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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因为从小习武,谢柔徽身上的伤好得很快。

    仅仅过了数日,她就能下床活动了。

    这天,她跟着金玉珠一起去河边浣衣。

    金玉珠不让她帮忙,蹲在河边拿棒槌捶打衣裳。

    她不经意地问道:“谢娘子,你在这养伤,怎么没有寄信给家里人啊?也好让他们派人来接你。”

    谢柔徽默了默,抬头望着奔流东去的渭河水。

    离开长安那日,她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顾不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千里不在身边,她一直没有写信寄回洛阳,便是害怕被元曜手下的暗卫发现踪迹。

    谢柔徽开口道:“不用。”

    她平静地道:“金娘子,多谢你这几日的照顾,我明日就会启程。”

    “这么快!”金玉珠惊讶地叫了出来。

    她一双杏眼紧紧地盯着谢柔徽不放,试图挽留:“可是你的伤还没养好呢。”

    谢柔徽摇头说道:“不碍事。”

    金玉珠又急急忙忙地劝了几句,见她心意已决,不可挽回,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

    到了晚上,谢柔徽独自坐在床上打坐。

    运转数十个周天,谢柔徽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

    只见金玉珠坐在她的正对面,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金玉珠捧起桌上的碗,笑道:“你终于睁开眼了,药都要冷了,快喝了。”

    谢柔徽不疑有它,接过手去,喝了一口,突然停住。

    金玉珠见她不动,问道:“怎么了?”

    谢柔徽抿唇一双乌眸直直地看着她,清凌凌,看得金玉珠心里有点发慌。

    她露出一抹笑,催促道:“你快喝啊,要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金娘子,这要是你亲自熬的吗?”

    金玉珠道:“当然啦,家里又没有别人。”

    说着,她一脸不耐烦地道:“你快喝,我想感觉回屋回去歇息呢。”

    她一边说,一边打了一个哈欠。

    见她再三催促,谢柔徽垂眸,一口一口,终于将药喝完了。

    金玉珠悄悄松了一口气,接过碗道:“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谢柔徽点点头,看着她出了门。

    待到门彻底合拢,谢柔徽的神情一肃,伸手点了身上几个穴位,只听哇的一声,方才喝的药全数呕了出来。

    这是她平时喝的药,但却被人动了一些手脚,于平常人并无危害。

    可对于习武之人,这药可以让人暂时武功尽失。

    任你是绝世高手,一丝内力也使不出来,彻底变成一个普通人。

    谢柔徽不再犹豫,下床穿衣,一气呵成。

    下一刻,窗户大开,她的身影如同飞鸟,掠向窗外,在茫茫夜色中不见踪影。

    “谢娘子,留步。”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

    谢柔徽的心一沉,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运功疾跃,想要甩开身后之人。

    “给我留下!”

    一把大刀破空而来,径自劈向谢柔徽的后心。

    她正要闪躲,胸口猛然一痛,闪躲的动作一顿,锋利的刀刃擦过她的胳膊,鲜血如注。

    谢柔徽再也支撑不住,浑身气力一泄,自空中坠落,如同折翼之蝶。

    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

    胡缨抱着谢柔徽稳稳落地,喂她吃了一粒止血丹。

    不仅是手臂,谢柔徽的胸口也隐隐渗出血来,旧伤撕裂。

    “完蛋了,完蛋了。”

    朱厌站在一旁,看着谢柔徽浑身是血的惨状,仿佛天塌下来般。

    胡缨狠狠地剜了朱厌一眼,命令道:“还不快把殿下之前赏你的九花玉露丹拿出来。”

    九花玉露丹可是上品的疗伤圣药,朱厌一脸肉疼地拿了出来。

    “张嘴。”

    胡缨正要把丹药喂给她,却见谢柔徽嘴唇紧闭,不肯服药。

    她左手捏住谢柔徽的下颌,微微用力,右手轻轻一弹。

    九花玉露丹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涌向谢柔徽的丹田。

    “运功疗伤。”胡缨道。

    谢柔徽侧过脸去,执拗地道:“我宁愿今天死在这里,我也不要被你捉回去。”

    胡缨捏住她的左手手腕,为她渡真气,低声劝道:“谢娘子,您莫要意气用事。”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但谢柔徽早已心存死志,因而一言不发。

    她自以为能逃出去,如今才发觉元曜早在她身旁布下天罗地网,静候她自投罗网。

    “死很容易。”

    元曜缓缓自夜色中走来,一身白衣,不染纤尘。

    他淡淡道:“如果你觉得死亡能让你离开我,那么,死并不是一种解脱。”

    谢柔徽猛然睁开眼,逼视着他。

    黑夜中她的眼眸明亮,亮得要灼伤人的眼睛。

    “难道,我连选择死的权力都没有吗?”

    谢柔徽冷笑道,身体气得发颤。

    元曜没有回答她的质问,而是吩咐道:“把人带过来。”

    沉重的脚步声出现在黑暗里,越来越近,谢柔徽的心也随之颤抖。

    一女一男出现在她的眼前,女子是金玉珠,男子则是相貌陌生,谢柔徽从来没有见过。

    元曜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从袖中取出那块龙形玉佩,在她眼前晃了晃。

    他笑着问道:“现在你想起来了吗?”

    这块玉佩,离开长安前被她随手丢给了一个乞丐,命他从长安离开,好混淆元曜追踪的视线。

    为什么会落到元曜的手里?

    谢柔徽心中惊疑不定,凝神打量那个男子,果然从他的相貌中看出了从前的影子。

    他就是长安的那个乞丐。

    元曜到底想干什么?

    谢柔徽又惊又惧,厉声道:“你想怎样?!”

    元曜轻轻一笑,转头看向那个男子,问道:“你是用哪只手捧这枚玉佩的?左手,还是右手?”

    他的话语轻柔,但浑身的气势摄人,那男子神情畏缩,半晌说不出来一个字。

    元曜微微挑眉,笑道:“那就是两只手都有,一起砍下来吧。”

    他虽然是笑着说这句话,可是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冰冷无情。

    话音未落,在场之人皆是心头一颤。

    越是这样,场内越显得寂静,那男子的求饶声越发明显。

    眼见侍卫拔剑,渐渐走来,那男子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大喊道:“左手,是左手碰的!”

    “砍去他的左手。”

    侍卫得令,长剑高高举起,一旁的金玉珠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寒光闪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了下去。

    “嗡——”

    剑尖偏开一寸,一枚小石子从剑身上弹落,在地上跳了两跳,消失不见。

    谢柔徽站在元曜数步之外,手中剑指着他的心脏。

    她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犯了什么罪,你竟敢滥杀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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