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去看演唱会啊。”李文君没等唐梨回答，又说道，“你最近学习特别忙，肯定没听说那谁来洛昌开演唱会。”

    “所以？”

    唐梨顿了顿，一头雾水，问道，“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看演唱会？”

    走到路边一辆黑色奥迪车旁，后车灯闪了两下。她打开副驾驶门，让唐梨坐进去：“不然呢？”

    还好不是大事，唐梨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她更不理解妈妈。就为了看一场演唱会，让她旷了三节晚自习，况且距离高考没几天了。

    “你怎么和班主任说的，就说看演唱会？”唐梨觉得妈妈没说实话，不然班主任肯定不同意。

    “我说家里有事，他就没再问。”李文君想替唐梨取下书包，唐梨拽着书包带不让。她说道，“我不太想去，还要上晚自习，下周要考试了。”

    “少上三节课又不会影响什么。”李文君坚持取下书包，唐梨拗不过松手了，但表情仍不太开心。

    李文君继续开导：“虽然说高考很重要，一定要考上很好的大学，但如果感觉压力很大，坚持不下去，还是要放松放松。我们大梨不缺这三节课，我们大梨未来星光璀璨。”

    唐梨知道李文君说得很正确，三节课不上影响不了任何结果，可她好像说服不了自己。

    她学习中等水平，放在班里不拉后腿。可是高考有那么多人，在到达终点以前，她不敢松懈。

    就算是坐在教室里发愣，她也愿意坐在那。

    坐在那，心里会被安慰到。

    “好了，既然都请假出来了，我们就去好好享受演唱会。”李文君把书包放在后座，站在唐梨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唐梨只能接受了，她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做了一次被她看作是叛逆的行为。

    李文君看着后视镜，转着方向盘倒车，说道：“开心点嘛，你想想孟冉她们还在班里学习，你出来看演唱会，多好。”

    原谅此时此刻唐梨真开心不出来，或许等会儿到了现场被气氛感染就开心了。

    “孟冉考试成绩比我好多了。”

    车调转好头，李文君说：“为什么总觉得别人全是优点？”

    “没有。”唐梨语气闷闷的，她侧脸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

    这条路，她走了三年，可以说熟记于心。但……马上要离开了，她还能继续记得吗？

    “我们大梨也很多优点啊。”李文君慢慢地说，“首先很感谢你选择我成为你的妈妈，其次你要感谢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一直坚持上学，以后可能还要上研究生、博士。”

    “以前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和爸爸经常讨论，要是孩子不喜欢上学怎么办？我和爸爸呢，经过很多天的思考，觉得不喜欢上学就不喜欢上学，只要你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没想到你出乎我们意料，学习特别好，马上就要成为大学生啦。我和爸爸很为你骄傲，你也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唐梨眨了眨眼睛，泪水悄然落下，滴落在手背上。

    她不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她只是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回家。成绩没上涨的时候，她苦恼的同时也怀疑是不是脑子笨。

    -

    高一高二没有小四节，她们早放学半个小时。高三十点十分放学，算是错开了校门拥堵期。

    校园内喧哗不断，有些低年级同学会“狗叫”几声，以此来吸引高年级的注意。

    但往往都是高年级在上课，没法给予回应。

    而教导主任高亢的声音会响起来：“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哪班的？放学还不赶紧出去，在乱叫，明天叫家长啊！”

    这时也是高三教学楼最乱的时候。

    “唐梨干什么去了？”晚自习一共三节，郑强睡了两节，看漫画书看了一节，抬头时，天都变了。

    徐慕林低声：“不清楚。”

    “不清楚，你问啊。”郑强恨铁不成钢。

    “你这么好奇，你去问？”徐慕林激将法算是用对了，郑强这人最不喜欢别人质疑自己。

    “我问就我问，问完不给你说。”

    徐慕林淡淡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反正手上的笔都没停过。

    “算了。”过了一会，郑强又说道，“看在你以前经常给我抄作业的份上，我就再做一次好人好事。以后你可别忘了我这个老同学啊，我要坐第一排，第一排！”

    “去坐啊。”徐慕林挑了挑眉，“坐讲台上都没人管你。”

    郑强毫不介意徐慕林无厘头的回答，他自顾自地说：“真想快点儿高考，快点儿成年。”

    “你着急投胎吗？”有时候徐慕林说话还挺毒舌。

    郑强开玩笑地说：“着急给你当爸。”

    “没你这样的儿子。”徐慕林将他一军，“别硬攀亲戚啊，除非你姓徐，徐强。”

