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涣内心真的有些许崩溃了。
但她还是先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师兄，桌子上还有一只幼虫，保险起见，我把它放回养殖箱再……”
“滚。”卫逍遥打断道。
“……好的，师兄你记得吃饭。”
待她消失后，卫逍遥把剑伸进泉中洗濯了一下，随后收回剑鞘，走进屋内。
桌子上的那只幼虫还在蠕动，已经快蛄蛹到桌角了，卫逍遥路过时顺手用两指把它提起来，丢回养殖箱。
他视线一转，忽而瞥见桌底下多了个木箱，顶上盖着一块白布。
卫逍遥原地蹲下，掀开来看，眸光微沉。
三瓶白玉浆整齐地码在那，瓶口按照说明书缠好了封条，色泽流光晶莹，品质上乘。
他回想起明涣拉他下水躲避的那只手，纤长白皙，虎口附近至少有四五处幼虫口器的咬痕。
方才对她恶语相向时，直到临走前，她都微笑着和他说话。
……
卫逍遥太坏了！
讨厌他讨厌他，看到他就想吐，长得好看又怎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几个时辰过去，天色早已昏黑，明涣噙着眼泪走在回舍堂的路上，感觉自己像加班讨好老板却被大骂一顿，回家重做方案的命苦打工人。
想到这，她在心里对系统道：“战术性撤退，会算我消极行动吗？”
“暂时不会，检测到宿主存在感已达标，完成任务‘结识卫逍遥’，请明日继续努力。”
呵呵，他都说别再出现在他面前了，要不明天她去大师兄家门口cos晴天娃娃，以后变成背后灵跟着他……
小院门口落了一地雪白的梨花花瓣，明涣也没心情扫了，进屋找了把剪刀，对着铜镜把另外一边鬓发也削去一段，两边对称，显得没那么突兀。
明涣愁眉不展地看了半天，最终没忍住，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往好处想，有点像公主切。
顺直哥兼职当tony吧，下手挺利落的，她都不用自己再修了。
翌日清晨，明涣起了个大早，把院子里堆积的落花都扫了，带了一块自己做的发糕，去学宫上早课。
穿进修仙世界，她竟然还得上早八。
花影霏微，晨光浅淡，她边走边吃早餐，看着路上穿着蓝白练功服的弟子越来越多，叽喳熙攘，朝远处的玉楼金阙走去。
白日昏昏，课堂上焚着静心的熏香，不知怎的让人更困，配合着当日负责讲习的沈堂主温和的声音，底下弟子倒下去一片。
“……后排那几个，别睡了。”
沈堂主是位年轻男修，忍无可忍地敲了几下桌案上的木鱼，“再过一周，外门弟子的中期考核就要开始了，不及格者逐出本门，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同时，系统无情的声音在明涣脑海里响起：“请宿主努力留在清霄派，保留攻略条件，若被逐出师门，系统将清除您的数据。”
明涣原本被天书一样的道法经文催得直打瞌睡，听到这些话，垂死病中惊坐起。
考核，什么考核。
她不是龙傲天修仙文里的路人小师妹吗。
“考核分为笔试和武试，明天会举办一场武试的热身试炼，地点在练功广场，今天先测试一下你们的笔试水平，现在分卷。”
明涣接过平滑的宣纸，上面的试题内容看得她一头雾水。
每个字她好像都认识，为什么拼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还得用笔墨作答，她的毛笔字……
一个上午稍纵即逝，收卷的时候，明涣把狼毫放在一边，整个人生无可恋。
还是先想想明天的试炼怎么办吧，系统给的这具身体有修为基础，她得先熟悉一下。
-
试剑台是大佬去的地方，练功广场动不动就有弟子上来切磋，明涣草包一个，都不敢去。
学宫外有一条顺着山坡而下的溪流，切割出两岸的芳草地，沿岸种着垂柳，地势平缓，倒适合独自练剑。
明涣去藏经阁花三枚灵石借了本陈旧的《清霄派入门功法》，照着书上的文字和图解，先打坐运行周天，待经脉通畅，从头开始练习基础剑法。
她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的灵力，将其汇聚在指尖，再传导到身体以外的事物中，譬如手里的玄铁剑……
日暮西斜，附近回廊倾斜的柱影也换了个方向。
卫逍遥抱着沉重的木箱经过，里面装着满满十瓶白玉浆，往药庐的方向走去。
走在廊内，他脸上的光影不断变换，朝外一瞥，发现有个人躺在树下。
此人身材纤细，柔软的发辫搭在肩上，面容恬静可爱，怀中抱剑，蓝色衣襟上沾了些许洁白的柳絮，平添几分娇憨。
卫逍遥：……死了？
一颗石子忽然凭空砸在明涣身上，弹了一下，落入一旁的溪水中，发出泠泠声响。
她迷茫地醒来，眼里还含着雾气，看到视野里突然出现的卫逍遥，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废物，你在这里干什么？”
在卫逍遥看来，明涣这种平时见不到，某天突然冒出来的可疑人员，完全可以列为宗门奸细的怀疑对象。
可她修为不高，脑子也不太灵光，看着不像装的。
意识到自己累得睡着了，明涣连忙从草地上爬起来，拂去身上的浮柳，正襟危坐，同时露出善意的微笑。
