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松走后,季淮之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两天没进食,他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改什么论文,看什么书了。
经过翻箱倒柜的寻找,他最终在厨柜的角落里找到了一袋未开封的面粉,他看着那袋面粉陷入了沉思,好像是半年前他骑摩托出车祸他大舅妈来看望他带来的。
季淮之拎着面粉袋子不知道怎么下手,他思索一番最终还是打算出去吃。还没来得及拿起外套就听见楼道里传来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开门。”
是陆疯子巡查宿舍来了,季淮之一看时间才八点半,他当真的疯了么?
听着敲门声越来越近,这会已经到了他隔壁宿舍,下一个就是他的寝室了。
季淮之快速规整了一下床铺,拿起了那本冷落了几天的书装模作样的研究了起来。
没等他凳子坐热,敲门声响了起来,震的季淮之心脏砰砰跳。
他从凳子上弹射起来快速开了门:“陆导,您怎么来了?”
陆风斜愣了他一眼,没回答他径直从他身边绕了过去,陆风的目光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最终锁定在了那一堆健身器材上阴阳怪气着,“看不出来,季老师还有这方面爱好,身材练的不错。”说着他走过来捏了捏季淮之的胳膊。
季淮之还想赔笑几句,听到季老师三个字他的心里直发毛,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陆导,您说笑了,我怎么能是老师呢!”
陆风僵硬的笑着,围着季淮之转了一圈,顺手拿起了那本《第二十一天》说道:“你是我老师,我得叫你一声老师,我希望你能教我什么叫勇气。”
季淮之听出言外之意,放低姿态诚心诚意的道歉:“陆导,我真的错了,我的确是遇到了特殊情况,一周我保证给您满意的答复,如果做不到,我季淮之自愿退学。”季淮之举起胳膊伸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得了,你也别给我买关子,学不学呢是你的事,就这样吧。”陆风把书扔到了桌子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淮之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心跟着稍稍放松了点,他这下算是吓饱了,食欲也跟着陆风跑了。
看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和那本他恨的牙痒痒的书季淮之心里就犯毛,这还不如拿刀给他来一下。
想到自己刚才的誓言,他摇摇头还是坐下来乖乖看书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看到了第21页,季淮之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行一行找自己的名字,奇怪的是,无论怎么找都没有一个姓季的,更别说是季淮之这么一个人。
他找的有些不耐烦,索性不打算找了,此刻,他宁愿是相信自己那天疲劳过度出现幻觉了,但看着还未读的一沓,心还是像被揪住了一样疼。
“得了,得了,不看了,睡会吧,睡醒再看。”季淮之头枕在胳膊上沉沉睡去。
夜深寒气重,季淮之感觉有些凉意,想起来去床上睡,可就是怎么也动不了,就好像被一种力量固定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吃力的睁开一只眼睛模模糊糊看见自己胳膊底下压着的那一页纸燃起了蓝色的火焰,在这种人命关天的紧急情况下,他怕死的心还是战胜不了身体,眼看着这蓝色的火焰要烧上了自己的衣服,也无能为力。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感受不到一丝疼痛,还有点凉凉的。
“完了,不会又是幻觉吧!”季淮之心下一惊,他前几天不就有过类似的幻觉发生,他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精神分裂症”
“得了,闭眼睡吧,醒了就好了。”季淮之安慰好自己之后彻底佛了,说睡就秒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胳膊麻木的像是感受不到它的存在,还隐约能闻见类似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人在拍他,胳膊麻了没知觉了,那几下像是直接拍到了他的心上。“季医生,你醒醒。”伴随着一声急切的女声季淮之才彻底清醒过来。
“你谁啊?”季淮之几乎是跳起来的,他的眼前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还是个女人,这个女人穿着护士装,他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白大褂,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情况?玩角色扮演啊?还是做梦啊?”
他的心早就成一团乱麻了,乱的解不开,他放空自己,呆呆望着眼前的女人出神。
“季医生,你怎么了?”护士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唤醒他。
季淮之反应过来推开护士就往外跑,这哪里还是他的学校,这分明是一家医院,奇怪的是这里没有病人,整个楼道里安静的有点诡异,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乱窜的季淮之像个疯子。
突然,不远处的一间病房里发出了玻璃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尖叫,几个人几乎是从门里挤出来的,跑这最前面的女人嘴里喊着“杀人了,杀人了。”她惊恐的跑着,身上的肉跟着颤抖了起来,季淮之站在不远处感到自己的脚下在剧烈颤动,跟那女人的脚步一个频率。
“快叫急救啊!”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雄厚粗犷,几乎是吼出来的,紧接着,季淮之就看见一个医生急切的向他奔来。
“还愣着干嘛呀!快走啊,盛桉自杀了!”医生二话不说就拉着季淮之往前冲。季淮之似乎只听见了盛桉这两个字,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嗡的一声,腿也跟着软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老成的医生用手紧紧捂着躺在血泊里病号的脖子,鲜红的血液还源源不断从指缝流出,季淮之反应过来立马拿起了桌子上一条毛巾按在了伤口处。
幸好急救人员来的早,三下五除二把人带走了。
季淮之傻愣在原地,他的腿软的已经走不了路了,这一连串事情把他打击的不轻,到现在他都没分清是现实还是做梦,亦或者又是幻觉。
他看着自己手上新鲜的血液,又觉得无比真实,到现在他发现自己的感知触觉嗅觉全都在,因为此刻病房里的血腥味搞的他浑身难受,大概率不是幻觉。
他现在后知后觉发现刚才的诡异之处在哪里了,这种诡异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撕扯下来,坐在地上喘着气,小医生跑过来把他扶了起来,“你站好啊,我去搬个凳子过来!”
