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赵鞠没享受难得的假期时间,专程去临市取为许文婧订做的刀具,她最近迷上了日本菜式,整天在家厨房鼓捣,这次好像真的找到了爱好,每天在微信上和赵鞠分享研制出的菜品,不再谈论赵国强。
到了临市,总店的负责人早已在大厅等候,一排排刀具摆在红木椅上锃光瓦亮,大师还贴心的根据买家描述用了木制刀柄,更显雅致,赵鞠很满意当场按照约定在原价的基础上增加了加急费。
回a市的途中,赵鞠心情和高速上飞速奔驰的疾车一般畅快无比。当时他只觉得一切都在变好,许文婧终于要开始她迟来二十年的潇洒人生。
谁又能未卜先知,提前想到命运是最擅长捉弄人的。
节假日市区交通依旧堵塞,赵鞠卡着饭点进家门,别墅里只有保姆在厨房进进出出端菜,偌大的客厅空空荡荡,没半点人气,“林姨,我爸今天回来了吗?”赵鞠问“没呢,这次已经快一个月没回来过了。”
赵鞠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林姨瞅见他神情不对,安慰:“哎,没事的,夫人今天一次电话也没给先生打。”林姨知道赵鞠只是担心许文婧,话语刚落下许文婧从房间出来。
“他回不回不碍事,妈只惦记着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许文婧说。
赵鞠提着的心这才落下,放松说到,“妈,你早该有这个觉悟,不过现在也不迟嘛”
“是,只要他不碍着你,我就不管了,只要不妨碍你就够了……。”许文婧重重说,语气带着释然。
母子俩气氛融洽地吃完晚饭,饭后闲聊中许文婧又问了徐立安那事,赵鞠告诉他周一会亲自去见徐立安,许文婧还专门嘱咐赵鞠要把事情问清楚,她这妹夫是最和蔼不过的性子,多半是有误会,别没说两句赵鞠就甩脸色给人看。
赵鞠应下,看许文婧状态实打实的好转,也就放心回去了。到家后,赵鞠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两条长腿交叠,暖黄色光圈照在男人半边脸上,阴影处的另一侧更显孤寂,黑色名片被搁在一旁的茶几上,边缘带有反复揉捏的压痕。
赵鞠最近心情很不错,但他很多时候都涌起过拨打名片上电话的冲动,对于秦适赵鞠承认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恋,更多是好奇。
什么样的人,有过怎样的经历,才会得到一双同时充满恨意与恐惧的眼睛。赵鞠揭开了秦适表面冷淡的一角,得以窥见深处的矛盾与脆弱,反差或许是诱捕猎物最好的诱饵,但赵鞠相信自己不是会上钩的猎物。
他对秦适止步于此,好奇是秦适能给出的最大限度。
周一,赵鞠在徐立安和秦适约定时间的一小时后来到云端律师事务所,张问冬热情地接待他,极力邀请赵鞠去办公室坐坐,但赵鞠只说等人没应,两人交谈之际,一个男人推门而入与赵鞠目光相对。
赵鞠第一眼没认出来,只觉得眼熟,好一会过后才发现这男人竟然是徐立安!
并非是赵鞠对徐立安脸陌生,眼前的男人和他印象里的姨父实在相差甚远,赵鞠还记得他们最后一次拜年时许文婧还调侃姨父越来越幸福,小肚腩都出来了,而眼前的男人脸颊凹陷,身体更是薄如纸片,散发出死气沉沉之感。
徐立安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赵鞠,呆滞了一会,立马反应过来,挺直腰板扯着嗓门说:“你来干什么,回去告诉你姨妈谁来都没用,老子早就不想养一个天天吃白饭的废人了!”赵鞠一听,火腾地窜上来,当即冷脸,什么误会不误会,这天底下没良心的人还少吗,哪会个个有苦衷,男人本就是最忘恩负义的东西,家里不就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赵鞠大步上前,刚想开口却被身后人扯住,转头一看是秦适,和他们在酒吧相遇的那一晚不同,今天秦适只穿了件纯白色的v领衫,鼻梁处还架着副金丝框眼镜,既显年轻又将他那股难以察觉的痞气遮掩更深,温文尔雅,俊美非凡。
赵鞠盯着秦适的脸久久挪不开目光,只觉人靠衣装真是至理名言。
反应过来时秦适已经将他挡在了身后,按着他手腕的手也没有松开,面向徐立安说:“徐先生,您已经来迟很久了,我们这次剩的时间不多了。”听完,徐立安不再停留向会面室走去,秦适也松开了手跟上去。
