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
温玄宁睁眼,瞳孔瞬缩,屋顶的木梁塌了,原来是在做梦。方才身体僵硬,四肢像被绑起来,跟鬼压床一样。
她撑着铅重的身体起来,噩梦,绝对是噩梦。
想到梦里谢枭野邪魅一笑,温玄宁浑身打个冷颤,默念梦都是反的。出门前她拜天拜地,但愿今日平平安安,事事顺心。
起床,端起脸盆漏了,拿起牙刷断了。
深吸一口气,抚了抚胸膛,“没事没事,都是巧合。”
开封府
温玄宁搓了搓双臂,一阵阴森森的空气从庄严肃穆的府里倾斜,远远望进去,大堂前放了三个巨大的铜铡,寒光闪闪。
“哎呦喂!”温玄宁一个跌绊,双手趴在了地上,只顾着往前看,忘了高隆的门槛。
“呦,小妹妹,跪早了。知府大人在里面呢。”只听几个路过的侍卫嗤笑道。
她心悸一阵,起身,拍了拍衣服。
温玄宁挤眼陪他们假笑,随后昂首挺胸地走了。
一整个早上都在倒霉,不会吧,温玄宁心里更是没底。
几乎跑进府里,弯弯绕绕诸多,温玄宁问了不少人,手指着最窄的那条路。
温玄宁一踏进屋子,谢枭野没在,屋子一个人都没有。
耍她?
她走近两步,桌子上有东西。
用茶水写的画押二字,谢枭野应是刚走。
茶杯压着借钱字据,谢枭野已经画押,而旁边摆放着花魁们的良籍文书。
她拿起一看,第一个就是冷姐姐的文书,“这么快!”不过一天,就将这些全全办妥,他到底是什么背景。
不管了,反正她只用还钱就是,温玄宁在借钱字据上画押。
带着文书,奔跑出府,去找冷姐姐他们。
城外,玉楼戴上斗笠,快马加鞭,追上前面的谢枭野,午后便见他亲自前往将文书拿到手,这些钱对一介女子几世都攒不齐,“谢哥哥,你这跟扔钱有什么区别,嫌钱多,给我就是。”
谢枭野冷笑,双眸微转,似在回味昨日温玄宁那股英气凌人的劲,“玉楼,你不觉得,她把全京城的生意都弄破产,那该有多壮观!”
“难道你不想,亲眼见证。”
玉楼脸颊抽动,呵呵应付几声笑。果然,从相识到现在还是不懂他,估计这世上找不到谢枭野的知己。
“我们这次去冀州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待到恭亲王,也就是我们的府尹大人花甲寿当天。”
次日,初阳透过石头缝,钻进温玄宁的石头床上,她一个翻身,清丽的脸庞,睡得很香,嘴里囫囵吞枣地嘟囔。全然不像个巨额债款的人,要是玉楼见她的样子,估计又要讥笑谢枭野竹篮打水一场空。
“温玄宁!”
“温玄宁,在家吗!”
咚咚敲门声,震得她刚修好的木梁颤抖。
“谁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温玄宁开门伸了个懒腰,忙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原来快到巳时了。
“温玄宁,我们要拜你为师。”
“对,玄宁姐,我要成为你的小徒弟。”
“拜师,拜什么师?”温玄宁听笑了,放下手掌,身形一震,连吓得后退几步。
她的院子被围得水泄不通,高矮胖瘦,老弱病残的人都有,还不乏有穿着华丽的人。
“小温”
“玄宁”
“姑娘”
他们恨不得把温玄宁的名字拆成七八个,温玄宁还一阵蒙圈,摇手婉拒,“我教不了你们的。”我都丢了七份工作,叫你们如何整垮恶心上司?
“我想当会茶酒戏的茶酒女。”说着,这小姑娘拿起家里裂开的茶馆,一会儿顶在头上,一会儿掏手模仿她倒酒。
又一个姑娘,“我想学你擦胭抹粉,就是你给花魁冷怜香花的妆,你不知道,现在风靡全京城。”
温玄宁眼神一顿,想起来了,她入职那日花魁冷姐姐参加全城花魁比赛,妆容被对手毁了,她只好给冷姐姐画上现代妆,没想到这么火。
“你教我们当茶博士”
“插花师”
“甜点师”
这些都是温玄宁之前做的营生,没想到只是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多天,邻居街坊知道了,还有甚者是她之前的客人。
温玄宁一阵眩晕,不是被大伙吵得,而是看见大伙手上捧着,这么多银子铜币,开心地有些晕乎乎的。
她仰天兜住热泪,没成想有一天。钱,它自己找上门了。
温玄宁用黑炭在石头上书写几个打字,温氏职业培训堂,开课了!
