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9)

    就在嘉宁浑身紧绷,以为太子要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时,那只钳制她下巴的手却松开了。

    这个动作让嘉宁猝不及防。

    她永远猜不透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下一步要做什么,就像昨夜他离去一样。

    太子上一刻还捏着她的下巴仿佛要生吞活剥,下一刻却施施然坐回案前,漫不经心地吩咐道:“传膳。”

    嘉宁怔住,一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跪在原地,膝盖已经失去知觉,却不敢擅自起身。

    裴景昱瞥她一眼,欣赏她惊魂未定的表情:“怎么,还要孤亲自扶你?”

    她这才撑着地面站起来,双腿因久跪而微微发颤。

    “不是想回去?”太子唇角微勾,“伺候孤用完膳,若让孤满意,便放你回去。”

    他会有这么好心?

    嘉宁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又很快被警惕取代:“殿下此话当真?”

    “先看你的表现。”裴景昱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那双凤眼里满是戏谑。

    这是陷阱。

    嘉宁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但此刻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臣女……遵命。”

    比起原主记忆中那些暗无天日的折磨,这点算不得什么。

    宫女们鱼贯而入,摆满一桌珍馐。

    裴景昱落座后,用眼神示意嘉宁站到他身侧。

    他一挥手:“都退下。”

    殿内顿时只剩他们二人。

    她站在桌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裴景昱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会剥虾么?”

    这个问题来得莫名其妙。

    嘉宁一愣,抿了抿干裂的唇:“会。”

    裴景昱将最中央那盘红彤彤的醉虾推到她面前:“那就开始吧。”

    “剥。”

    简单的一个字,不容置疑。

    嘉宁垂眸,纤长睫毛掩住眼中屈辱,净手后拿起一只虾。

    她想起原主记忆里,嫡姐曾逼她剥了一整盘的虾,指尖都剥破皮了,最后却连一口都没吃到。

    裴景昱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忽然想起幼时读过李师师为宋徽宗剥橙的野史。

    那些文人墨客最爱写美人素手剥新橙的香艳场景,当年李师师纤纤玉指剥橙,引得帝王倾心,而今眼前这女子剥虾的模样,竟也莫名让他移不开眼。

    她虽不是风情万种,但那双沾着虾油的手,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虾肉莹白,沾着酒香,她小心地放到他面前的碟中。

    裴景昱却没动,只是盯着她:“喂孤。”

    嘉宁指尖一顿,抬眸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心跳陡然加快。

    他眼里像是藏着一团火,烧得她浑身发烫。

    她强自镇定,用银箸夹起虾肉递过去,“殿下请用。”

    “用筷子多没意思。”太子眯眼,开口下令,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用手。”

    他分明是在戏弄。

    嘉宁呼吸一滞,强忍恶心,指尖捏着虾肉送到他唇边。

    裴景昱忽然张口,不轻不重地含住她的手指。

    嘉宁浑身一僵,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扣住手腕。

    “殿下!”她声音发颤,又惊又恼,原主的身体记忆很快作出反应,耳尖一下子红透。

    指尖传来的湿热触感让她头皮发麻。

    她能清晰感觉到太子整齐的牙齿轻轻碾过她的指腹,这种亲昵比直接的侵犯更令人难堪。

    裴景昱盯着她羞恼交加的模样,确实被取悦了。

    倔强如她,此刻竟也会露出这般神情。

    他故意用舌尖轻舔她指尖,感受到她瞬间的僵硬,心中莫名畅快。

    下一息,他用力,齿尖刺破她指尖,血珠顿时渗出。

    “嘶……”

    尖锐的疼痛让嘉宁倒吸一口冷气,泪水瞬间上涌,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这副模样落在裴景昱眼里,竟比之前倔强的样子更让人心痒。

    “这是孤给你留的印记。”他不紧不慢地舔去那滴血珠,满意地看着那圈牙印,嗓音低沉:“记住今日是谁放你走的。”

    疯子!变态!

    嘉宁在心底怒骂,却不敢表露半分,只能死死咬住下唇。

    裴景昱慢条斯理地嚼着虾肉,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耳垂上。

    装得一副清高模样,原来碰一碰就会红。

    昨夜宁死不屈的是她,今日忍辱负重的也是她。

    这副强忍怒意的样子,倒是比那些刻意讨好的女人生动鲜活。

    他故意将沾着酱汁的指尖在她手背上一掠而过,看着她瞬间绷直的脊背,眼底浮现几分玩味。

    “三姑娘的手,”他压低声音,“比这虾肉还嫩。”

    嘉宁的指尖蜷缩,那触感像被烙铁烫过。

    她死死攥住裙角,这分明是故意的羞辱。

    裴景昱欣赏着她的窘迫,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迎视:“现在,再说一遍,你能给孤什么?”

    太近了。

    嘉宁闻到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息,强忍着不适迎向他的目光:“殿下想要什么?”

    裴景昱眸色一深,指腹摩挲她的唇瓣,看着那抹嫣红更深:“你说呢?”

