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他吗？了解他吗？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知道他家人为什么会搬离吗？还有那些意外和他有什么关系？”
陈缓看起来冷静，说出的话也很平静，但一连串的问题砸得徐利衡措手不及。
“……我确实不认识他，但他是倒霉蛋这件事是公认的事实吧？他死肯定是因为他运气不好啊！再说那些意外怎么总会那么恰巧！”即使违背初衷，徐利衡还是嘴硬，他怎么可能说错。
陈缓说：“在不认识一个人的情况下，道听途说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言论，并信以为真的告诉下一群人，添油加醋将它们往魔幻的方向引入，凭什么让人相信你的话！”
徐利衡心里不爽，他好不容易来接近她，希望能和她交上朋友，但陈缓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激动，当着这群学弟学妹的面来反驳他，这样很没面子。
“说了就说了，信不信由你。你没必要这样吧，就一个故事而已。”
陈缓冷静不了，“他是真实存在的人，怎么能说是故事。他死前不招人待见，难道死后就能朝他吐口水吗？”
徐利衡觉得她无理取闹，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棋子和骰子震得蹦了起来，然后掉落到别处。
“你他……”
“干嘛，干嘛呢！”机器旁忙碌的老板听见这边的声响，着急地跑过来，发现气氛不对劲，整个氛围有些凝重。
老板见陈缓和徐利衡表情不对，皱着眉头朝靠外桌的钱进疯狂眨眼。
钱进低头按住眉心，抿起嘴唇，摇摇头。
老板见状叹了口气，打着哈哈，“快十点了，你们几个还是学生吧？宿舍快关门了，赶紧回去。”
“好的老板。”
钱进立刻接话，拉住徐利衡的胳膊直接往店门口走。
陈缓则被张琪和赵雯雯拥护着走出店外。
此时的后街道只零星亮着几盏灯光，大部分的店铺处于黑暗的状态，看不清明。不过道路两旁的路灯能显现出店外的情况，它们沉稳的像是安睡的猫，白天却是焕发生机的样子，热闹沸腾。
虫声奏起乐章，他们一群人站在店外却格外安静。
终于，赵雯雯打破了尴尬：“陈斌和高远兴得回学校了吧，后门快关了。”
高远兴立刻剥开手表“哎哟”一声，拉着陈斌迅速往反方向跑，生怕被门口的保安拦住，告到老班那里去。
赵雯雯三人比较顺路，小区离得也较近。她虽然不知道陈缓住在哪里，但想陪她一起回去，毕竟现在这个情况陈缓不适合一个人回家。
她拍了拍钱进的胳膊，下巴朝徐利衡方向扬了扬。
钱进会意：“哥，我们先走了。”
徐利衡此时正在气头上，本来的打算也取消了，被拂了面子还上赶着跟过去，有病的人才会去贴冷板凳。
他似乎仍然不满，狠狠地踹了门口的垃圾桶一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赵雯雯三人松了口气。
这哥们儿可不像好惹的人，也不知道陈缓怎么被他招惹上的。
陈缓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先忍着，想到打断了他们玩耍的时间，她感到有些歉意：“对不起，你们本来是来放松的，让你们不开心了。”
张琪摆摆手：“没事姐姐，我们玩得很开心。你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陈缓摇摇头：“不用了，我住的不远。”
赵雯雯说：“我们三儿住一块儿，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不方便，我们顺便送你回去。”
陈缓思考了一秒钟，点点头往园丁街的方向走。
行走到半路，除了便利店，已经不见其他营业的店铺，只剩路上的街灯还亮着。蚊虫在灯下飞舞，落到地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
走到一处拐角，钱进突然开口说道：“你们觉得世界上有鬼吗？”
“哎呀钱进！你脑子能收收不？！”
赵雯雯受不了，本来大家安安静静地走回家，钱进的话在这个异常安静的环境下难免让人联想，要不是他们人多，真想封住他的嘴巴。
陈缓却开口道：“可能吧，为什么这么问？”
钱进摸了摸眼镜，细声说道：“小时候的暑假，我经常跟爸妈回乡下住。有次半夜我独自回家，迷路了，那时候我很害怕，很着急，但完全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时候我却见到了我去世的姥姥，穿着她活着常穿的花衣，我虽然害怕但我很想她，所以一直跟着姥姥，我跟着跑啊跑啊，竟然跑回家了。我跟我爸妈说了之后，他们却很担心，去菩萨那里拜了拜，他们才松了口气。”
