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私心是什么？”蒋又鸣声音沉又闷，这是他已经动怒的征兆。

    秒宁冷嘲热讽地说，“你需要一个靠近庄静晓的，光明正大的理由，你想让程杭一对你惦念感恩。”

    “所以，对于辛语的前任，你一直在防备我。”蒋又鸣疲惫不堪，“秒宁，我们的关系，应该和程杭一更亲近。”

    程杭一不喜欢蒋又鸣，蒋又鸣又何尝喜欢过程杭一，年轻、狂傲、目中无人，蒋又鸣是谦逊温和的，可唯独面对程杭一，像教训熊孩子一样下死手的暴虐。原本以为毕业了就不用再见面，可那天在程家见面，程杭一看向蒋又鸣的眼神鄙夷又嘲讽，像无数人表达出来的那样：他是个急功近利的凤凰男。偏偏那一次，蒋又鸣没有教训程杭一，因为他即将和庄静晓结婚，这个人即将成为他的小舅子。

    “我们的关系，比程杭一更近。”

    秒宁快抽两口，把燃了半支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站起来往外走，“听从你的安排。”

    -

    程杭一添加了秒宁的微信，但是一直没有通过，他打电话给庄静晓，“你上次说在蒋又鸣的朋友圈，看到一张合照？”

    “哪张？”离婚后，庄静晓会时不时地翻看蒋又鸣的朋友圈，后来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下狠心把他删除了。

    “让你吃醋那张。”程杭一说，“你把照片发给我一下。”

    庄静晓气得哼哧哼哧的，“我没有蒋又鸣的微信。”但是她给出解决办法，“我把蒋又鸣的电话号码发给你，你添加他吧。”

    “……”程杭一看着发过来的十一位数字，庄静晓这样才是分手的正常反应吧，担心对方过得不好，又担心对方过得太好，辛语的做法像是把他当仇人。

    程杭一把添加好友申请发过去，蒋又鸣那边秒通过。

    “……”程杭一对这位前姐夫，一点都不了解。

    没有打招呼，直奔蒋又鸣的朋友圈，没有设置查看权限、没有设置时间，但是内容大多枯燥无味，没有个人生活分享，全部是技术分享。

    “……”程杭一翻了很久，什么也没找到，他把手机收回来，秒宁认识辛语，蒋又鸣认识秒宁，蒋又鸣未必会认识辛语。

    “程总，又宁科技的工作人员已经到达会议室。”

    只是在食夏公司挂职，庄静晓却为程杭一腾出来一间办公室。

    程杭一以为来的人是秒宁，想起上次见面的场景，他说，“让他们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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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又鸣和秒宁似乎闹矛盾了。

    因为食夏这个小项目？

    事情已经过去几天，辛语仍旧觉得匪夷所思，秒宁是蒋又鸣的头号迷弟，竟然不迷了吗？蒋又鸣平时特别护着秒宁，竟然不护着了？这让她们这些腐眼看人基怎么继续磕下去。

    笑笑打量着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她站起来从窗户向下看，俯瞰城市面貌，“这一栋楼都是食夏公司的吗？”

    “应该是吧。”前期对接工作是蒋又鸣谈的，上次是秒宁接待食夏负责人，这是辛语第一次接触这个项目，而今天，是来签合同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出发来A市前，辛语特意去了一趟蒋又鸣的办公室，“蒋哥，你告诉我一句心里话，你想要什么结果？朝着合作愉快谈，还是朝着谈崩来谈？”过程她可以随意发挥，但是需要提前知道答案。

    蒋又鸣眼皮未动，“你自己拿主意。”

    “……这不好吧。”辛语猜测，蒋又鸣冒着和秒宁闹翻的风险也要执着和食夏合作，大概率是和他前妻有关，回想曾经在蒋又鸣手指上看到的戒指，辛语猜测蒋又鸣大概是放不下前妻，是有复婚的可能的。可如果真的放不下，由蒋又鸣亲自和食夏对接工作，增加和前妻的联系，岂不是更好，干嘛把路人甲的她扯进来搅局呢，从这一行为来看，蒋又鸣似乎又不想和前妻复婚。

    蒋又鸣这人别扭又闷骚，真实意图实在难猜。

    “合作意向和风险，你自己评估。”蒋又鸣提醒辛语，“食夏有个小程总对我有偏见，就算达成合作，他可能会以甲方的身份作威作福，你把这一点添加进风险里面，剩余的，你来决定。”

    辛语更迷茫了，“他为什么对你有偏见？”

    蒋又鸣从电脑前挪开视线，看向辛语，“他磕错CP。”

    辛语又问了一遍，“万一，我遇到前嫂子，应该什么态度？”

    蒋又鸣仍旧波澜不惊，“你自己拿捏。”

    “……”打工人的命也是命，辛语烦死蒋又鸣，明明一句话可以告诉她答案的，偏偏让她猜测。

    辛语坐在宽敞的会议室里，竟然有些心慌和烦躁，打开手机查看，秒宁仍旧没有回复，聊天页面仍旧是她发过去的内容，“我把和食夏的合作搅黄，蒋又鸣会掐死我吗？”