    这双眼睛真有意思,明明怕得睫毛都在颤,却还强撑着与他对视。

    他倒要看看,这副硬骨头能撑到几时。

    空气凝滞了一瞬。

    就在他准备再逗弄几句时,瞥见她掌心纵横交错狰狞的伤痕,应当是昨夜她为抵抗催情香,自己划伤的。

    这些年见过的女子,无一不是精心养护双手,十指不沾阳春水,生怕留半点瑕疵。

    这丫头对自己倒是够狠。

    裴景昱眸色微暗,没了兴致,索然无味。

    “你可以滚了。”他松开钳制,唤来心腹,“青锋,安排马车送三姑娘回府。”

    嘉宁一愣,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转机,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放过了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是说……”

    “怎么,舍不得走?”

    裴景昱转身回到案前,语气恢复淡漠:“准你回永宁侯府三日。”

    “三日后,自己回来。”他已经拿起奏折,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逾期不归,你知道后果。”

    果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嘉宁攥紧裙角,却不得不低头:“谢殿下恩典。”

    裴景昱再次向心腹强调:“用东宫的马车送三姑娘回去。”

    嘉宁后知后觉。

    这是要断她后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与东宫的关系。

    东宫的马车送她回府,外人会怎么想?

    那些世家最会看眼色,见到东宫车驾,谁还敢与她结亲?婚约自然也就……

    好深的心机。

    她咬紧牙关,却别无选择,总不能指望太子妃派人送她,更不可能徒步走回侯府。

    “臣女……告退。”嘉宁行礼时,与太子四目相对。

    那眼神像野兽审视猎物,让她后背发凉。

    这一刻的眼神交锋,比方才任何触碰都让她难堪。

    踏出九思堂时,嘉宁的腿仍有些发软,她摸着手指的牙印,想起《陌上桑》里那句“使君一何愚”。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天真的愚人。

    这场博弈,她看似赢了,却落入更危险的棋局。

    ……

    嘉宁离开后,书房内重归寂静。

    裴景昱盯着桌上那盘剥了一半的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含过她的薄唇。

    “来人。”

    冷青锋立即踏入跪下:“殿下有何吩咐?”

    “去查。”裴景昱眸色阴沉,“永宁侯府三姑娘的婚约,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庶女的婚约,本不值得他费心。

    但那双倔强含泪的眼睛,莫名让他烦躁。

    青锋迟疑道:“殿下是要查……”

    “全部。”裴景昱打断他,“对方是谁,何时定下的,可有文书凭证。”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给孤查个底朝天。”

    “属下明白。”

    待冷青锋退下,裴景昱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呵……”他冷笑一声,“倒要看看,谁敢跟孤抢人。”

    想起今日之事,忽然觉得三日似乎太久了些。

    ……

    与此同时,月华居内。

    “啪!”

    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

    赵婉宜脸色铁青:“你说什么?殿下用东宫马车送她回去了?”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瑟瑟发抖:“千真万确……奴才亲眼看见三姑娘上了马车……”

    赵婉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原以为那丫头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没想到……

    “好个心机深沉的贱人!”她猛地站起身,“去把孙嬷嬷叫来!本宫倒要看看,她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昨夜她明明下了最烈的药,为何太子非但没碰那丫头,今日还放人离开……?

    这个庶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太子这般另眼相待!

    大宫女春岚小心翼翼道:“娘娘,三姑娘既已回府……”

    “回府?”赵婉宜冷笑,“你以为殿下真会放过她?”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去查清楚,那丫头到底跟殿下说了什么。”

    窗外暮色渐沉,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

    马车驶入永宁侯府侧门时,嘉宁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总算逃出来了,她悄悄掀起车帘一角,看着熟悉的府邸,至少这三日能喘口气。

    大不了装病,她暗自盘算,太子总不至于亲自来侯府抓人。

    指尖的牙印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她下意识用衣袖遮住。

    “姑娘,到了。”车夫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马车停在永宁侯府侧门时,天色已近黄昏。

    嘉宁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自己的小院,远远就看见柳姨娘站在院门口张望。

    那个单薄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憔悴。

    柳姨娘的眼下一片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嘉宁鼻尖一酸,这个世界的母亲,比想象中更牵挂她。

    “阿宁!”柳姨娘快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她的,“你可算回来了……”

    “没事的,娘。”嘉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不想让这个温柔的女人担心,“太子妃娘娘只是……留我问了几句话。”

    柳姨娘敏锐地注意到女儿红肿的眼眶和苍白的唇色,但她什么都没问,只是轻轻将嘉宁揽入怀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个拥抱让嘉宁想起现代早逝的母亲,她眼眶发热,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

    “娘,我想……”嘉宁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我想尽快与谢公子完婚。”

    柳姨娘一怔,随即了然。

    她轻抚女儿的发丝:“娘这就去和你父亲说。”

    当年她被永宁侯强取豪夺的往事犹在眼前,绝不能让女儿重蹈覆辙。

    “谢家公子去年中了探花,如今在翰林院当差,是个有前程的。”柳姨娘声音轻柔,“你嫁过去是正妻,不会受委屈……”

    嘉宁靠在她肩头,闻着母亲身上淡淡的药香。

    谢臻确实是个良配,不仅才学出众,待她也极好。

    “姑娘!”碧云小跑着过来,手里捧着个精致的木匣,“谢公子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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