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失血也不行啊!
安妮一点也不想让自己温暖的血液就这样被吸走,于是站着门口犹豫着不想进去。
见她呆愣在原地,吸血鬼扬眉:“傻站着干什么,去擦干净。”
安妮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到旁边桌子上放着清水和毛巾。
懂了,这还是个洁癖的吸血鬼。
察觉到这点以后,安妮突然灵光一动,想到个绝佳的主意:她要拿出自己最强的麻醉药剂,趁擦洗的时候偷偷抹在脖子上。等吸血鬼嘴唇接触到她皮肤的时候,麻醉剂就会顺着口腔进入,只要对方舔上这么一口,立刻就能被她麻晕过去。
然后安妮就骑上扫帚溜走,世界这么大,到时候什么城堡吸血鬼肯定找不到她的踪迹啦。
计划很完美,安妮也非常顺利的在脖子上涂好了麻醉剂。
此时吸血鬼公爵正靠在窗边沐浴月光,垂头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最近城堡似乎新来了位园丁,对方把他的花园照顾得很好。
从卧室的窗口往下就能看到修剪得十分完美的灌木旁,大片大片盛放的蔷薇在月下摇曳,就连黑夜也无法遮蔽它的瑰丽。
欣赏完美丽的庭院,吸血鬼公爵心情很好地抬眼,没想到竟然看见今天的女仆正在慢腾腾擦着脖。
“你擦脖子做什么?”他问。
安妮涂魔药的手一顿,抬头反问他:“不是你叫我擦干净脖子吗?”
吸血鬼公爵这时候才把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对方似乎刚洗完澡不久,红色的头发就像蔷薇一样浓郁,带着点湿气,卷曲地披在身后。
她的身材看起来明明有些矮小,小脸却肉嘟嘟的,此刻抬起的头颅上,碧绿的眼睛里都是疑惑。
这样可爱的长相,一旦见过是不会让吸血鬼轻易忘记的,所以吸血鬼公爵判断,对方应该是最近新来的女仆。
想到对方当他是那群不讲卫生的吸血鬼,吸血鬼公爵皱了皱眉。
他不高兴的时候,声音就更加冰冷:“别擦脖子了,擦手腕。”
“噢。”
安妮乖乖答应了,内心却在腹诽:这该死的吸血鬼,这种事情也不早说。
还好她是将魔药倒在手帕上的,这时候就算被对方盯着也不怕穿帮了。
她假意蘸取了一些清水,再次将麻药抹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等安妮涂好了魔药,磨磨蹭蹭的走到了吸血鬼面前。
对方好像有些不耐烦,苍白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吸血鬼的手好冷,就好像尸体一样,猝不及防被这样抓住,冰凉的体温贴在她的手上,安妮吓得浑身一抖。
吸血鬼公爵察觉到她的颤动,皱眉看向她:“你不愿意?”
麻醉药剂都擦好了,难道这时候还要说不愿意?那她不是白白浪费了一瓶魔药。
安妮心一横,给自己暗中打了打气,但还是有点害怕。
于是她委屈地问:“你能轻点么?”
吸血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颤颤巍巍的闭上眼,心中有些烦躁。
吸血鬼是可以感知情绪的生物。
每当新人第一次被吸血鬼公爵吸血的时候,他都能察觉到对方心中的恐惧。
公爵一般不屑于和人类解释。
他是非常有生意头脑的吸血鬼,当然非常明白可持续收割的原理。
一个人类,如果一次把他吸干了,那这个人类以后就再也不能生产血液了。
所以他招了很多人类仆役,给他们提供住处和食物,唯一需要他们支付的代价,就是人类必须每天晚上派一个人来被他吸血。
因为每天都有新鲜的血液喝,吸血鬼公爵不像他那些饿肚子的同类,需要逮住一个人就吸干对方。
他一次喝得不多,每天还吸不同的人,随着前来投靠的仆役越来越多,城堡里的人类几乎是一两个月才能被吸一次。
这种频率和失血量,对人类来说基本没有负担。
在这样合理的安排下,一方面,人类可以毫无芥蒂的提供健康又优质的血液,另一方面,吸血鬼公爵自己每天也能喝到新鲜血液,还不必担心光明教会的追责。
这是多么完美的计策啊!