“好!”季淮之木讷的回了一句。
小医生动作很麻利,一手扶着季淮之一手将不远处的凳子拉过来放在了季淮之身后,“快坐吧。”
季淮之坐下来看着眼前忙前忙后收拾残局的小医生问道:“唉,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儿?”
小医生闻言瞥了他一言,什么话也没说,等他把那一地的玻璃碴子仔细的扫进垃圾桶后才开口:“听说,隔壁床家属和你病号发生了口角,打起来了,你也知道盛桉,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再一被刺激,拿玻璃抹自己脖子了。”
“我病号?”季淮之听的一头雾水,这些话中他除了盛桉两个字其他的字就像绝缘体似的一个也装不进他脑子。
“唉!季医生,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呆呆的?你不是盛桉主治医生么?”小医生狐疑的看着季淮之。
“我靠,这不《第二十一天》的剧情吗?这给我干书里来了!”季淮之反射弧有些长了,他站不起来的腿没能战胜他此时此刻大彻大悟的心,彻底恢复了,并且能蹦起来。
没等到小医生的回答,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床旁桌上响起:“先把我放出去呀!”
季淮之转头看向了床旁桌,那里放着那本邪恶的书,那个声音就好像是从书里传出来的,季淮之感叹一句:“这书怎么阴魂不散的,不能是成精了来找我报仇吧!”
“别看了,放我出去啊!”声音越来越急切。听得出来有些生气了。
季淮之小心翼翼打开了书,里面赫然躺着一只压扁的虫子,这虫子还在慢慢爬着,生命力顽强的可怕。
“你不能是我不小心夹死在书里的吧?”季淮之把书拎起来,把虫子倒在了桌面上。
季淮之用书角推了推趴在床旁桌上的虫子,“不能是你在说话吧!”
“别推了,是我。”
季淮之闻言扔下书往后躲了躲,“我真是疯了!幻听一只虫子说话。”
“你没幻听,是我,我是这本书的书虫,这书落灰很久了没人看,我没有养分快死了,谁知道就在我马上断气时,你就来了!”稚嫩的声音诉说着自己的经历,几度哽咽。
季淮之揉了揉头,越发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他上没得罪过人,下没踩死过一只虫,怎么就遇上这么荒诞离谱的事了,他一时间还想不明白。
“你不用苦恼,我能帮你出去,但是你要完成任务助我长大,到时候我送你出去。”虫子跟季淮之谈着条件,现在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命运相连。
“任务?什么任务啊?”季淮之用质疑的眼神看着眼前还没缓过来的虫子,鼻嘎大的虫子敢和他季淮之谈条件,要是让左棠那家伙知道自己跟虫子对话,他一定会说他季淮之精分了。
就现在这场景,一顿操作猛如虎,真的不能再真了,眼下也只能依靠这书虫了。
“你的任务就是帮刚才那个自杀的男生治好病,让他顺利出院,回归正常生活。”
“治好病?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治?”季淮之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这虫子不靠谱。
“是心理疾病,他是一个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在这家医院待了有三年了,他父母在国外,除了定时给医院医疗费,一次也没来看过他,导致他越来越极端化,好几次自杀未遂。”书虫说的无比惋惜,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小医生还定在那里保持着收拾东西的姿势。
“原来,是躁郁症啊!”季淮之垂下头,眼里带着几分懊悔,一想到自己曾给盛桉下的定义“自闭”他就愧疚。前两年,他小姨因为这病在家里自杀了,等到人发现时她已经在家里去世好几天了,这件事一直笼罩在季淮之心里,也因为他小姨,他一个心理学半吊子对躁郁症研究的很透彻,他也懂那种被天使和恶魔左右拉扯的痛楚。
书虫看着垂着头的季淮之喊了几声,“喂!你想好了没有?”
“想好了,交给我吧,尽快完成任务,尽快回去吧。”季淮之郑重其事的说道。书虫终于是露出笑容了,它跳到季淮之手里慢慢蠕动着。
虽然有点恶心,季淮之还是没忍心把它扔地上去。
“你有名字吗。”
“没有。”
“那我给你取一个吧!”
“好呀。”
“跟我姓吧。”
“我还是叫虫子吧!”
“好了,好了,花妞儿。”
虫子听见这名儿,差点原地升天,但是为了自己能活下来还是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