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抬手缓缓推开家门。
很好，陈禹初心中洋溢着一种欣慰之情，屋内还维持着出门时的整洁，他的家并没有变成什么终极暗黑大魔窟，也没有各种怪物像蟑螂一样到处乱爬。
陈禹初得知灵界将云衿雪托付给自己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可能拿不到养老金了。
作为一个程序员。
一个常年与魇灵打交道并且还要加班的程序员。
现在他除了担心自己脱发问题之外，还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毕竟S级的魇灵在云衿雪手中，瞬间就会变成一坨肉泥。
而此时此刻，危险等级极高的未知生物云衿雪正毫无形象地窝在柔软的沙发之中，白皙修长的双腿挂在沙发扶手上，穿着毛绒拖鞋的脚还晃来晃去的，像慵懒至极的猫晃动自己的尾巴。
他手里拿着一袋薯片，十分惬意地盯着电视屏幕。
云衿雪缓缓用指节捏起薯片，塞进嘴巴里，嘴角还沾着薯片碎屑。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档有名的美食纪录片，云衿雪看得十分入神。
他和颓疲上班族陈禹初的境遇截然不同。
陈禹初走进屋内的脚步声打破了和谐的画面。
但云衿雪好像放松了警惕，丝毫没有察觉。
直到他走到离沙发不远的地方，轻轻咳嗽了一声。
云衿雪似乎突然之间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头发瞬间炸起来。
他下意识想要跳起来，但因为动作有些太急，有些失去平衡，他从沙发上翻滚了下来。
沙发旁精心铺着一块厚厚的,毛绒绒的驼色地毯。
云衿雪平躺在地毯上，仰起头有些疑虑的看着他。
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露出削瘦的肩膀。
陈禹初有些郁闷，不解地询问“我很吓人？”
云衿雪摇了摇头，他头发凌乱地四处散开，像花瓣一样轻薄柔软。
“没有……只是我没有感受到你的气息。”
陈禹初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云衿雪。
对方在地毯上打了好几个滚。
“你是什么需要用气味辨别人类的动物吗？”陈禹初十分不解，他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薯片袋捡起来。
云衿雪用手撑着下巴，仰起头注视着他，他勾了勾唇，琉璃般的眼睛闪烁着光泽“可能是你没有什么危险吧，看起来有点弱。”
陈禹初“。”
“之前只有人说过我没有存在感，但说我没有危险的，你是第一个。”
陈禹初的脸庞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他微微垂眸，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云衿雪挑了挑眉“怎么说。”
陈禹初弯下腰，与云衿雪近距离对视，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声音低沉，带着丝丝缕缕令人琢磨不透的感觉。
“现在我只要伸手。”陈禹初的目光在云衿雪身上流转，“或许就能掐断你的脖子。”
听完他的话，云衿雪浅金色的双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像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恰似猎人面对猎物的炽热。
他反而微微向前凑近一点，语气里洋溢着些波澜的情绪“我倒是很期待你试试看。”
陈禹初并没有伸手，只是开口道“很遗憾，你并不是因此而死掉，况且杀人犯法——毕竟我姑且认为你是人类。”
他又轻声说着，声音格外低沉“而且刚才你是在想，怎么样才能完整切断我的手臂吧。”
云衿雪歪了歪头，眼睛弯成月牙“你猜呢。”
随即缓缓起身，倚靠在沙发边缘，动作懒散，几缕头发顺着他的面颊滑落“不过，你是第二个认为我是人类的。”
陈禹初站起来，缓缓脱去自己的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我很好奇，第一个人是谁。”
“试图杀死我的伪神呀。”
陈禹初“。”
云衿雪微笑“你和他不一样。”
陈禹初无奈摆摆手，顺势坐在沙发上“看来找不到和我有共同话题的人类了。”
