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终初皱眉,他有些跟不上姜静远的脑回路,“我怎么会知道他父亲是谁。”我又不是他母亲。
只是后面半句话有些侮辱人的味道,陶终初没说出来。
姜静远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他是在孤儿院出生的。”
“嗯?”
火锅店内声音很杂,陶终初只看见姜静远上下嘴皮碰了几次,至于他说的话,陶终初一个字都没听见。
“我是听我父亲说的。”姜静远故作玄虚,“你知道伍增军吗?”
这个名字很耳熟,陶终初好像在新闻里面看到过。
陶终初根据脑子里对这个名字的印象,随便蒙了一个,“市首富?”
“没错就是他。”
陶终初吃生菜的嘴巴一顿,还真让自己给猜对了!
“他怎么了?”
“伍岳是他的私生子。”
姜静远说完这句话,就一直盯着陶终初的脸。
陶终初从番茄锅捞出一个一团虾滑,咬了一口,刚出锅的虾滑还冒着热气呢。
“哦。”
陶终初冷淡的语气让‘咕噜咕噜’的火锅没了热情,他嫌弃火锅的烟一直往他那边飘,索性把火调小了。
一同没了热情的还有姜静远。
“你好冷淡啊,搞得我都没兴致说八卦了。”
见姜静远对自己的态度不甚满意,陶终初深吸一口气,搭配着面部表情,又张开嘴巴,微微夸张的说道,“哇哦?”
“他是我们市首富的私生子!”
“哦。”陶终初拿着漏勺,从辣锅里舀出一堆虾滑,倒到姜静远的碗里,说道,“这个虾滑好吃,你尝尝。”
陶终初接连用公筷加了一堆肥牛到姜静远的碗里。姜静远被菜堵住了嘴。
“快吃吧,这个肉也很好吃,多吃点。”
陶终初不想八卦别人的苦难,也不好直接打断姜静远,只好出此下策,不过结果还不错。
接下来的过程中姜静远只讲一些高官的花边新闻,有些人的名字陶终初都没听过,但有些人的名字却时常登在大屏幕上。
一顿饭局下来,姜静远成功打破了陶终初对上位者浓厚的滤镜。
陶终初把酸梅汤喝完,揉了揉吃得圆滚滚的肚子。
陶终初有锻炼身体的习惯,但在他的刻意逃避下,腹肌只有微微的雏形,倒是卫衣下面的手臂肌肉有明显的起伏。
“吃饱了吗?”
陶终初点头,“超级饱。”
姜静远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吧,我们回去。”
陶终初点了点头,从狭小的座位中挤了出来。
“一共三百二十七,两位怎么支付?”
陶终初拿出二维码,说道,“扫我的吧。”
“叮”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姜静远站在火锅店门口的冰柜旁边,待陶终初接完帐出来,男人顺势把一个紫色包装袋递了过去。
“喏,给你拿了一个葡萄味的棒冰。”
陶终初看了一眼,笑着接过,“吃完热的就吃冰的,不怕拉肚子?”
姜静远笑嘻嘻地凑到陶终初的身边,低声说道,“这是我的通便秘诀,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这么神奇,那我也要试一下。”
两人本来安静的走在马路上,姜静远倏地夹着声音,学着卡通动漫人物的声音,夸张道,“糟糕,你偷走了我的通便秘方!”
陶终初咬掉冰棒的一角,“是的,而且如果有效,我还要把它发扬光大。”男人一边笑着说话,嘴里一边冒出白色的气体飞向上空。
姜静远憋不住笑,手忍不住捏了捏陶终初的脸颊肉,“哈哈哈哈,小桃子你太可爱了,脸软软的好好捏。”
陶终初不动声色的皱眉,举着冰棒的那只手的手肘顺势往上一抬,顶开了姜静远捏着他脸颊软肉的作恶多端的手。
“瞎说什么呢。”
姜静远被顶开了手也不生气,而是转而去勾陶终初的肩膀,“走吧,送你回家。”
陶终初啃着冰棒,没搭理姜静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想散步回去,散散身上的味道。”
陶终初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一股火锅味。
姜静远低头,看着这个被自己半搂在怀里的男人,他直觉,陶终初和那些因为他有钱而跟他交好的人不同。好像姜静远这种人天生就有这样的直觉。
“陶终初,你还挺不一样的。”
姜静远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陶终初摸不着头脑。陶终初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快要化掉的冰棒上。
“什么?”
