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某处。
宁静夜幕下,高海拔的空气带来丝丝缕缕透入骨髓的寒意,巨大灌木树荫中,三三两两的人影在晃动,伴随不断靠近的昆虫振翅声,几个身高1米8的魁梧大汉早已没有离开车厢时那帮志得意满,他们在杳无人烟的草原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联排巡逻站,可偌大一个巡逻站却是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大门敞开着,食物饮水到处都是,甚至还可以看到插着充电线的手机,以及胡乱摆放的茶杯文件,可偏偏——
没有人。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逃出来的六人,一路上,他们几个有枪的,早就密谋夺走了普通人的物资,担心报复的他们又毫无负担的杀人灭口。走走停停,在温差巨大的草原上徒步,无论是精神还是□□都高度疲惫。因此,看到建筑物时,他们欣喜若狂,建筑物是人类文明的象征,往往还意味充足的食物,水源,安全保障和通讯交通,可现如今,眼睁睁目睹期望落空,他们究竟该怎么办?
李衡是保镖队伍里身手仅次于队长还有云哥的,这次背叛,也是他在兄弟中与大少爷牵线,他自己清楚,自己能力平平,可再怎么说都是傅家的老人,就算偶尔干了一点出格的事,可也不至于被二少如此下面子,也不看看大少的手下,腌臜事干了多少,还是在大少庇护下荣华富贵,可他呢?
想到这,些微的内疚也被发狠的嫉妒所驱散,李衡发了狠,与其等着被二少收拾,不如抢先下手为强,为此,他不惜和大少联手,各种手段使了个遍,又调虎离山,让最忠心二少的云鹤被调走,才有了如今的局面,眼看大少许诺的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却被可恶的食人虫困在草原。
“李哥,这里有人!”李衡有些发愣,手下的叫喊让他迅速回过神来。妈的,犯贱啊!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在未知环境中精神不集中是大忌,可如果不是事情发展得太快,他也不至于草木皆兵。
很快,一个衣着单薄,双脚染血的男人被带到了他面前,男人长得应该是文静那一挂,可惜头发乱成一团,上面还粘着几片枯树叶,方正得脸庞满是脏污,黑框眼镜又破了一个,歪歪斜斜架在鼻梁上,本该纯白的衬衫更是被霍霍得不成样子,边缘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稍一走进,更是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垃圾腐烂味。
“就那里站着!不准过来!”眼看年轻男人朝他越走越近,李衡蒙着鼻子,忍无可忍地踹了一脚,狠狠将男人踢翻在地,“哈哈哈哈哈”周围小弟配合地嘲笑,唯有一个名叫王师篱的中年乘客,默不作声地后退一步。
李衡看得很清楚,既然认他做大哥,那手里没有半点腥气,保准会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最好的同化便是——一起做坏事,无法挽回的坏事。
他一个眼神,手下狗腿子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脚下软塌塌如同一滩烂肉的男人踢到了王师篱的面前,哥俩好地拦住对方的肩,又狠下手推了一把:“快去啊,小王,替哥代个劳,什么手段都行,让这个垃圾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我不行的.......”
王师篱连连摆手,忍不住地朝后退了几步,谁知道啊,他在城里也是人人尊称“王总”的存在,如今却在几个小兔崽子面前被当狗一样使唤,可如今——他真的不敢啊,之前动手还能说是被迫的,这个......这个.......可怎么办啊!
王师篱恳求,拒绝,可是这没有用,坚硬的枪械被塞到他的手中,他使者发狠吼了几声,可对面那个脏鬼毫无反应,使劲踹了几脚,男人却只是嘟嚷着“饿......饿.......饿”,只有他走进的时候,那昏暗的眼眸蓦然涌出光亮,是......物.......是.......时.......
这说的什么鬼东西!
“老子还又累又饿呢!你吵什么!”在身后人的催促下,王师篱终于狠下心来,鼓起勇气一拳头砸向男人腹部,却在砸中那刻因为过于柔软的触感愣在当场。
不对劲啊,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吃的,这小子之前躲在这儿,为什么还叫饿?
不知为何,一股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出拳的手更是不知为何忽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甚至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刺激着五感,令他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好幸福,好舒服......
中年男人慢慢瘫软在地,即便周围是那些他怕的不得了的人在嘲笑,怒骂,甚至拿枪指着他,他也没了搭理的心思,密密麻麻的东西正在和他融为一体,可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放弃抵抗的男人泄出一丝谓叹,那声音既粗重,又急促,一声接一声,频率越来越快,逐渐化为剧烈的喘息,乃至于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化为嗡鸣,直到......一张脏兮兮的脸在他眼前不断放大,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从对方眼孔、鼻腔钻出来,凹凸不平的扭曲五官下,是无法逃离的,缓缓张大大的嘴巴,伴随着男人逐渐清晰的呢喃:
“时......食物,是食物。”
他终于听清楚了,他,是......对方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