    “别说啊，徐强还挺——不好听的。”

    郑强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大字，撕下来揉成一团。他胳膊肘碰了碰徐慕林：“你先让开。”

    徐慕林小臂放在桌子上，身子向后靠。

    郑强小声喊了一句孟冉的名字，见孟冉有了反应，他才蓄力把纸团扔过去。

    没中，掉到梁祈的旁边的过道处。

    “班长，班长。”郑强雷声小雨点大，梁祈根本没听到，再加上他确实有些耳背。

    不过，问题不大。

    下一秒，孟冉的黑笔就戳到了梁祈的后背。梁祈转过身，孟冉甜甜地笑着说：“你旁边的纸条捡给我呗，谢谢你。”

    梁祈眼睛向下撇了一下，看到纸团。他弯下腰，修长的手指夹起纸团，放在孟冉桌子上。

    什么也没说，他又扭过去头。

    孟冉抓起纸团，手撑开纸，看到一行字——同学，问下唐梨怎么没上晚自习？

    “就这？”不是孟冉不关心唐梨，她特别关心。只是她不理解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得到的却是这句话。

    而且她觉得唐梨和郑强也不熟，他问这干什么？

    孟冉疑惑地望向郑强，他憨厚地笑了笑。随后她再把视线移到旁边徐慕林身上的时候，她彻底懂了。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知道的另有其人。

    孟冉在纸上写下——我也不知道，打算放学去她家看看，有消息了告诉你。她不像郑强那样随意，折叠好纸条。

    “梁祈，班长。”孟冉这次没有用黑笔戳梁祈的后背。板凳后腿翘起来，她身体微微前倾，距离梁祈耳边特别近，轻轻地呼喊道。

    “什么事？”梁祈后背贴着孟冉的桌子，小声问。

    孟冉把纸条从旁边递过去：“麻烦你传给郑强，班长你最好了。”

    “我要说不呢？”

    “你敢？”孟冉威胁的语气。

    过了几秒，孟冉等得有些不耐烦，梁祈才缓缓地拿过纸条，并说了一句：“上课不要传纸条。”

    孟冉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面对孟冉，梁祈总是没有原则。明明是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转眼间就能忘记。

    这也是孟冉根本不当回事的原因。

    纸条经两人之手，最终又回到郑强手中。他拆开纸条，念完孟冉写的内容，又说道：“你放心，我知道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省的你晚上睡不着。”

    徐慕林歪了一下肩膀，躲过郑强的拍打。

    校园吵吵闹闹过后，又归于寂静。

    风摇动树叶，哗啦啦作响。昏黄的灯光一直延申到校门，成群结队的学生挥手告别。

    当然总有些行动慢的人。

    所有的学生都走了，她还在教室里收拾书包，然后一蹦一跳地从楼上下来。

    “我要去看唐梨。”孟冉跳下一节台阶，下层楼的灯亮了。

    梁祈跟在她身后，尽量放慢脚步：“哦。”

    ！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孟冉突然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回头看着梁祈。

    紧接着梁祈也停止下楼，两人一高一低。

    “不去算了。”时间过了很久，梁祈没有回复，孟冉心里不开心，她转过头，快速下楼。

    走了一段距离，孟冉不相信梁祈会独自回家，把她的话当作一阵风吹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觉得梁祈一定在后面跟着，并且没隔多远。

    至于这种信任的来源，不是对梁祈，而是对自己的信任。过去的梁祈的种种行为都让她无比坚信。

    孟冉走出校门，向右拐，而她和梁祈的家都在反方向。

    石砖铺的小路，树影投射地面。

    灯光映出两人的影子，前面的孟冉脚步轻快，像跳格子游戏似的，一定要踩到完整的石砖，才肯继续接着走下去，后面的梁祈步伐稳健。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像是电影的开始，又像是电影的结尾。

    孟冉猛地停下脚步，静谧的夜色，还有另外一个脚步声。她脸上笑着转过身，等着梁祈一步步走过来。

    “你不是说不和我一起吗？”她问。

    梁祈的声音像一阵风刮进孟冉耳朵里，抚摸她的头发：“哦，可能说过吧。”

    孟冉俏皮地歪了歪脑袋，说道：“梁祈，你特别不擅长拒绝。”

    “嗯。”梁祈已经走到了孟冉前方，他面色自如，“大概是因为我不想拒绝。”

    一片绿叶飘飘然坠落，落在孟冉的脚边，一辆汽车快速经过，带起一阵风，它又落在梁祈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