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惊魂未定让我彻底昏厥过去。

    “死小偷！臭乞丐！有爹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打死他！竟敢把我的饼干全偷吃了，那可是我要了好久，我妈才从镇上买来给我的！”

    “臭死了！碰他一下都觉得恶心！”

    我傻愣愣地看着不远处，一个头发散乱，衣着破旧的小男孩正被其他几个比他大一些的小学生谩骂欺凌。

    再看看自己瘦小的手指，恍然惊觉，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

    目睹了救我的杀人犯死于警察的枪击之下，再次睁眼的时候，我竟然回到了八岁那年。

    爸妈离了婚，妈妈不要我，爸爸重新娶的富家二婚女也不待见我。

    最后是外婆于心不忍，将我接到了乡下生活。

    眼前这一幕印象深刻，因为就发生在我乡下入学的第一天。

    在父母情绪不稳定的家庭中长大，我很小就懂得察言观色。

    初来乍到，我不想给外婆惹麻烦，让我失去最后安身立命的地方。

    所以当时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即便我知道这个小男孩是冤枉的，我也选择冷眼旁观。

    依稀记得这个小男孩被同学教训后，老师来了也相信他偷拿了别人的饼干，让家长带回去教育。

    结果是被继父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打得遍体鳞伤。

    之后，他很久很久都没有来学校。

    再来的时候，他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浑身散发着病态的虚弱和阴沉的死气。

    欺负他的同学变本加厉，而远离他的同学更加远离。

    后来，他继父好像是意外死了，他离开了这个地方，从此杳无音信。

    那时的我，或许因为当初的不作为，对他动过恻隐之心。

    但为了明哲保身，我只能在没人发现的时候，偷偷在他破旧的书包里放一些吃食。

    看到他不管有毒没毒，狼吞虎咽吃了那些食物而从未追根溯源，我不安的良心才稍稍得到一些慰藉。

    之外，再无交集，甚至从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如果不是再次回到这里，我几乎遗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也忘记了他的名字。

    “我没偷，是我捡到的。”

    小男孩沙哑漠然的语调拉回了我久远的思绪。

    一个男孩嫌恶地将他踹倒在地。

    几个男生蜂拥而上，用脚底狠狠践踏那小男孩的身体和尊严。

    小男孩蜷缩在地上紧紧抱住头，没有反抗，也没有悲伤。

    只有明知没人相信，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的无奈。

    透过他手肘的缝隙，我看不清他沾满脏污的脸，但看清了他透漏出麻木而死寂的那双眼睛。

    心脏骤然加快跳动起来。

    救我又在我面前死去的杀人犯，已如烙印般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他的眉眼无形中和眼前这双稚嫩却透着死寂的眼睛重叠在了一起。

    心惊之下，我想，冥冥之中，有些未知的因果让我回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