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残烛 > “生日快乐,出租屋见。”

“生日快乐,出租屋见。”

    14岁那年,贺昀就被贺辞之带上了床,从那以后,做了他整整十年的床伴。

    那时候年纪小,说不清是妥协还是忍耐了太久终于破罐子破摔,在贺辞之脱下裤子掰过他的脸,居高临下看向他的时候,他并没有选择拒绝,而是乖巧的张开了嘴。

    贺昀性格有些过于孤僻冷淡,即使是扯着嘴角冲别人笑,也换不来一星半点的怜爱,贺辞之说他笑起来比哭还难看,说这话的时候,贺辞之正将他压在身下,翻云覆雨,时不时还为他舐去湿润,唇瓣啄过泪痕,贺辞之掰过他的下巴与他接吻。

    高架桥上的风吹的更肆意了些,一转眼,竟又入了冬,他不是第一次见这座城市凌晨三点的景色了,鳞次栉比,纸醉金迷,犹如一只狰狞嘶吼的野兽,将流淌在夜色中的星星点点都笼罩成了无尽的黑。贺昀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融入到这熙攘繁华当中,苟且偷生,可他总要走的。

    如今的贺辞之早已将名利尽收眼底,归来不过也才二十八。贺辞之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旁人都会说上一句奇迹,大多表面恭迎,背地里阴损,可只有贺昀知道,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贺辞之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刚刚创业那几年,贺辞之几乎每天都在东奔西走的陪酒拉关系,熬的快没了人样,那时候没钱,只能租得起二三十平的动迁房,一张不足一米宽的单人床,两人一挤就是三年。后来条件好些了,贺辞之用自己赚来的第一桶金,为两人换了套地段更好的新房子,虽说也不算大,但好再能遮风挡雨,用不着那么拮据了,可房子前脚刚租完,贺昀就搬了出去。

    于是那间房子就理应变成了这么多年以来两人寻方便的固定场所。

    谁也再没回去住过。

    贺昀常常能在贺辞之的眼底瞧见那暗潮涌动的隐忍与愤怒,可贺昀偏偏不是一只甘于困在笼中的囚鸟,于是他用着比反抗更加残忍的冷漠,将贺辞之的躯壳,一层一层的击溃,他恨他,恨到这十年以来,没有半点的退让。

    贺昀不是没想过,如果贺辞之从来都没有出现,那么他现在的日子又会是什么样,可每次想到却总是落得个自嘲的境地,因为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只要离开贺辞之,就都会变得一场空。可贺辞之呢,没了自己,他的生活会有任何变化吗,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今天周末,医院的人较平时要更多些,贺昀和刘晋约了三点见面,现在时候还早,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最近正赶年末,公司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各个部门都在拼死冲业绩。而贺昀又才被提拔为经理不久,手里要交接的工作更是多到他头昏脑胀。所以医院这边,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来了。贺昀打了个哈欠,靠在座椅上发起了呆。

    这时,他的衣角被一双纤瘦的手拽住了。

    男孩儿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那么大,身形瘦弱,脸色惨白,暴露在外的皮肤上还带着尚未干涸的血渍,贺昀心头一紧。

    “哥哥,救我。”

    男孩儿眼神涣散,连声音都在发抖,没等贺昀反应过来,走廊的拐角处就冲出来了一道漆黑的身影,那人个子不算高,体态肥硕,脸上尽显凶神恶煞,虽跛着脚,但移动的速度倒是快得很,男孩儿几乎是下意识的叫出了声,卯足了劲儿的往贺昀身后缩。

    “你个小兔崽子,以为躲到这儿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男人冲到贺昀面前,伸手抓住男孩儿的手腕就将人连拉带拽的拖了过去,毫不费力。

    先是一巴掌,随后抓起男孩儿的头发,恶狠狠的砸向大理石地面,鲜血瞬间炸开在眼前,贺昀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隐隐作痛。

    “谁借你的胆儿,敢偷我的钱自己来医院?走!跟我回家。”

    几秒后,和骂喊声一同消失的,是两道体型悬殊的身影,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令贺昀措手不及,可身体却不自觉的出现了反应。

    天旋地转之间,贺昀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某一天,阴暗狭小的屋子里,男人腥红着眼,将那道瘦小单薄的身影摔在墙角,拳打脚踢。

    “贺昀。”

    “贺昀。”

    “贺昀?”

