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仍旧在禁足，顾安去找顾仁风时正巧撞见顾倾儿哭着从书房出来，顾倾儿看见她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擦干眼泪瞪了顾安一眼。
“看什么看？”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名其妙。
有病，顾安如是评价。
书房内温度适宜，架上的朱砂兰生机勃勃。
“父亲。”
顾仁风低头写着什么，顾安开口后他将头抬了起来。
“安儿？”顾仁风对于顾安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带了甜汤给父亲润润肺。”顾安将手中炖好的百合雪梨甜汤放至桌前。
“安儿有心了。”
顾仁风看着桌上的甜汤才后知后觉对这个女儿的关爱实在是太少了，如今想要弥补却也是力不从心。
只能说些微不足道的关心话：“怎么这两日越发清瘦了，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顾安温和一笑，没有回答而是说：“父亲，我想入大理寺。”
顾仁风听到这话皱了眉，语气有些不悦，他认为女子就该待在家中，去大理寺整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你去大理寺做什么？”
顾安道：“我前两日看到大理寺招募的告示，男女皆可。阿兄在边疆守卫家国，女儿不想一直待在家中，也想做一些什么。”
“为何女子就该乖乖待字闺中，这江湖这天下又不全是男人的天下，为何他们去得我就去不得！”
年轻的云锦骑马驰骋在草原，热烈张扬，像一只翱翔在天际的鹰一般自由洒脱。
彼时云锦笑靥如花，侧头对策马同行的少年说：“阿风，以后我的孩子我定然不会将其困于一处，要让其做这世间的风、做翱翔天际的鹰。”
“我不可以，你也不可以。”
画面重合，顾仁风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云锦，如今看着顾安与她相似的眉眼拒绝的话到嘴边竟说不出口。
“大理寺这等地方你一个姑娘怕是不好待，再者有你与二皇子的婚约在总是不妥。”顾仁风沉默片刻继续道：“若你实在想做点什么为父在别的地方给你寻个差事。”
“是，女儿明白。”顾安早已报名，这次来只是告知顾仁风一声。
不管顾仁风同意还是反对，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倾月楼依旧被封着，顾安要找楚晟便只能去昱王府。
被楚晟坑了一把顾安自然也不会闲着。
顾安联络了傲云门，云锦出生于此，据她所知外祖父如今身体康健，仍旧是傲云门的掌门人，所幸外祖父愿意帮她。
江湖门派和朝廷人员搜查线索自然是有不同的手段。
傲云门这一查果然查出了几桩跟楚晟有牵扯的事。
顾安顺着这些线索一路摸到了倾月楼，京城内外各路人马在此处明里暗里交易各种机密，京法司未必不知，这么敏感的存在为何没被铲除？
除了它游走在边缘外背后必然有位不会轻易被动摇的人。
此人就是楚晟。
王府内楚晟正命黛鸢将不知何人送来的两位女子送走，黛鸢出门就碰上了顾安。
“主子，顾二小姐来了。”
楚晟看向顾安：“二小姐找本王有何要事？”
顾安面对楚晟这副嘴脸是装都不想装了，烂命一条就是干，大不了让他弄死我。
直奔主题质问：“王爷很闲？”
楚晟笑了声：“本王日理万机，为何有此疑问？”
“为何跟陛下进言？”
“原来是因为这个。”楚晟倒了杯茶递给顾安：“压压火。”
顾安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楚晟：“所以王爷为什么要害我？”
楚晟奇怪道：“不是二小姐自己说的为见二皇兄一面跑去倾月楼还被抓了。这怎么能叫害你，本王这是在帮你。”
“难道是本王会错了意，其实那天二小姐根本就是在骗本王？”楚晟起身逼近顾安。
顾安直视那双深邃的眼睛，她要弄清楚楚晟这么做的目的。
与相府联姻等同于多了丞相这一方助力，楚晟怎么会那么好心助对立之人一臂之力。
若是他只想做个闲散王爷荣华富贵一生便罢了，但就顾安目前得到的信息楚晟显然不止想当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王爷。
“别装了，王爷。”顾安冷静道：“什么人在倾月楼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王爷不应该一清二楚吗？”
楚晟少见地愣了一下，看向顾安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竟看不出来顾二小姐还有此等手段。”
“就当是在夸我。”
“那么接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吗？王爷。”
顾安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不卑不亢，就那么站在那里，像极了一颗在风雪中仍旧立的笔直的云杉。
楚晟看向顾安的眼神深了几分。
“你想谈什么？”
“不如我们先来聊一聊倾月楼，我想王爷应当比我更加了解……”
顾安的声音戛然而止。
楚晟毫不费力地扼住了顾安的咽喉。
“威胁本王？”
楚晟冷笑一声，眉眼间那层寒雾仿佛又笼罩了上来。
“那得先看看你有没有命跟本王谈。”
顾安用力握住楚晟的手腕，只觉得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如铁钳一般无法撼动。
顾安脸色发青，抓着楚晟的手逐渐放松。
楚晟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手，顾安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楚晟这狗东西居然真下死手。
顾安捂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确愈发坚定。
“怎么，王爷被我发现秘密要杀人灭口了？”
楚晟动了动手，顾安立马后退几步，补上一句。
“我来之前已经将此事写成信件放在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要是我死了明日那封信就会出现在陛下面前。”
楚晟没有动作，只看着顾安。
顾安松开捂着脖子的手，白皙的脖子上清晰地印着指印。
“王爷也不想惹陛下怀疑吧？”
楚晟是倾月楼背后之人皇帝知道后未必会立刻降罪，但皇帝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疑心也越来越重。
倾月楼掌握着京城乃至大齐所有城池的信息机密，被人加以利用颠覆皇权简直是易如反掌，掌握着如此机密之人皇帝断不会多留。
“你想要什么？”
“我要进大理寺。”
“就这？”楚晟感到不可思议。
顾安坚定道：“对，就这个。”
“……”
楚晟沉默半晌，他以为眼前这个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女人抓住了他的把柄必然所求不小，没想到只是为了进大理寺。
进大理寺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但凡她晚说一会今晚上昱王府就又得多一具尸体。
楚晟看着眼前故作深沉的人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本王为什么要答应你？”
故作深沉的顾安面部表情空白了一瞬间。
接着就听楚晟继续道：“你知道外面有多少暗卫吗？甚至都不用脏了本王的手，你的尸首会随着你的灵魂一起消散。”
顾安没有说话，楚晟以为她被自己吓傻了，正要上前查看时就见顾安缓缓从荷包中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罐。
“那就一起死吧，这毒撒出来会散在空气中。”未了顾安又平静地补了一句：“我自己研制的，没有解药。”
不让我活，那就都别活。
顾安静静地看着楚晟，平静地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忽然她诡异一笑将手伸向瓶塞。
眼看就要打开，楚晟拿过茶杯甩出打中顾安手腕，手一松小瓷罐掉落，下一瞬被楚晟牢牢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