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期很快过去,许睿桁赶在圣诞节前夕回国,想给苏柘一个惊喜,结果差点变成了惊吓,被教训一顿后老实了几天。元旦过后,苏柘要返校,许睿桁不愿回家,就住在了大学城附近的酒店。苏柘在备考期末,没有多少时间陪他玩乐,他也无所谓,每天呼朋引伴、无所事事,倒也自得其乐。
一天,苏柘吃完晚饭先回学校自习了,许睿桁被几个朋友拉着去了附近的酒吧,他们想看看学生街的酒吧长什么样,于是就去跟别人搭讪。
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有人说起了自己高中所在的学校……
一个男生说:“很难考,我们学校这一届考上陆州大学的也就几个吧。”
一个女生说:“你们高中有个帅哥在工程学院,叫苏柘,可帅了。”
许睿桁正想探究她说的苏柘是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个苏柘,忽听另一个男生说:“他啊,还好吧,他是我高中同学,听说他家里情况很乱,爸妈都在外面乱搞,家里的公司也搞破产了,还天天装一幅高冷少爷的样子,总之很爱装,我们班同学都很烦他……”
就这样,菲斯酒吧的闹剧拉开帷幕……
在返回酒店的路上,苏柘把许睿桁一顿臭骂:“你不是要证明自己不是废柴吗?出去半年你是呼吸了太多自由的空气现原形了吗?学业是什么情况不知道,衣服扣子倒是先解开了。”
许睿桁边揉着仍在隐约发麻的脸边抗议道:“你这是带有色眼镜,教授都夸我帅,你不能因为我帅就否认我啊,我成绩很好的,不信待会儿发给你看……刚都把我揍懵了,你好久没揍过我了。”
苏柘简直要笑出声来了,他佯装镇定道:“哦?这么说你是欠揍了,故意找揍的?”
他想起来最后一次揍许睿桁,应该是高一时候的事了,在那之前,两人十天半个月就要吵一次,大多数情况下是许睿桁没事找事。
小学的吵架主题是:你为什么不等我,你为什么跟某某玩不带我,你为什么把我给你的笔给某某用等等;到了初中就变成:说好的打篮球你为什么不去,你为什么跟我妈告状,你为什么会忘记我的生日。没错,因为告状这件事,两人打了一架,苏柘记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了,是许睿桁逃学去酒吧?还是几个十三四岁的中二少年半夜偷开爸妈的车撞在了地下停车场?总之是事发一段时间后,许睿桁妈妈问他时他才说的。
许睿桁对苏柘的泄密行为非常生气,气势汹汹地找他理论,苏柘越不想理他,他越是火冒三丈,吵了一会儿,苏柘不胜其烦转身就走,许睿桁上去揪住他的衣服用力推搡了一下,苏柘也被激怒了,两人扭打起来,直到苏柘的校服袖子被划破、手臂划出了一道血口才停止。
许睿桁当时的身高已经超过了苏柘,他的力量和体格也明显更加有优势,此后再打架,许睿桁就不太敢真还手了,基本是虚晃几招,安心挨揍,因此,经常是打的时候很冲动,打到一半就后悔,毕竟要挨揍的是自己。
而高一那次的互殴堪称惨烈。
两人所在的高中离家不算远,骑自行车大约十五分钟左右,许少爷严厉拒绝了家里安排的司机接送,坚持要跟苏柘一起骑车上下学。两人并不在同班,放学后,基本上是许睿桁在校门口等苏柘一起回家。
有段时间,苏柘在准备学校的英语演讲比赛,他是主持人也是参赛选手,放学后总是要排练一会儿,许睿桁每天都在校门口打电话来催,苏柘说了很多次让他先回家,可他不肯。某天,苏柘从校园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和他并肩的还有一个漂亮女孩,两人边走边聊,主要是女孩在说话,苏柘时不时点头回应。
隔着五六米,许睿桁故意大喊道:“哥,你磨叽什么呢,等你半天了。”
苏柘和女孩说了句什么,推着自行车朝许睿桁走来:“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最近要排练,你不要等我了。”
“刚那个女孩是谁?”许睿桁问。
“高辰璐,跟我一起排练主持,同班同学。”苏柘淡然回答,许睿桁没再追问。
此后的几天,苏柘一天比一天晚,终于等到了演讲比结束的那一天,许睿桁一放学就打电话催苏柘,苏柘却说几个获奖的同学想一起庆祝一下,不好不参加,叫他先走,许睿桁心里十分不爽,但也不好说什么,他刚准备独自回家,内心的那么一丝莫名其妙的好奇和怀疑让他停住了脚步,他准备去学校门口等一会儿,看看究竟有哪些人会跟他哥一起出来。等了约莫二十多分钟,校门口几乎不再有人出来时,终于看到了他哥,也印证了他内心最不喜欢的猜测——又是那个叫高辰璐的女孩,并没有什么其他人。
许睿桁心中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烦躁情绪,让他心跳加速,大脑充血:“苏柘,”他口气略带不快,直呼其名,“你不是聚餐吗?”