张琪听完，忍不住戳了戳自己的胳膊，小声说：“钱进别讲这么瘆人的话了。”
钱进说：“这有什么啊，我想说的不是鬼故事。我想说那个人说的不对。”
“哪不对？”陈缓问。
钱进老实回答：“那个死去的学长应该不是坏人。”
“虽然我还不清楚那个班级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学长去世是因为他救了一个小孩，这样的人我不信他会伤害自己亲密的人。”
“是这样？”赵雯雯惊讶道。
钱进：“对啊，你们不知道吗？学长去世的时候，好多人都去了。可能他……是有点倒霉体质，但他没想过伤害别人啊。”
“因为好奇，我调查过。他父母是因为离婚才搬出去的，女朋友的事情不清楚，但很可能是伤心过度才没去学校啊，他们在一个大学读书，总会想起令她伤心的事情，索性就不去了呗。至于他同学的事情，那些都是车祸意外。”
钱进继续说：“他如果真这么厉害，早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没人敢呆在他身边了，怎么会死了再去伤害其他人呢。”
头顶的路灯在闪烁，明明灭灭，钱进好奇地望过去，耳边听见陈缓说了一声“谢谢”。
钱进不明所以，挠挠头发，憨笑道：“姐，你谢我干什么，是因为我帮你说话吗？”
不等陈缓点头，钱进认真道：“我可不是因为和你先认识才说这些的，我只是凭事实说话。就因为玄妙，才需要证据，除非是完全发现不了的事实，否则怎么能显示它的神奇呢？”
“哈哈哈哈哈……”
四周沉寂，赵雯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张琪也捂住嘴巴憋笑，陈缓跟着弯了弯眉眼。
钱进见他们笑得那么大声，不知所以然，想着是跟着笑，还是该生气呢？
“你深入探索的精神很可爱。”
陈缓很直接 ，钱进对这类事情的认真劲值得让其他人称赞。
钱进不禁红了脸，有些害羞，低头看向地面，突然他想到一件事。
“姐，你是不是想知道那间教室里发生了什么？你等着我哈，我弄清楚了一定回来告诉你。”
陈缓的眼睛在黑夜里亮了，点了点头。
言语之间，他们已经走到“陈耳朵的商店”门口，烫金的大字在黑夜里看起来黑乎乎的，在路灯的照耀下才能辨认出是什么字。
陈缓拉开卷闸门，小小的商店内部，整整齐齐放置着各项商品，看似有些拥挤，但也够一个人畅通无阻的行走了。
“哇！这里竟然有联名款诶！”
赵雯雯手里拿着一本含有卡通人物封面的笔记本。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翻开内页，竟然每张都有，不重复的还不少。
张琪也被吸引过去，看着一本本风景秀美的封面，就连钱进也拿着动漫人物的本子爱不释手。
赵雯雯拿到陈缓面前，兴奋说道：“姐姐，你家里人真懂啊，这本子上的人物特可爱，我特喜欢，买了好多它相关的联名。”
“不过店子开在这里有点可惜了，旁边是小学，要是开在我们学校后面指定很多人买。”
陈缓甜甜地笑了一下，摇摇头说：“这是我自己的店子。我考察过哦，小学的小孩也挺喜欢这些的，因为都很可爱漂亮啊。”
除了钱进手中的动漫人物，有些孩子太小还不懂，但她摸索过她的客户人群，可爱搞怪的卡通人物以及秀丽的风景画，是即使不了解的人也乐意购买的。
美好的事物，不理解也够让人赏心悦目的。
三人听到是陈缓自己开的店铺，很是惊讶，眼中流露出佩服和羡慕。
陈缓说：“你们喜欢的话，送给你们啦，就当作今天的赔礼和道歉。”
“真的可以吗？”
他们不太好意思，但确实很喜欢，见陈缓是真的要送给他们，他们欣然接受了。
“姐，下次我们一定找你买！”
陈缓站在商店门口，看见他们的身影淹没在黑暗当中，完全看不见后，她拉下门口的卷帘门，关灯上楼。
楼上静悄悄的，二楼的窗户没关，丝丝微风卷着窗帘抚摸着沙发，缓慢得飘动着。
陈缓走到床边，一个猛子扎进被窝里，横着趴在床上没有再动弹。
方祁似乎感觉到白色的窗纱挠在他身上有些痒，他挪到陈缓的旁边见她连着头发一起埋在被窝里，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缓缓，缓缓……陈缓！”
方祁不得不提高音量，发出类似恐吓的声音。
陈缓动了动双脚，小巧的脚趾尖左脚蹬右脚，将鞋子踢到床下，然后双脚迅速收进被子里。
被子突然鼓起一大坨。
方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