“大师兄，我刚刚在这练剑来着，休息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还好有你提醒，你找我有事吗？我随时都有——”
她还在说话的时候，一本黑皮线装书忽然“吧嗒”掉在她脸上。
明涣：“……空。”
“不欠你的。”
卫逍遥单手扛着木箱，将储物用的乾坤袋收入怀中，转身离去，一秒也不想多待。
“也别说是我给的，不然弄死你。”
明涣把那本书从脑门上摘下来，捧在手里翻了几页。
这是一本外门弟子的修炼秘笈，比她看的那本高级多了，不仅内容详细，还用工整的小字标注了误区和心得。
卫逍遥嘴上动不动就要杀她，竟然良心发现，给了她这种好东西？
系统忽然冷不丁道：“检测到目前情况适宜，请宿主向攻略对象表达爱慕之情。”
明涣内心吃惊道：“哈？你疯了？”
见面第二天，就让她和一个威胁恐吓过她的人表白？她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请立即执行。”
“……卫师兄！”
卫逍遥脚步不停，昨天才说过不想看见她，此刻根本不想搭理。
明涣站在他身后，声情并茂地朝他喊道：“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看似偶像剧式甜妹告白，其实个中秘辛只有自己知道。
有种老实人豁出去了的破碎感。
此话传到卫逍遥处，如雷贯耳，使他身形一顿，差点踉跄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身，额角抽搐，脸色奇差，“……你说什么？”
在明涣的视角里，他的表情就像猝不及防被人喂了一口*一样，既恶心至极，又无法理解，还带着一闪而过的恼羞成怒。
而卫逍遥的视角是，明涣顶着自己见过的有史以来最低的好感度，对他倾情告白。
这已经不是一把糯米、一张符箓能解决的问题了。
不管是眼疾还是心疾，他们两个之中，必有一人病得不轻。
“我喜欢你。”
夕阳西下，晚风轻轻吹起她的发辫，明涣语气认真，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上了点点光彩，仿佛倒映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这下应该演得够逼真了吧。
虽然这种话还要对卫逍遥说第二遍，她也挺难受的。
卫逍遥没说话，身后的佩剑振动，发出嗡鸣。
明涣：“……”不好。
她的直觉告诉她，此时的卫逍遥想把她碎尸万段，然后丢到后面那条波光粼粼的河里喂鱼。
天垣剑出鞘的前一秒，明涣急中生智，求生欲极强地补充道——
“感谢师兄送我的秘笈！我的意思是，其实我憧憬仰慕你很久了，一直都以你为目标，想成为你这样厉害的剑修！”
“……”
剑鞘里的利刃露出一截，随剑主的旨意停下，只是暂时。
卫逍遥脸色阴沉地看着她，“你也配？”
明涣俯身行揖礼，神情端正，语气诚恳道：“大师兄，我深知自己修为浅薄，还有很多不足，但我会努力修炼，追随你的脚步，争取早日成为内门弟子。”
这样解释，不知道能不能圆回来。
-
暮色苍茫，飞鸟掠过天际，斜阳渐渐没入地平线，留下远山萧瑟的轮廓。
不远处的卫逍遥许久没说话。
“……起来，拔剑。”
什么？
明涣陡然抬头，剑主原地伫立丝毫未动，利剑却铮然出鞘，寒光锃亮，以破空之势朝她袭来。
原文写道，卫逍遥与上古宝剑心意相通，具备精湛的御剑之术，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其来去，发挥出握剑在手时的八成功力，还自创了一些出其不意的招式。
小说的名字叫《绝世剑尊之无双飞剑》。
嗯，与实际效果不同，名字土到家了，也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点进去的。
明涣持剑应对，剑气相撞，虎口疼痛欲裂，瞬间落于下风。
她只是个刚接触修仙的小白，卫逍遥已在仙门修行十几载，实力差距肯定悬殊。
明涣连身形都稳不住，直接连人带剑被往后推，在草地上留下一道突兀的凹痕，直到堤岸边。
再退半步，她就会掉进水里，此时攻势却停了，天垣自动归鞘。
卫逍遥冷笑一声，不留情面地嘲讽道：“就这点能耐，还妄想成为内门？我看你也只能嘴上说些废话了。”
甚至没指望明涣能接下一剑。
此时的卫逍遥不过二十出头，与她年纪相仿，初露锋芒，盛气凌人，清霄派根本没几人能入他的眼。
“别修仙了，丢人现眼，宗门留你这种人都是耻辱。”
若是奸细，这点水平连厉害点的外门弟子都打不过，被抓到就是死。
卫逍遥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夜幕下的背影显得十分冷峻。
“……”
明涣默默握紧手中剑。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如果要攻略卫逍遥，变强似乎是必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