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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十五年前的冬至,比往常暖和得多。太阳毫不吝啬地分享着自己的温暖,积雪有了些融化的意味,土壤也渐渐松动。京城的一切于乔湘而言都那么熟悉。

    郊外的路上行过一辆辆囚车,里面不大的空间挤满了罪奴。

    大家都清一色穿着白色的囚服,头发凌乱,冻的发抖,嘴唇乌青干裂。

    第二辆囚车的角落里,靠着个特殊的人。她穿着浅青色的单衣,头发盘的精致,发结上还簪着银篦,与周围实在格格不入。

    马车的颠簸弄醒了她,她迷糊地睁开眼,手指揉捏着衣服。

    “这衣服……”她心里想着,眼神便瞟到胸前。“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坐在这里?身上还穿着死时的的衣服?”接着,她的手又下意识摸向肚子,小腹平整。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心中所想顺着嘴里蹦出来,引得全车人注意。

    “柳暄这是怎么了?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地换了身打扮,说话也怪怪的。”

    “谁知道呢?她都没碰过男人,哪来的孩子。”旁边的两人更是直接议论起来。

    乔湘并没有理会,她感受着这具身体给她带来的感受,她呼吸着郊外夹带着泥土芬香的空气,用手去感触马车冰冷的窗棂,用双眼透过窗户缝去感受阳光,用耳朵聆听马车轱辘撞击石头咚咚咚的声音,感受着年轻身体的轻快。

    这队囚车,是从罪奴所去往郊外武场的,奴婢们不知道囚车要带她们去哪里,只知道她们跑出了罪奴所,以为自己有了新的开始,还高兴地憧憬。乔湘倚在角落,什么也不问,只有她知道,这队人不久后的死法会有多么惨烈。她心里正高兴呢。

    马车停在武场西,一车车的罪奴被押去场中心。看台上站着的,是当世贵族豪门家的公子小姐,个个披金戴银,威武地很。

    “今日要大家相聚于此,一来是想同大家共同过冬至,二来是想与大家寻点乐子玩玩。”身披灰白色貂衣的男人满是兴奋地讲。

    “周兄难得有如此雅致,身为兄弟,魏涞我必定奉陪!”

    桑州郡主岳施瞟了魏涞一眼,打趣着说:“皇上不是盛宴邀请魏家进宫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去找公主啊。”

    关于岳施抛出来的问题,似乎无人理会。

    周嗣脱下貂衣,拿起下人递来的弓,一边把持一边说:“这二总共有五百个罪奴,待会她们团团站在武场中央,我们只需朝她们放箭,便能看到一场求生大戏。”他轻蔑地俯视着下面慌乱的人群,继续开口:“四支箭筒里的箭都放完为止,若是有活下来的,便免去奴藉,也算给这些将死之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各位看如何?”

    乔湘在下面冷冷地看着上面人模糊的大笑,心中满是鄙夷。

    “拿人命做乐子?我做不到。”郑翛倚坐在椅子上,披着藏青色披风,右手端着热茶。

    “哟郑兄,草原来的习武之人怎么多了些妇人之道?全当给你做靶子练手了,有何不敢?”魏涞在一旁挑唆。

    与此同时,郑翛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的那抹青色上,他睁大眼看,想多看一眼衣服,多看一眼发饰。

    淡青的单衣,在阳光下微微发光的银篦,还有那一头精致盘裹的发丝,他在熟悉不过了,上辈子乔湘怀孕后在府里的打扮常常如此,衣服是他托人做的,银篦是他托人打的,头发也是他亲自编的,他不敢相信,竟能在武场上看到与她如此相像的女子。

    挡在她前面的罪奴稍微留了点空子,郑翛恰好能看见她的眉眼—她五官最特别的地方。

    她的眉毛很浓密,眉形不太整齐,眼睛修长圆滑,看什么东西都有种怜悯之情,阳光照耀下的眸子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泉水,倒映着波纹,流露出的是悲伤仇恨。

    他当即断定那就是乔湘,她的眉眼太具有代表性了。

    “我们只管玩我们的,不管他。”周嗣早就搭箭弯弓,迫不及待了。

    随着一声哨响,箭矢如雨般飞下,五百人被困在那么不大点的地方,想跑想躲都找不到地儿。

    乔湘被堵在中间,被来回推搡,还要注意头上和耳边不时飞来的箭。

    渐渐地,场上乱窜的人影越来越少,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插在她们身上的箭四瘸八拐的,像一个个无名的坟头。

    活着的人越少,那三人玩的就越起劲。

    再后来,武场上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的双手精准地接过每一只飞来的箭,裙子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摆动,手握满箭后,左右手交叉甩向空中,箭与箭碰撞掉落的声音清脆悦耳,回荡在她的耳边。

    偌大的武场上,只有一抹青在跃动,操控着不断飞来的箭矢。她深知如此反复下去是不行的,迟早有体能达到极限的那刻,随着最后一次腾空结束,她来不及面对新的一波箭矢,慌忙后退几步后用袖子挡在面前,袖子被射穿,利刃停在她的鼻尖,她咽了口唾沫,袖子刚刚放下,又有一只箭向她飞来,她根本来不及躲,箭划过她的右脸颊,她被带着向右转了一圈,趁乱扎住几只箭,向看台奋力一甩,竟误打误撞地打下了岳施头上别的簪子,看台上的人见状都放下手里的活,急忙询问她的情况。郑翛却站起来,握弓搭箭,用尽力气射出去。

    乔湘没有躲,她知道那只箭打不中她。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箭稳稳地扎在她左脚边的沙土地上。

    她微微抬眸,明明是仰视,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似笑非笑。

    岳施被众人围住,从缝隙中看到了乔湘的神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披头散发地就冲下台,拔出剑向乔湘刺去。

    “贱婢!今天我就让你下去陪你的爹娘!”剑刃直直朝着她过来,她稍微向左一躲,右手拉住岳施的左胳膊向后一甩,她没站稳,趴在后面的死人堆上。血浸染她的衣服,头发纷乱的披在面前,勾住她的嘴唇,从后面看样子特别滑稽可笑。

    “郡主!郡主!您没事吧!”她的侍从慌了神,急忙过去搀扶。

    乔湘擦了擦右手,看着狼狈的岳施,开口道:“郡主代表的是整个岳家,摔成这副模样可不好看。”

    岳施骂骂咧咧地指着乔湘喊到:“你个贱婢!你等着!我父亲是不会让你好过的!”撂下句狠话,便灰头土脸地回府了。

    在场的都是跟着家中长辈混迹官场的半个“老油条”,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也都能看出来这奴婢确实不是个善茬,打发走她也算清静内宫了。

    “快!给她下释奴书!”周嗣是个纸老虎,表面上看着吓人,其实胆小的很,他害怕乔湘哪天就欺负到周家脑袋上,和上辈子一样。

    “这罪奴扰了大家的好心情,周公子竟还给她下释奴书?这不像您以往的作风啊。”郑翛试图问出些什么。

    周嗣没理他,带着手下回府。

    郑翛直盯着马车离开,脱下披风,将乔湘搂过,披风落在她的肩上。“还跟上辈子一样,什么都不怕。”他的手擦去乔湘脸上伤口流下的血,眼里是心疼。

    乔湘移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认出我了?”

    郑翛的手悬在半空,他尴尬地一笑,说:“打扮地如此出众,想看不到你都不容易。”

    二人回了郑府,那个让乔湘既感恩又痛恨的地方。

    她的脚步顿住,看着郑府光鲜的排面,眼只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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