云衿雪用手指戳了戳陈禹初的手臂，电视机隐约的光线挥洒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灵动，他的侧脸仿若被镀上一层金边。
他的声音莫名有些空灵“为什么觉得我是人。”
“因为你还拥有人性，真正的人可能还做不到这点。”陈禹初坦诚回答了他的问题，“当他们没有人性的时候，比你可怕一万倍。”
陈禹初系着一条简约的格子围裙，他将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
他在厨房中穿梭自如，动作利落。
云衿雪在他身边欢快的转来转去，脑袋努力往锅里探去，眼里闪烁着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
一会儿绕到左边，一会儿绕到右边。
先是问“今天吃什么。”
然后又好奇的问“这个又是什么。”
陈禹初只是安静地盯着锅底，待油微微冒烟，就把所有菜一股脑倒了进去。
锅里瞬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云衿雪颇为警觉的站在陈禹初身后，手捏着他的衣服。
“你是没见过做饭吗，问题这么多。”陈禹初无奈地晃动着锅铲，“味道怎么样我无法保证，但应该比泡面有营养的多。”
然后两个人最后还是吃了泡面。
陈禹初反思道“最后不应该加那个调料。”
云衿雪点了点头“灵机一动过头了。”
陈禹初更加郁闷了。
然后郁闷劲儿还没过，就接到了杨悦的电话。
陈禹初“。”
感觉有点不太妙。
云衿雪凑过去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疑惑着“你怎么不搭理呢。”
陈禹初做足了心理准备，终于还是接通了。
“紧急任务。”杨悦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沉闷，周围还呼啸着些许风声。
“现在过去？”
“嗯，那一片区域的精神污染数值已经很高，其它人去怕是连命都保不住。”杨悦盘着腿坐在高楼上，手里拿着电脑，一旁几个工作人员在架仪器，“目前我这里只有一个人能用，后面的一切可能都需要你协力控制，不过，你们过去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你还是把云衿雪也带上吧。”
*
初雪刚歇。
寒风拂过，吹动着枝头积雪簌簌落下。
工作室里实木茶几上摆放几盘糕点茶水，袅袅热气从杯中升起，弥散淡淡茶香。
云衿雪、陈禹初和林雨棠围坐在茶几旁，而最近稍有人气的游戏主播坐在他们对面，神色略显憔悴，黑色柔软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哽咽，“我要死了。”
林雨棠听闻，她下意识地向前倾身，双手轻轻搭在文昕的胳膊上，试图给予对方一丝安慰，语气轻柔且带着关切：“不要这么悲观…… 我们都听说你的事情了。”
文昕情绪激动，他看起来十分狼狈不堪“我就是个混口饭吃的普通主播，平时直播些名不见经传的恐怖猎奇向游戏。”
“就因为游戏小众，网上没资源，大家觉得新奇，再加上我这张脸，才有了点热度。可现在，全完了！”
他边说边摇头，肩膀轻轻颤抖着。
而变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光透过百叶窗，在浴室的地面洒下金色光影。
一切都那么安逸，平静。
直到助理撬开浴室的门。
水面早已被鲜血染红，浓稠的红色液体像蔓延的细线。
文昕安详地躺在浴缸中，像是在蛛网中沉眠的猎物一般。
“你不明白的！”文昕大声吼叫，随即捂着耳朵，又把自己蜷缩着一团，眼睛瞪得很大，布满了红血丝，“就在这里，他们就在这里！”
“所以，你是看见什么东西了么？” 陈禹初灰色的眼睛先是在对方缠绕着绷带的手臂扫过，微微皱眉，语气沉稳又带着一丝探究，“我们也无法排除是你精神压力过大的问题。”
云衿雪先是在房间里慢悠悠地晃荡了几圈，脚步轻盈，随后手撑在沙发背靠上，整个人懒洋洋的。
他微微挑眉，眼神带着审视，询问道“你看到了几个人？”
文昕愣了愣，一脸茫然：“什么？”
随即，他换了换摇了摇头“我不确定…… 但是可能不是人…… 那‘东西’有些时候像台灯，有些时候像盆栽。”
说完，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他们身后的一幅画，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颤抖。
“现在，他们就在你们身后的那幅画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