每次想到这一点,吸血鬼公爵都会为自己精妙绝伦的设计而惊叹。
所以他不屑于解释,反正只要被他吸过一次,对方就知道他吸血一点都不疼。
月光下,吸血鬼公爵张开殷红的唇,上颚的两颗犬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锋锐,让安妮想到了夺人性命的兵器。
就在安妮咬着牙等待对方的嘴唇和自己手腕接触的时候,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连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了。
自己做的魔药自己清楚,几乎是一瞬间安妮就反应了过来:
都怪刚才磨蹭了太久,麻醉剂透过皮肤进入她血液了。
她不仅没有麻醉到吸血鬼,反而把自己麻晕了。
在吸血鬼面前把自己麻晕,和食物自己往厨师锅里跳有什么区别?!
在彻底失去知觉以前,安妮这样悲痛的在心里对自己呐喊。
今天,也是被自己蠢哭的一天。
此刻,吸血鬼公爵正拉着她的手腕,见她忽然闭眼到底,下意识就把她拽了起来。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被他抓在了怀里。
吸血鬼公爵活了这么多年,长得俊美又富有,想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根本数不过来。
但是他一向警惕,从来没有和人贴得这样近过。
人类灼热的体温透过两人紧贴的胸膛传了过来,烫得吸血鬼公爵下意识就握紧了怀里的人。
内心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吸血鬼公爵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却让他十分焦躁。
他下意识的呵斥道:“你在做什么,快起来。”
本来以为对方会立刻蹦开,没想到被他这样说,少女却依旧安静的趴在他的怀中。
直到此刻,吸血鬼公爵察觉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垂头往对方脸上看过去。
月色下的少女紧闭着双眼,就算被他拽来拽去也没有睁开眼睛,反而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横在他的臂弯上。
这难道是,被吓晕了?!
伴随着脑海得到的结论,中吸血鬼公爵难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是原生的吸血鬼,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吸过不知道多少人的血,但还从来没遇到血都没吸就被吓晕的人类。
今天这个新来的女仆,胆子真是非同一般的小啊。
吸血鬼公爵叹了口气,将手伸向桌上的按钮,想让管家赶紧来把人带走。
但手刚摸到桌上,他又换了主意。
不行,如果现在就这样把她带出去,明天城堡的仆人们很可能会以为是他把人吸晕了。这是个巨大的黑锅,是对他完美吸血计划的巨大污蔑。
如果其他人类信以为真,就这样被吓跑了,那他的可持续吸血计划就要失败了。
但是让吸血鬼公爵解释,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可是尊贵的吸血鬼,区区人类,谁配他低头解释?!
所以他垂眸思考了几秒钟,收回了按铃的手,反而把安妮放在了书桌对面的座椅上。
然后就着月光和烛火,坐回书桌旁随手翻开了一本书。
他必须等安妮醒过来,把对方安抚一下,然后警告她出去之后不能乱说才行。
月亮从头顶移到了树枝间,直到太阳都快要升起来的时候,安妮才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耳边传来陌生男人清冷的声音。
安妮睁开眼睛,就看见月光透过窗,投在男人垂头看书的身影上。
烛火明灭,微风吹过他银色的长发,带过发丝晃动出张牙舞爪的投影。
安妮看了好几秒,才慢慢回想起晕过去之前的事情。
她刚从麻醉中醒过来,脑子像是土豆浓汤一样黏糊糊的根本没有一点逻辑。
于是她眼睛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呜呜呜,”她哭着说:“我被吸血鬼吸成干尸了。”
吸血鬼公爵翻书的手一顿,抬眸看过去,就看见小姑娘在委委屈屈地擦眼泪。
他冷冷回答说:“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干尸还能说话的。”
安妮听他这样讲,迟滞的脑子恢复了一点灵光。
她摸摸脖子又摸摸手腕,发现自己肌肤光洁,没有任何伤口。
这时候安妮终于反应了过来,于是她收回了眼泪,小声嘀咕道:“噢,原来我没被吸啊。”
吸血鬼公爵被对方这幅蠢样子气笑了,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垂头看向她。
“看样子你还挺遗憾,”他冷笑着说:“现在补上也还来得及。”
安妮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捂住自己脖子,想了想觉得不对,又把衣袖扯下来盖住手腕,将手背在了身后。
“不要了吧。”她露出超可怜的表情:“我超怕疼的。”
打又打不过,麻醉药剂也用光了,这下按是真没办法了,只能试图引起对方的同情。
因为刚才哭过,安妮碧绿的眼眸中漾着水光,就好像被春风吹皱的湖水。
吸血鬼公爵和她沉默的对视了几秒,在脑海中反复修改的威胁演讲因为这一打岔,被彻底的抛在脑后了。
他看着对方扶手上的雕花,冷声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忽然被问了这样毫不相关的问题,安妮下意识回答说:“安妮,我叫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