    猛的回过神,刘晋正站在自己身侧,唤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

    “没…没什么。”

    贺昀下意识的将还在发抖的手缩进袖子里。

    “进来吧。”

    “可有一阵子没见着你了。”

    刘晋,贺昀的主治医师,也是贺辞之的朋友。

    “最近公司太忙,没倒出功夫。”

    贺昀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心思却还沉浸在刚才的那场闹剧中。

    “辞之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闻言,贺昀又是一愣。

    “我们最近没怎么见面。”

    刘晋似乎是迟疑了几秒,随后淡淡一笑。

    虽说贺辞之从未和贺昀提起过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但靠平时的言语交流,贺昀能听得出两人的关系很好,好到有些微妙。贺昀甚至怀疑,刘晋对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如指掌。

    “看你状态不太好,最近没休息好吧。”

    “嗯,又开始做噩梦了。”

    “再忙也要注意休息,身体最重要,给你开几盒安神药吧。”

    贺昀微微点头,心里直打鼓。

    他讨厌被人轻易看穿的感觉,仿佛将他赤身裸体的晒在太阳下,任凭观赏,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很抗拒看心理医生,把自己的过往一丝不漏的说给一个陌生人听,对他来说跟重新揭开伤疤没什么区别,也正是因为他的不配合,贺辞之才会把刘晋介绍给自己,留子回国,学的都是国外的那一套,让人更好接受一些,但即便是这样,贺昀也依旧对他有些抵触,平日里基本每次来见刘晋,都是贺辞之跟他一起来的,有那人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聊,自己还能放松一些,在旁边装装透明,可他自己一个人就有些不自在了。

    随便寒暄了几句,贺昀就匆匆离开了。

    出了医院大门,寒风瞬间顺着脖颈灌进衣服里,贺昀缩了缩身子,打了个冷颤,全然不知几十米高的身后,正有一处镜头对着自己,按下了快门。

    这时,电话响了,是叶可一。

    “喂,贺昀,你在哪儿呢。”

    男生声音清脆,语调婉转,硬是把贺昀的魂儿从寒风里拉回了几分。

    “我刚从医院出来,怎么了。”

    “多长时间没瞧见你人影了,一会儿有空没,出来吃个饭,都快想死你了。”

    “好。”

    贺昀钻进车里,缓了好一会儿,才启动发动机,打开了叶可一发来的定位。

    西餐厅,他又要搞什么名堂…

    不出所料,贺昀到的时候,叶可一已经在那了,而且丝毫不像是临时起意才出门的样子。

    男生打扮精致,衬上一身粉嫩行头,正眼巴巴的冲着贺昀抛媚眼。

    叶可一长得很好看,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眉眼之间还总是带着几分俏皮,很是招人喜欢。

    贺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招对他明显不管用。

    思绪瞬间被拉回和叶可一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当时叶可一还在酒吧做调酒师,见贺昀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男生倒也不吝啬,主动的很。

    “你长得可真漂亮。”

    这是他对贺昀说的第一句话。

    贺昀一时语塞。

    还从没有人这样夸过他,他也自认为自己和这样正面的形容词并不搭边。

    见贺昀没什么反应,那人倒也不恼,依旧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一样,对贺昀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交个朋友嘛,以后可以常来找我玩儿,我什么酒都会调,可厉害了!”

    贺昀微微一愣。

    朋友,他从来都没有朋友,自己身边除了贺辞之以外,谁都没有。

    脱离那人的掌控以后,甚至连最基本的社交能力都没有了,渐渐融入社会,还是因为这两年开始工作,被逼的。

    贺昀对叶可一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但却一点都不反感,许是被男孩明媚可人的样子给带了进去,贺昀竟也笑了起来,而后轻声应下。

    说起来,自从遇见叶可一之后,贺昀觉得自己都变得更像个人了,最起码会偶尔开开玩笑调侃几句了。

    “你这身行头,可不像是临时决定要找我出来吃饭。”

    贺昀脱下大衣,朝手心哈了口气。

    “别拆穿人家嘛,倒是你,都多久不联系我了,伤心。”

    “最近实在太忙了,你呢,又找到工作没有。”

    “当然,就凭我这调酒的手艺,去哪儿都饿不死嘿嘿。”

    叶可一傲娇的眯着眼,蹦蹦哒哒的凑到贺昀身边,使劲蹭了蹭。

    “说吧,挑个这么浪漫的地方是想要干嘛。”