赵鞠按照计划坐在大厅等待,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却一遍遍回想秦适的脸,这种年轻的款式很适合秦适,不知道秦适会不会收他送的衣服,不喜欢的话,只在他们见面的时候穿也可以的。
赵鞠脑子里的幻想刚到秦适穿第五种类型的衣饰,秦适和徐立安就出来了,徐立安一出门立马冲向大门,别在腰间的钥匙扣因碰撞发出“叮当”响声,赵鞠视线追随着他,徐立安出门后才缓缓抬起头。
看出徐立安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赵鞠也没追,径直走向秦适,“徐立安是我姨父,我想和你聊聊他。”
“原则上,作为律师我不能透露客户的隐私。”
“没想问他隐私,再说客观上我还能找别人呢,我不照样正为你守身如玉嘛。”
“嗯,你很听话。”秦适赞赏完,嘴角的弧度还没放下,转身走向办公室,只给赵鞠留下背影,是默许的意思。
到了办公室,赵鞠打量了一圈,很空,除了最基本的沙发和办公桌什么也没有,办公桌上除了电脑只有个相框,整个房间色调也以黑白灰为主,和秦适人一样看上去冷冰冰的。
两人面对面坐下,赵鞠问:“我姨父第一次找你是什么时候,这不算隐私吧。”
“我们遇见的第二天,十二月七号。”
搞得他像专门记了他们见面日子一样,莫名其妙,赵鞠耳朵有点发热。
“他第一次找你的时候也像今天一样?没说几分钟就跑了。”
“是,甚至还短,他一上来就说要离婚,老婆孩子都不要,说完就很急的走了。”
赵鞠听完这句话眉头皱得更深,这怎么看都不是急的样子。
“对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件事,他上次走之前特意问过我顾客诉求会不会被律所记录。”
秦适说完,赵鞠脸色刹那间黑得像锅底,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秦适看见,有点惊讶地问:“你很担心吗?”
赵鞠不知所云:“担心什么?”
“你姨妈会不会被抛弃,或者你姨父是不是要干不好的事?”
“当然担心,你这话什么意思?”赵鞠不太舒服秦适语气里的诧异,反问道。
秦适心情莫明变好,“不好意思,是我以偏概全,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们这种上面的人不太看得见很多事情。”
直觉告诉赵鞠,这句话或许和秦适的秘密有关,“没关系,只是我有点敏感,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赵鞠聪明地终止了话题,他不是可以和秦适分享秘密的关系。
赵鞠走后,秦适看着徐立安给他的资料,绝大部分共同财产都拿去还债了,徐立安和许蓉夫妻名下的财产只剩下b市的一套小区也就是许蓉和孩子目前的住所,收入方面只有赵鞠近七个月的工资和最近几个月打临工的收入。
许蓉生孩子以后就一直没有工作,家庭支出都是靠赵鞠每月工资,但最近三个月赵鞠没再打钱,应该是靠为数不多的一点存款支撑生活,徐立安自从来了a市后除了必要的生活费再没有其它花销,唯一一笔较大支出是今天上午,4000块买了辆二手车。
许蓉和徐立安的孩子刚满2岁,如果只剩许蓉,她是绝对没办法短期内找工作的,要怎么养活自己和孩子?另一方面,婚恋市场对女人很严苛,二婚还带着孩子,这种条件接触的多半也是结过婚的男性,可许蓉孩子是男孩,在婚恋市场,男方可是难得的“重女轻男”。
迅速开始下一春也很难实现,徐立安到底想干什么?秦适摸到点苗头还未想清其中的关键之处。又想起赵鞠,想起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想起他担忧的神情,他真的不一样吗?
出了律所后,赵鞠立马拨打了助理电话,让他把徐立安入职尚悦时的体检报告和最近一年的就医记录查出来,赵鞠想起了徐立安走前自己看到的那串钥匙,两个手工娃娃立在中间,那是徐立安和许蓉还在谈恋爱时许蓉做的,结婚的时候都带着,在婚礼上逢人就夸他媳妇手巧。
刚挂断电话,赵国强破天荒的联系他,让他今天晚上回家一趟有要事商量,赵国强早就是个挂名老板,公司的大大小小事物全扔给赵鞠,他说的要事多半是和那帮老狐狸有关,那帮“老不死”的看儿子透不进风,就像从老子这挖墙脚。
赵鞠厌烦不已,但徐立安的事还得亲自问许文婧,只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