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国。
永宁三十四年的一个凛冬。也是华隐来到这里过的第十三个冬天。这年,她刚满十八岁。
这是京城,今天的天上飘着雪花,大雪纷纷扰扰,如白色的帷幕,从天空中垂落下来,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热闹很多。五年了,镇守边疆五年的昭圣将军华隐终于要班师回朝了。
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他们手中拿着鸡蛋和各种家禽,甚至连附近的城楼和客栈窗都挤满了人,他们不顾严寒,翘首以盼。
“阿嬷,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呀?”一个扎着双丸子髻的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
“囡囡别着急,雪天路滑,将士们难免会1走的慢一些,将军马上就回来了,囡囡就可以看到将军姐姐了。”一位慈祥可亲的大娘放下大鹅慢慢蹲下抱起小女孩。
“诶,你们听说了吗?华将军早年间是个孤儿来着。”寒风瑟瑟,大哥不禁把脖子又往衣领里缩了缩。
“啊?孤儿,这从何说起?”
“我也是听我二舅公的表嫂家的姐夫的女儿说的,她之前就在林将军家做丫鬟,有幸亲手照顾过华将军,当年皇上外出游猎,众多武将跟随,林将军为了捕一只跑的快的鹿骑马冲出了猎场,是林将军在猎场外的荒山上发现了还不满五岁的华将军。”
“林将军?就是五年前被军中内奸出卖然后被齐国军队活捉的将军吗?听说他为了不让国家为难,当时就自刎了,原来华将军是林将军养大的,果然虎父无犬女。”
众人点点头。
不一会儿,只见远处旌旗飘扬,马蹄声渐近,华隐率领大军缓缓而来。她身着银色战甲,身姿挺拔如松,冷艳高贵的面容带着征战归来的坚毅,又带着高不可攀,傲雪凌霜的气势。
见此,百姓纷纷骚动起来。
“华将军!是华将军!华将军回来了!华将军带着昭明军凯旋而归了!”见到华隐的众人顿时欣喜若狂。
昭明军缓缓前进,军队的脚步声响彻云霄,他们的军纪和团结让人惊叹不已。步伐一致,英姿飒爽,军纪如山,这是一支训练有素、战无不胜的军队。
“昭明军听令!”城楼门前,华隐神情坚毅的下着军令,她骑在马上高举着军旗,军旗随风飘扬,“是!”将士们个个神采奕奕,声音响亮。
“我们终于打退了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的齐国,圆满的班师回朝。可那些随我们一同出征的兄弟们却永远的睡在了边疆,他们是保家卫国,为国捐躯的英雄,传本将军军令,烈士的遗孀和遗孤,除了本该有的赙赗以外,将士们凡是见到,要不遗余力的帮助与照顾,不能让烈士们寒心。”
华隐身后的披风迎着这冰冷刺骨的寒风飘扬着,看在昭明军和百姓的眼里如同神明,强大而自信的神明,神明下凡来帮助昭国平定叛乱了。
“是,请将军放心!”昭明军众人右手放到左肩膀上低头行礼。
“将士们,随本将军进城,我们回家了!”
“回家!回家!”
军队雄邹邹气昂昂的进城,“来了,昭明军进来了!”一个大哥激动的说。
华隐在队伍最前方骑马而来,英姿飒爽的样子惊艳了不少暗处偷窥的某些人,“你回来了,回来的有些高调了。”某人轻轻呢喃道。
“华隐!华隐!华隐!…”百姓们都兴高采烈的高声呼喊着华隐的名字,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歇,把手上的鸡、鸭、大鹅之类的家禽都往昭明军的将士们身上丢过去。
百姓的热情太高涨,华隐表示有点承受不住。
皇宫内,太监和婢女们正听着总管的吩咐打扫灰尘,往进宫的路上铺红绸缎,所有人各司其职,匆匆忙忙的走来走去。
御书房内,昭皇听着随身内侍兴高采烈的说着因华隐回朝民间的盛况,他的表情上不禁露出对华隐深深的崇敬之情,昭皇的表情愈发阴骛,“华将军很好,对吗?你很崇拜她?”
声音很轻,似乎是无意间说出来的,但李公公作为皇帝在做皇子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的人却脸色大变。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哽在那里,再也无法说下去。他连忙跪下连连磕头,“陛下,陛下饶命,老奴知错了,老奴知错了!”
昭皇从案桌上起身,走到李公公面前,缓缓蹲下,神情上是素来以仁善治国的皇帝从未有过的危险模样。“跪什么呀?李公公何错之有啊?”
李公公的身体颤抖起来,“老…老奴不该在陛下面前如此张扬的谈论华将军,陛下爱护臣子,不容许别人肆意谈论损害华将军的名誉。”
皇帝轻轻一挑眉,神情玩味,“你猜的…真准,对,既然是做错了,那么受到惩罚是应当的吧。念你跟在朕身边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打二十大板吧。”
“应当应当,既是老奴做错了,受罚是应当的,老奴愿意受罚。”
皇帝一挥手,门外的侍卫便把李公公拖出去了,不一会就响起了板子声和哀嚎声,皇帝嗤笑一声,想到华隐…
他的心中泛起复杂情绪,有愉悦,有担忧,有忌惮,愉悦是因为华隐果然不负众望,击退了齐国的军队,还和齐国签订了和平协定,要了齐国许多赔偿。担忧和忌惮的是华隐战功赫赫,身后还有昭明军做后盾,在民间威望极高,百姓只知守卫边疆的华隐,却不知兢兢业业处理国事的朕。
皇帝眼神冷厉,“来人,传朕旨意,今晚于宫中设宴,为华将军接风洗尘。”
被百姓围着的华隐终于脱身,带着与齐国的协定和齐国美其名曰(实则是华隐抢来的)送来的赔偿缓缓走进皇宫。
队伍行至皇宫前停下,皇帝亲自率百官出迎。华隐一甩披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高举卷轴,“臣幸不负陛下使命,得胜归朝。此乃齐国皇帝签订的协定,齐皇愿意与我昭国化干戈为玉帛,永世交好。”
皇帝闻之大喜,拿起华隐手中的卷轴,一字一句看完以后大笑起来,他大喜过望,忙扶起华隐,“爱卿此功,朕必重赏。”
“陛下言重了,此乃华隐的分内之事。愿我昭国与齐国永世交好,再无战火纷飞。”华隐的面容平静而坚毅。
皇帝的后面,太子皇甫圣彦却没有愉悦的心情,他已经派人去跟华隐说过好多次加入自己门下了,华隐手中的兵权和身后的昭明军可是一个大大的助力,若有她在身后辅佐,何愁大业不成。
他礼贤下士,华隐却迟迟不答应,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他用硬的了。
夜晚来临,宫殿灯火辉煌。华隐踏入宴会厅,下跪参拜昭皇。昭皇脸上挂着看似温和的笑容,“华将军此次得胜归来,实乃我昭国大幸。”
回宫后的庆功宴上,歌舞升平。但华隐心中明白,朝堂暗涌仍存,此次归来虽荣耀加身,却声望太过,太子那边还虎视眈眈,情况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