    贺昀倒也不排斥,就任由那人这么挎着自己,靠着自己。

    没等叶可一说话,一道高挺的身影突然站在了两人身侧,贺昀回过头,思绪仿佛瞬间就被抽空,脸上的表情也突然凝固起来,对上那人眼神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男人身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寒气,漆黑的眸色深沉,犹如一滩深不见底的寒潭,暗藏汹涌,幽深而又危险。

    叶可一也愣住了,白皙的脸蛋上毫不掩饰的诧异,于是不自然的松开了搭在贺昀身上的胳膊,悄悄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贺昀怔愣的收回视线,拿起衣服本能的想要逃跑,却被贺辞之抓着手腕,硬生生地给拽走了。

    外套还没来的及穿,就被寒冷的气息吹的瞬间畏缩了身子。

    “你干什么!放开!”

    “我说让你放开!”

    那人就像听不见一般,腥红着的眼中带着压抑不下去的愤怒,直到推推搡搡的把贺昀拽进了车。一时挣脱掌控,贺昀只觉得手腕被攥的生疼,挽起袖子,早已红了一片。

    “给你发信息为什么不回。”

    贺昀自嘲般的轻哼一声,半晌才将头缓缓抬起,目光涣散的盯着窗外的一片漆黑。

    “就为这事儿,贺总还特意大老远的跑一趟。”

    贺辞之脸色阴沉,死死盯着眼前这人和刚才饭桌上判若两人的模样,眼里的那一丝晦暗似乎被映的更深了。

    贺辞之伸出手捏住贺昀的下巴,把那人的脸一寸一寸的掰了过来。

    “你觉得我找你,是想...”

    “不然呢。”

    贺昀僵硬着脸,打断了贺辞之的话,眼神冰冷的死死盯着,恨不得要将眼前这人剜进肉里,可唇角却在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下车。”

    脸上的力道蓦然消失,贺昀只觉得头脑有些昏沉,身体里的某一处正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动着,令他难以呼吸,仿佛再多呆一秒,他都要背过气去,于是匆匆忙忙的打开车门,头也没回的走了。

    再次回到餐厅,叶可一早就没了踪影,贺昀深吸一口气,摇晃着身子,昏昏沉沉的上了车,这才打开了手机。

    最顶端的那条是叶可一发来的:

    “贺昀,不用担心我,我先回去了,饭我们改天再约,就是礼物没来得及给你挺可惜的,等哪天我给你送到公司去吧,生日快乐,小寿星。”

    顿时,贺昀只觉得脑子像炸开了一般,连呼出的气息都在颤抖,果不其然,紧挨着的下一条消息就是贺辞之,那是一条只有短短三秒的语音,可贺昀却早已记不清自己到底听了有多少遍才喘匀了那口气,于是迎着大雪,他将车开向了那个出租屋。

    这间房的地段很偏,从贺昀公司开过去不堵车的情况下也得一个小时,虽说和当年两人挤在一起的那间相比,已经要好太多了,但依旧处处都不方便。

    推开门,饭菜的香气混杂着暖流一同扑面而来,贺昀顿时觉得脚下像灌了铅一般,寸步难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思绪仿佛一瞬间就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候贺昀身体不好,贺辞之又整天的跑关系拉应酬,有时候被人使坏灌了酒,难受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也硬是一声不吭,只是跑到厕所反复的吐。

    后来,贺昀每天都会为贺辞之煮上一碗白粥,等着那人回家。于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木桌前,总是蜷缩着两个沉默着的身影。

    贺昀从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日子昏沉久了,连今天是星期几都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每年冬至前的某一天,贺辞之都会带着一块很小的蛋糕,早早地回来。雪白的奶油包裹着柔软的蛋糕胚,不加任何粉饰,但却很甜,甜到贺昀肯抬起头,将贺辞之看在眼里,甜到贺昀可以短暂的忘记掉贺辞之对自己做过的事情。

    那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三年,直到贺昀考上大学。从那以后,两人的联络也就单单的变成了需求,那段看似即将舒缓了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贺昀变得越来越抵触贺辞之,贺辞之也变得越来越冰冷。

    那份独属于冬至前夕的甜,也随着时间一起消失殆尽了。

    贺昀看着桌上那个和记忆里完全相重合的蛋糕,喉咙顿时涩的发干。

    男人低沉而又平静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脑海里,贺昀瘫靠在墙上,心里乱成了一片。

    贺辞之对自己说,生日快乐,出租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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