姜静远勾着陶终初脖颈的手微微用力,把人往怀里拽,“没什么,真不要我送你回去?”
喉咙有卫衣和围巾保护着,倒不会被勒得疼痛,只是这样的姿势太亲密了,陶终初不自觉地挣扎,姜静远用了些巧劲,陶终初手里拿着快要融化的冰棒,一下子没有挣脱开。
“不要,我想散步消消食。”
姜静远今天晚上的行为和以往简直大相径庭,陶终初都有些习惯了。
“被拒绝了,心好痛。”
陶终初的头发长长了,没有经过烫染的头发手感好得不得了。姜静远本来只打算撸两下,结果根本收不住手。
大街上人来人往,陶终初的头发被姜静远揉得像鸡窝。
陶终初啃完最后一口冰棒,口腔里都是葡萄的味道,“别别别,发型乱了。”
陶终初挣脱开来,眼神有些责怪地看向姜静远。
姜静远似乎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火,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你的头发实在太好摸了。”男人嘴上说着抱歉,但笑眯眯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歉意。
“又在胡说什么呢!”
姜静远帮陶终初理了理弄乱的头发,“开个玩笑,那明天见?”
陶终初点头,“嗯,拜拜。”
姜静远本来想着陶终初可以改变心意,让自己送他回家,谁知陶终初这样果断。男人开车离开,陶终初环视一眼,找了个垃圾桶把木棍丢了进去。
......
华灯初上,今天是周五,街道上很热闹。
陶终初不知不觉,走到了水雾咖啡店。
咖啡店可以堂食,里面穿着校服的学生不少。窗户上贴着毛茸茸的装饰品。
陶终初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现在下肢酸胀。
前台忙得连头都来不及抬起,耳边听到脚步声走进,才语速极快地问了一句,“欢迎光临水雾,看一下需要什么?”
陶终初没有想好,索性站在那里看菜单。
菜单上种类很多,名字也简洁明了。陶终初看了看,这家店估计是为了迎合附近学生的口味,特地添加了果茶。
“你好,帮我来一杯......”
收银台后面的男生听见陶终初的声音,终于抬头,只看了他一眼又立刻低头,随即猛地抬头,“哎,你不是那天在厕所里的那个男生!”
陶终初也认出来了,对面的小男孩是那天在卫生间时穿着一件卫衣冲进来的男生。
“要一杯百香果养乐多,去冰,三分糖。”陶终初把下巴埋到围巾里面,用手指了指展示柜里的蛋糕,“还有这个芋泥的蛋糕,也帮我包一下。”
小男生热情的说道,“好勒。”
陶终初被小男生的活力感染,面带喜色。
“叮咚”
玄关处的门铃再次响起。
进来的人走到陶终初的身后,男人感觉到身后有一道明显的压迫感。
陶终初往旁边挪开,给后面那人腾了一个位置。
“你好,欢迎光临......老板?!你不是去......”
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去忙吧,这里我来就行。”
小男孩往大厅看了一眼,有一桌客人刚离开,桌上有些乱。
“好,蛋糕我一件打包好了,客人要的饮品我还没做。”
“我来吧。”
小男孩把吧台的位置让了出来,伍岳走进去,脱了大衣,换上卡其色的围裙,撸起黑色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男人的支架修剪得很干净。他的发型还是跟刚才陶终初在火锅店看到的一样。
伍岳有健身,而且肌肉块不小。
骨节分明的大手摆弄着海波杯,伍岳清洗杯子的时候双手都被打湿了,水珠顺着男人的手指向下滑,装百香果的盒子被摆到吧台上,散发出浓郁的果香。
饮品很快就做好了,满满当当的,差点溢出来。
伍岳给装满饮品的海波杯的杯口插上一小片柠檬。
陶终出看着成品好看得像艺术品一样的海波杯,陷入了沉思......他好像确实忘记跟小男孩说自己要打包了。
饮品做好,被伍岳放到了木制托盘上。
“陶医生打算坐哪里?”