    辛语心烦气躁，不清楚蒋又鸣和秒宁为什么闹矛盾，更不知道应该怎么调解矛盾，辛语是个悲观主义者，走一步想三步回头看五步，她不希望三个人之间的平衡关系被打破，她真的很喜欢和蒋又鸣、秒宁做朋友。

    韩笑已经把面前水杯里面的水喝尽，她撇嘴抱怨，“食夏太傲慢了吧，我们是来谈合作的，竟然把我们晾在这里这么久，太没有诚意了。”

    的确没有诚意。

    辛语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她站起来，吩咐韩笑，“对方既然没有合作意向，那么我们也不必强求。”

    被对方无礼对待也好，至少可以有理由劝说蒋又鸣放弃合作。

    -

    玻璃门被推开，一位穿着黑色职业裙的女士面带微笑地走进来，她歉意地说，“我们程总很重视和又宁的合作，他亲自和你们面谈。”

    韩笑不耐烦地问，“还要多久？”

    女士脸上的职业笑容不减，“现在。”她将门彻底推开，向门内走两步站在一旁，让身后的人先进来，对辛语和韩笑解释，“这是我们程总。”

    辛语想过再见到程杭一的画面，可能是敲钟时自信光彩的新闻稿，可能是某场盛大婚礼上拥吻新娘的娱乐新闻图片，可能是在马路上错身而过的匆匆一见，唯独没想过，会是在这样，无法忽视、无可逃避的场合，在阳光的见证下，他们看到彼此。

    程杭一进门的脚步停滞住，他像是被辛语身后照进来的阳光刺伤眼睛，竟然出现恍惚错觉，他看到辛语了，又是和过去不同的辛语。

    辛语最先反应过来，她客气地打招呼，“程总，你好。”

    程杭一熬过眩晕，他走进来，向辛语伸手，“你好，怎么称呼？”

    “……”辛语抿嘴，清脆地回答，“辛语。”

    握在一起的手，均带着水润，短暂地重叠便快速地分开。

    这是敲定合作前的最后一次面谈，敲定测试及上线时间等事情，其实没必要跑一趟的，还好跑了一趟。

    程杭一手机提示，他需要这样的忙碌，立刻打开手机查看信息，是庄静晓发来的，“喏，这个就是蒋又鸣朋友圈发的合照，我帮你找到了，你欠我天大的人情。”

    程杭一能想象到庄静晓炫耀并且趁机敲诈的嘴脸，他忍着笑意戳穿她的图谋，“我已经不需要这张图了。”

    他已经找到辛语了。

    “带印章了吗？”程杭一突然问。

    韩笑机灵地回答，“带了。”

    程杭一说，“今天可以把合同签下，有问题吗？”

    这样爽利的甲方，身为乙方自然是求之不得，韩笑怪异地看一眼发呆的辛语，她机灵地接话，“谢谢程总，祝我们合作愉快，又宁不会让您失望的。”

    程杭一对坐在旁边的员工吩咐，“后面的工作，你跟一下。”

    “好的，程总。”

    程杭一站起来，“那就先这样，再见。”

    韩笑笑嘻嘻地回答，“程总再见。”又用手肘戳辛语提醒。

    “再见。”

    辛语脑袋里仍旧在发懵，程杭一和食夏是什么关系？他是什么职务？就这样成甲方和乙方的关系？后续合作中需要经常接触到程杭一吗？

    程杭一礼貌绅士，将手伸向韩笑，韩笑害羞地回握，快速分开。

    辛语的手第二次触碰到程杭一的手心，宽大、干燥温暖，和过去一样。

    只是社交礼仪，程杭一很快撤回手，可是撤退太快，他的手指划过辛语的手心，轻盈酥麻，却让辛语心头猛地轻颤，脑袋里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些和程杭一没羞没臊缠磨的日子。

    辛语曾说过，程杭一这双手干净又纯又欲，尤其是手背上蛰伏的青筋，在程杭一每个暗暗发力的瞬间，她会爱惨了它们，曾经情不自禁吻过多次，辛语还说过，程杭一的手不做程序员的话，只能做钢琴家才不会浪费这么好看一双手。

    程杭一脸上表情淡淡，看不出明显的情绪起伏。

    他大概，真的忘记，辛语曾经是他的前任这件事情。

    其实辛语也不常想起来程杭一曾经是她前任这件事情，可一点不阻挡气愤和委屈的情绪闷头袭来。

    程杭一仗着身高垂眼看着辛语的脸，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握成拳，“辛小姐，留一下联系方式吧。”

    辛语有两部手机，她报上工作号码，程杭一当面输入，并且回拨回来。

    确定听到辛语的手机铃声响起，他这才把手机收回，好像辛语是什么信誉破产不值得信任的老赖一样。

    “……”辛语更气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