苏柘看到他先是一惊,随之表情也带上了一丝仿佛承受了某种压力后的抗拒:“你还没回家?在这干嘛?”
许睿桁挑衅地说道:“等你啊,看来你不打算聚餐了。”
苏柘有些生气:“聚,现在正准备过去,高辰璐,咱们走吧。”
说着,苏柘朝女孩招招手骑上自行车径直走了,女孩答应一声,紧随其后,转头给了许睿桁一个似乎有些挑衅的眼神。
许睿桁怒火中烧,也跟在了后面,边走边说:“神气什么,死丫头,你是不是想追我哥。”
女孩听到这话顿时震惊了,她平时应该没少跟同学八卦这位看起来虽然阳光英俊但性格有些莽撞无礼的富二代少爷,可能还猜测或了解过这位许少爷跟另一个品学兼优的帅哥苏柘之间的关系,因此,脱口而出道:“关你什么事,你这个冒牌弟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天天骚扰人家,管得真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女孩随口反击,许睿桁却听出了好几层意思,自己内心蠢蠢欲动、不可告人的想法马上对号入座,夹杂着被揭穿的尴尬和愤怒,他跳下车顺手把自己的自行车甩在一边,追上女孩的自行车伸手抓住,女孩吓得一声尖叫。
“臭丫头,你多嘴多舌什么,我哥看不上你,你懂不懂。”许睿桁继续出言不逊,女孩已经哭了起来。
苏柘闻声折返,厉声道:“许睿桁你给我放手。”他把许睿桁的手掰开,连声跟女孩道歉,并叫她先走。
许睿桁毫不示弱,反手扣住他哥的手臂,几个急步向前,把苏柘推在了绿化带旁的一颗大树上,他力量很大,苏柘动弹不得。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苏柘怒道:“你最近又发什么疯,真是烦死了,我又不是你爹妈,你天天跟着我干什么?”
听到这话,许睿桁心里的气势已经掉了一半,但嘴上仍在逞强:“我不配跟着你了是吗?你要跟那小丫头谈恋爱,嫌我碍事了对吗?”
苏柘听他这话,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他挣扎了几下想要挣脱桎梏,但徒劳无功,苏柘的脏话在胸腔里翻滚,但还是很克制地骂了一句:“你TM给我滚蛋。”
猝不及防,许睿桁猛然松了手,苏柘顺着自己挣扎的惯性直往前扑,差点跌倒,幸好许睿桁服了他一把,他顿时怒火中烧,甩开许睿桁的手,抄起地上的自行车,冲着许睿桁丢了过去……
两人站得非常近,许睿桁看着自行车冲他过来,却根本不躲,一幅凛然就义的欠揍模样。自行车前把的某个金属零件不偏不倚扣在了他光洁的脑门上,一股鲜血顿时顺着眉骨流了下来。苏柘大惊,忙上前查看,苏睿桁却一把推开他,扶起地上的自行车,一言不发地骑着走了。
苏柘追在他后面,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冲动了,赶紧去医院。”
许睿桁还是不回头,两人在路边拉拉扯了好几分钟,许睿桁终于被苏柘拖进了附近的一家社区诊所。
社区医生边消毒、上药、包扎边道:“你们哪个学校的,谁打的要跟他家长和老师说的,这叫校园暴力,你不说他下次还会欺负你。”
苏柘非常不好意思,刚要解释,许睿桁边疼的呲牙咧嘴边抢先道:“没事,我哥打的,我活该。”
听那语气,已经完全从巨大的悲愤中解脱出来,恢复速度堪称一流。
医生很无语,看了苏柘一眼道:“你是他哥?下手也太狠了,有话好好说,犯错了就好好教育,动手很难控制,真出问题了后悔都来不及。”
苏柘连声道谢,说自己知道了。
从社区诊所出来,许睿桁说自己今天没办法回家了,他爸看见他又在外面惹是生非,免不了又是一顿被骂,苏柘说自己也不去聚餐了,带他回家一起吃饭。
晚上睡觉时,许睿桁说为了修复自己受伤的内心,一定要跟他哥一起睡下铺,苏柘非常无语:“那样会挤死,不知道自己的身高体重吗?”
最后,许睿桁妥协说挤在一起躺十分钟也行,要重温小时候的美好时光,苏柘只得答应。
黑暗中,两人并排挤在一起,许睿桁时不时故意往外挤挤,差点把苏柘挤掉下去,闹腾了一会儿,黑暗将睡意召唤了出来,逐渐笼罩了这小小的一方天地,许睿桁不愧是心大如牛,不到几分钟就开始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苏柘却困意全无,旁边的少年虽然莽撞,但也充满赤诚;有时看上去咋咋唬唬的,但在面对自己信赖的人时却很用心;他并非不学无术,重点高中也是他凭本事考上的,并没有动用钞能力。苏柘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困扰什么,这个他从小到大的小跟班最近为什么总会让他感到不安?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吧,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少年人温热绵密的气息从一旁不断传来,让他身体僵直、丝毫不敢动弹,约莫坚持了十分钟,他跳下床溜去了客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