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你一定会实现梦想的。

    19

    第二天，辰生集团。

    这一天恰逢周六，林笙没有课，程心的父母程荣生，孟溪与林笙约在了辰生集团总部的会客室见面。

    林笙打车过去的时候，车子从进去辰生的东门进去，是一片碧绿的自然园林，茂盛的树荫下几乎要遮挡了所有的阳光，让人感到阴凉而又有些略显昏暗。辰生的总部是环形结构，在高楼上从上往下看，是一个不规则的圆，而总部的会客室处于圆心的位置。

    穿过园林后，高耸的办公大厦插\入云霄，车子大约又行驶了十多分钟，才到达位于最中央的大厦。

    刚下车，程家的管家和女仆们已经站在门口等待，前面的管家颇为礼貌地上前，他鞠了躬，上前为林笙引路。这一路上，林笙实际上很吃惊，因为她知道辰生号称是世界医药行业的龙头企业，肯定会规模很大。但是，直到身处其中，林笙才深刻的感受到个人在这样量级的企业面前显得是如此的微弱与渺小。

    而且这仅仅是总部，据她所知，辰生在各个地区都设有分部，甚至在新西兰，澳洲，北美等地区都有分公司。

    林笙跟着前面的管家走了约摸五分钟，到达顶楼会客室时，程荣生和孟溪已经在会客室了。

    程荣生坐在会客室的主座，与上次林笙见到的程荣生并无不同，他的面容神色平静自若，让人揣摩不出他的情绪。他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穿灵魂，而周遭的气势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若是有一些没有社会经验的实习生跟程荣生这样的人交谈，恐怕还没开口就会被吓得瑟瑟发抖了。

    而坐在程荣生旁边的孟溪就显得和善很多，眼如水杏，面若玉盘，就算是到了四十多岁的年纪依旧是那么优雅而美丽。想来，程心和程煜就是充分继承了她的美貌。

    这次来，林笙只见到了程荣生和孟溪，并没有见到程心那个犹如贵族般优雅的弟弟，程煜并不在场。

    林笙刚一进门时，孟溪随和地让她坐下，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一样，亲切地问了拉着林笙的手，问了她很多贴心的话。

    “笙笙，听说你从小是在福利院长大，福利院缺衣少食的，又没什么好的老师，难为你这孩子还这么努力的考上荆华，到荆华又当了大学老师。这一路上很不容易吧，孩子。

    以后有孟阿姨在，说什么都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

    这番关心的话，说不感动是假的，林笙一路从福利院走到现在的大学老师，看似顺风顺水，实际上路途上的艰辛又有谁看到过呢，她对数学化学这些学科很有天赋，但是她的那些研究成果也是她在节衣缩食的困苦中一夜一夜地熬出来的。

    不过，林笙也并未因为这一丝的感动就丧失了理性的目光，与郑代表和程荣生的前两次会面，已经让林笙清楚地看清了这些商人的本质。

    她的心里仍怀着一丝警惕。

    林笙没有透露太多的想法，她保持了一丝距离，说：“伯母，都过去了，现在我和程心已经很好了。”

    孟溪表情愣住了一下，继而又拉着林笙的手关怀道：“真是懂事的好孩子，若是缺少生活费什么的尽管跟伯母提，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

    说着，孟溪拿出一本协议书递给林笙，书皮上写着《关于财产补偿的协议书》，林笙浅浅看了一眼，就已经看到协议上最主要的内容，大致是每月会给程心和她三千多万的生活费，关于这笔钱，程家聘请了专门的管理人，规定这笔钱的用途仅限于日常生活支出，不能用于投资，当然也不能用于林笙的创新药研发，他们的所有支出都会有专人管理。

    这是在防着她么。

    林笙心头涌上一丝不适。

    孟溪笑道：“到时候关于房子的话，你和程心可以搬到新西兰或者澳洲，在那边程家还有几处庄园，风景很不错，我想你会喜欢的。”

    林笙喜欢钱吗？其实并不是多么的感兴趣，但是林笙缺钱吗？那她确实是十分缺钱，她需要钱去投到她的创新药研发当中，如果这些钱不能用在投资创新药上，对她来说，钱也就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意义。

