“看着我脚的位置,跟着我。”

    苏阮听话照办,需要看的距离近了,脚下也稳当了许多。

    等过了这段路,路面再次宽敞平平坦起来,陈辞略停住脚步,等着人上前,和人并行。

    夜幕如墨,浓稠异常,一阵夜风吹过,久旱的闷热中难得多了丝清凉。

    “会不会害怕?”陈辞打破寂静出声问苏阮。

    苏阮有些意外陈辞的问话,扭头看向人,结果发现他一直看着前方。

    “不怎么害怕了,方叔么很厉害、方伯母很温柔、刘奶奶很慈祥、陆霜姐很友善...

    陈辞哥你很好,你们都是好人。我娘说遇到好人能成好事,我们一定能安全到南边。”所以他不怕了。

    苏阮把人都夸了一遍,越说语气越松快,一时间清软的声音“软”占了大头。

    “嗯,肯定能。”陈辞答他,许久又补了一句,“有事情就找我,不用害怕。”

    “嗯,谢谢陈辞哥。”

    交谈声自此便没了,两人默默往前走,这么一走便将近半个时辰。

    “二郎,阮哥儿。”身后,方霞的声音传来。

    “阮哥儿,走,我们回车厢休息,后半夜就不轮换着让座了,咱们回去靠着车厢睡一觉。”

    方霞说完又催陈辞,“二郎你也快回牛车上去,在车上找找,找件衣裳也好,把脑袋包一下,你头上的伤口不能多吹风。”

    其实方霞是想让陈辞回车厢睡的,可实在是坐不下。

    刘老太留了木阿么和他九岁的孙子,还有其他家的三个小孩子,车厢空间都用尽了。

    “诶,娘你带小苏回去吧,早点休息。”

    等人走了,陈辞也快走几步回到牛车边上。

    果然,他的位置也被人占了,是陈伯元的一个老友。

    “陈秀才回来了,伯元,你快醒醒。”将人喊醒后那人继续道;“鞭子给你,我回去看看我家里人。”

    “诶。”朋友重要,但也不能让儿子一直走路,陈伯元没有迟疑,点头应下。

    陈辞走累了,还有点困,上车便靠着后面的东西躺下,“爹,我先睡上半个时辰,待会你记得喊我,我来赶后半夜的路。”

    “行,你快休息吧。”陈伯元说话时看着陈辞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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