陶终初看了一样,只剩一个靠窗的小角落,正和他的心意。
“靠窗吧。”
伍岳走在前面,陶终初双手插兜,跟在男人的身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吧台里的人。
这家店的生意不错,陶终初坐下来,一直有源源不断的客人走进,大多是学生,偶尔有几个探店的。
奶油入口即化,六寸的小蛋糕料很足,里面的小料一层接着一层。可惜陶终初实在吃不下了,他刚才吃的火锅还没有完全消化。
这些食物在陶终初的胃里疯狂翻涌。
清甜的果香搭着酸奶的味道在陶终初口中迸发,很好的安抚了陶终初闹腾的胃。男人搅了搅习惯,地下的珍珠被搅得转圈。
“嗡”
男人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发出震动,陶终初拿起一看,是林莉丽发来的消息。
那是一个文件,关于医院交换人员安排的。
陶终初店进去一看,最后一页是住宿申请表,上面是宿舍规格,四人间。
“小陶,你看一下需不需要住员工宿舍,可以免费申请。”
“好的,我看一下,晚一点给您答复。”
陶终初的出租屋距离正兴医院有点距离,虽然那边有提供员工宿舍......
男人回想起大学时候的舍友,他实在不想再次体验生活在垃圾场的生活,吃完不丢的外卖盒,满了不倒的垃圾桶、堆了不知道几天的袜子、每次陶终初从图书馆回宿舍总能听到他们打游戏激情开麦......
陶终初有些懊恼,当初填表格的时候忘记查地址了。
男人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发呆,一阵脚步声逼近,是伍岳端着托盘走了过来。男人拉开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下,“蛋糕不好吃吗?陶医生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不是,蛋糕很好吃。”陶终初扯了扯嘴角,“我在想事情。”
伍岳双手手肘撑着桌面,整个人向陶终初所在的方向微微靠近,眼睛直盯着陶终初的脸,“很困难的事吗?我能不能听听看,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陶终初思索一番,摇头,“住宿问题而已,没什么大事。”
椅子有靠背,陶终初并没有往后靠,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这个举动让伍岳很高兴。
“陶医生是本地人?”
“不是。”
“你说你不是本地人,你老家在哪?”
“在北市。”陶终初下意识模糊了地址,只给了一个大范围的概念。他出身孤儿院的事情,几乎没人知道。
陶终初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姜静远说的话,‘他是私生子’,陶终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伍岳笑了笑,陶终初这才发现伍岳笑起来嘴角旁边有个小梨涡。这样可爱的梨涡出现在一张刚毅的脸上,反差感很大。
“笑什么?”陶终初没有察觉,他对伍岳说话的时候脸上夹带着笑意。
伍岳勉强收起了笑容,只是脸上的梨涡有些藏不住,“怪不得陶医生给我的感觉那么亲切,我们算是半个老乡。”
“什么?”
伍岳对上陶终初困惑的视线,解释道,“我小时候在那里长大。”
临近十点,咖啡店内的人逐渐减少,不多时,整间咖啡厅只剩他们二人。
伍岳的无心之言,却让陶终初倏地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伍岳时的想法。
那时候......他觉得伍岳看起来很熟,难道他们之前见过吗?陶终初不确定,他也不打算问。
“老乡下次想吃蛋糕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包邮。”
老乡一词,有点年代感,却又很贴切。
陶终初舀了一勺蛋糕放进嘴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他的口腔流转,“好啊。”
“是不是快打烊了?”
伍岳扭头看了一眼时钟,点头道,“对,差不多就这个点关门。”
咖啡店变得空荡荡,男孩离开前把桌子和吧台都收拾好了。
陶终初不免懊恼,他和伍岳聊得太投入,都忘记注意周围了。
“那我先走了。”
“嗯,回见。”
男人把蛋糕收回盒子,快要走出玻璃门时,陶终初脚步一转,又走了回来,“活动还有吗,我想办一张会员卡。”
伍岳穿大衣的动作一顿,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笑道,“当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