    林笙还是太过年轻，她有些着急了：“不用，伯父伯母，生活上，我跟程心的工资加起来是够花的，我的研发工作最近缺乏资金，我是想借些钱用在研发上，不过，我会还的。”

    孟溪不说话了，她松开了刚才还亲昵地拉着林笙的手。她其实很满意程心找的这个对象，长得漂亮，头脑聪明，大学老师的工作也还算体面，只是心思太活泛了些，不安分。

    坐在主座的程荣生开口了，他说道：“当年，是他自己自愿把辰生的产业全部让渡给煜儿的，产业相关的问题让他自己去问煜儿。对于你的创新药，你不用研究了，程家愿意给你的，已经够多了。”

    程荣生认为，对于这个大儿子他已经仁至义尽，他这个大儿子先天患有聋哑症，肯定是不适合继承家业的，他这些年来看重的一直都是程煜。虽然他对大儿子有些忽视，又严厉的责罚过他几次，但是那也怪不得他。

    要怪就怪他这个病。

    程荣生道：“我们已经决定了，你跟他去澳洲，你的生活费，程家会按协议支付给你，到时候，我会派专门的管理人过去。”

    “哦，对了，按照协议，澳洲的房产，你们只拥有使用权，等到你们结婚，如果四十年之内你们不会离婚的话，你可以取得一半的所有权。”

    让她去国外，而且还不能在继续研发创新药。林笙不想这样，研发出创新药是她毕生的追求，她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而且，程家让她签署这样的协议，无非怕她贪图程家财产，这简直是在明晃晃地羞辱她。

    林笙有些恍惚，她摇了摇头，是那样决绝地拒绝道：“程伯伯，我不会停止eno203项目，我只是想借钱投在创新药里。如果不可以，那我一分钱都不会要。”

    “人心不足蛇吞象，见好就收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程荣生警告她。

    这次会面双方僵持着，最终不欢而散，林笙知道，在程家人心里，她不过是个贪得无厌，欲壑难填的女人，林笙没有接受协议，更没有借到研发资金。

    回去的路上，林笙回想起这几年的经历，她几乎有些绝望了。

    几年前，项目组刚成立的时候，老师还健在，他是那样犹如明灯一般指引着他们，那时候言羽，老孟项目组的人都还是团结一致，坚定不移地朝着一个方向走，他们一步步克服了无数个难题，不断攻坚克难，终于取得了一些进展。

    可是，时间改变了这一切。

    后面几年，老师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项目组成员也走了很多，可是，那时候还有言羽在她身边，他比她年长一些，面对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境况时，他总是能第一个站出来，站在她身前替她解决。

    老师去世，言羽和她分手以后，没有了老师和言羽的庇护，只剩她一个人孤身站在这条路上时，她才知道要实现一个人的毕生理想要付出的，要经历的，要舍弃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

    被郑代表拒绝，被程家羞辱，加上她不通人情世故，不懂如何与别人沟通相处的缘故，学校的教研工作开展得很不顺利。

    这些年这些事，几乎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也逼得她变得快不认识她自己了，她逐渐不再天真，一件事变得百般谋算，可是那样机关算尽也还是一无所获。

    林笙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荆华了，她绕了远路走到荆华的图书馆，那里是她以前周末常常待的地方，有时候来阅览室，拿起一本书，一看就是一个晚上。顺着图书馆走过来，是一间休闲社，有时候太累了，她跟言羽，老孟，几个师兄师姐，会聚在这里喝点儿咖啡。

    最后，林笙停在了办公楼后的一棵老树下，这棵树经历的岁月比荆华的百年建校史还要长了，它经历了无数次雨打风霜依旧屹立在这儿。不知在多少年前，或许是从她刚念本科的那一年，林笙就有了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到这里站几分钟，吹吹风，透口气的习惯。

    秋季金黄的落叶已经铺了一地了，顺着秋风，淅淅沥沥飘起些雨来，这时林笙还呆呆的蹲在树下，开始雨水落在面庞，和她不知何时已经流了满面的泪珠混杂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来了。

    迎面秋风吹得她瑟瑟发抖。

    林笙尽量抱着膝盖缩起来，这样的姿势带给她一些安全感，否则她就要被淹没在一片黑暗中了。

    不知何时，头顶的雨停了。

    哦，不是雨停了。

    而是，有人给她撑了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