她最拿手的管理学上线,大到学费制度,首付定金,教会付全款;小到根据每人闲时进行系统排课。
这几天不仅温饱了,还赚了点小钱,就是给他们撰写职业纪要太累了,玲儿姐和初儿姐经常来帮忙抄写。
脱了贱籍,在云韶坊当正经宴会舞娘的花魁们,则是将宴会丢弃的桌椅搬过来,给她用。
石头村的小孩童们,因家贫难供,有些虽上了几年学,但又资匮辍读,这些孩童在家无事,整日淘气。
温玄宁那日见他们趴在围墙上,各个伸着脖子,言笑晏晏像极了现实生活中的妹妹。便将他们叫进来,教他们学习现代知识,上到文学赏评,数理物化生,下到生活常识。
今日,好几个小家伙的阿妈硬塞给自己银两,不好推脱。
还没尝过京城的桃酥,便借这银两给小家伙和自己买点,顺便采办几件衣物。
京城长街水巷,锦绣繁华,自己还未好好欣赏一番,此刻又陷入愁苦。近日虽有银两入囊,但与谢枭野的欠款来说,云泥之差。
“告诉你,冷怜香你可不是曾经青楼花魁独舞,我告诉你你跟我们云韶坊的舞娘,相差天壤之别。”
那男子声如洪钟,气势汹汹。
是冷姐姐,温玄宁心尖一怵,举起桃酥,奋力拨开人群,跑过去。
云韶坊前那大肚男子叉腰,怒指冷姐姐,“大伙看看,什么能力接什么酬劳,这冷怜香嫌弃俸禄不够,在这诬陷我们云韶坊是毁女子名声的黑作坊。”
温玄宁跑到姐姐们身后,拍拍一个姐姐肩膀,“姐姐是我,玄宁,什么黑作坊?”
姐姐抽声啼哭,“这坊里表面是正经为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文人雅士提供高端宴会舞乐服务,实则是迷晕我们这些舞娘,还有乐师,以身伺候那些权贵,之后还以女子名声威胁我们妥协。”
迷晕!这不就是□□性质吗?温玄宁安抚姐姐情绪,“可有报官?”
她咬牙切齿,狠跺脚,怒火似要从口中喷出,“哼,我们如今那会在意什么清白,只是那些无辜良家女子,受人其名声威胁,不敢申冤,我们几个鼻子灵当晚就闻到那是迷香,就跑了出来。”
“如今只得在这里大闹一场。”
温玄宁抬头看,方才是闹了一番,云韶坊的门上,被泼了血,什么脏东西都扔到门前。
此时,冷姐姐首当其冲,“你这狼心狗肺的,我们赚你那点钱都觉得恶心!视女命如草芥,你比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更恶三分!天理昭昭,竟容你这奸佞横行!”
又一桶黑血欲泼在那男子身上,“他日你这云韶坊必遭雷劈,叫世人皆知你是个丧尽天良的无耻之徒!”
怎料,那男子一个转身躲开,嘴角一抹刁滑奸诈,“我们云韶坊,前不久还给京城宁远将军胜宴上,献舞奏乐。照你说,难道宁远将军也与我们同流合污?”
“笑话,大伙看看,这想钱想疯了,连得胜归来的宁远将军都要诋毁!”
众人起先还只是看戏,没想到这前青楼的花魁,一介低贱女子,竟然敢诬陷保家卫国,得胜归来的将军。
纷纷哄骂,有甚者推搡,嘴啐。
温玄宁身边的姐姐,见连百姓都不信任,梨花带雨,痛骂道:“真是老天瞎眼,怎么不让他们跟春烟楼一样,叫人封了楼!”
封楼,破产?温玄宁嘴角一抽,搞破产?她手都不用抬一下。
终于,终于有一天,让她觉得这破系统有点大作用。
【宁宁,你真聪明,突然我有信心成为年度,最强npc玩家拍档!】
她挺胸抬头,傲视一切,走到冷姐姐身后,趴在她耳边说话。
下一秒,冷姐姐,双手上抬,翻起白眼,随后抓耳挠腮,“是谁,你是谁,怎么在我脑海里说话”。
众人一瞧,这样子身上像是缠上什么东西,纷纷后撤。旁边的姐姐们附和,“呀,冷姐姐这莫不是鬼上身。”
接着,冷怜香双手垂下,后脚一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胖肚男子。
阴沉沉地道:“刚刚,那天母娘娘,给我托话了。”
“第二十二天,你们这云韶坊必倒闭。”
“既然大家都不信我们,我们五人以性命起誓。”
众人肆意捧腹嘲笑,手指着他们不屑道:“你们这些狡诈的女子被拆穿,开始疯言疯语了。”
那云韶坊的男子,更是仰天大笑,甩甩手,“我要是再跟你们这些疯子说话,我就成疯子了。”
说罢,得意洋洋地关了门。
石头村,
冷怜香,拍桌而道,“不行!你决不能为了我们跳火坑,我知你一人担那脱籍的债。如今,我们这贱骨头,那得你这么拼命!”
“大不了,真到了那时,我们几个一把火给他坊子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