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吸血鬼公爵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像寒冷的冬夜里潺潺的流水声。
安妮本来还有些害怕的,但被这样好听的声音迷惑,一向心大的她顿时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甚至还敢反问对方:“那你叫什么呀?”
“嗯?”吸血鬼公爵挑眉看她。
除了管家和女仆长,吸血鬼公爵从来不关注自己手下的人类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忽然会开口询问对方的名字。
不过眼前这个小女仆显然是个贪婪的人,竟然妄想知道他的名字。
等了一会,见吸血鬼不回答,安妮忙解释自己的想法。
她认真地说:“你看,你知道了我叫什么,我也要知道你叫什么,这样才公平呀。”
说完,安妮期待地看着他。
公平?
吸血鬼公爵很想提醒一下对方,现在她是女仆,而他是城堡的主人,哪有女仆对主人说公平的道理。
但是看见对方明媚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往常随口就来的刻薄话,现在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于是吸血鬼公爵只能回答她:“我叫路易斯。”
“路易斯。”安妮学着对方的说话腔调,甜甜的重复了一遍。
被叫了名字,路易斯不仅没有答应,反而皱起眉头,盯着安妮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安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出于礼貌也仰头看着对方。
这样一看安妮才发现,吸血鬼是真的好看呀。
银白色的长发就好像月光一样,散发着丝绸般的光泽感。血红的眼睛看久了就会发现并不吓人,反而像红宝石一般盈透美丽。挺俏的鼻梁下,那略微有些薄的唇虽然紧紧抿在一起,却反而让他的下颌显得更加立体。
也许是被安妮盯久了,路易斯微微侧过脸,移开了视线。
“你可以走了。”他冷冷的说。
他用一副凝重的表情把目光移向手中的书本,好像那本合拢的魔法书,竟然在封面上藏了什么值得研究的大问题。
而在他对面乖乖坐着的安妮则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听到自己不用被吸血了,她开心得蹦了起来。
见她眨眼之间就到了门口,路易斯不得不开口叫住她:“等一下。”
安妮不得不停住开门的手,疑惑地回过头去。
路易斯:“今天晚上的事——”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于是就看见安妮露出了天真且迷茫的表情。
显然,对方并不能像管家和女仆长一样,能够不需要他说完就理解他话语中的含义。
于是他只能把话说明白点:“今晚的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但是今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呀?”安妮问。
“就是因为什么也没发生才不能说。”路易斯看向她,手指无意识在桌面敲了敲:“不然被人发现只有你没被我吸血,他们有意见的话,我只能找你补上了。”
这句威胁比什么解释和叮嘱都有用,安妮连忙点头答应。
“你放心!”她目光坚定地大声回答:“就算用火堆烧我,我也不会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诉别人的。”
路易斯敲桌子的手一顿,不知道对方的小脑袋瓜里是怎么冒出这么残酷的刑罚来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摆摆手让人快走。
就这么轻易的从吸血鬼手下出来了,连安妮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等她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窗帘外的天空已经微微泛起了亮光。
安妮飞扑到了床上,陷进了柔软的被窝中,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安妮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跑出门。跑了没两步,就碰到了四处巡逻的女仆长。
女仆长虽然人很温柔,但特别重视规矩。
安妮见她的背影,赶忙停下了脚步,试图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悄悄从旁边溜过去,没想到这番动作还是逃不过对方的敏锐的耳朵。
“安妮,”女仆长侧过头盯住住她略显心虚的身影,笑着问道:“今天是有什么急事吗?”
安妮连忙摇头:“没有。”
“原来没有啊,”女仆长叹了口气,表情十分失望:“没有的话为什么要在走廊奔跑,这实在是太不淑女了。”
安妮从来不觉得自己和淑女这个词有什么联系,她是森林女巫,脚踩青草沐浴阳光,在森林之中野蛮生长。
但顶着女仆长那真挚的眼神,安妮反驳的话就说不出口。
对方让她想到了女巫集会中有些上年纪的女巫姐姐们,她们活了很长的岁月,看见安妮这样新生的小女巫,目光总会带着几分慈爱,并且试图教会她们一些通过岁月凝练出的人生道理。
虽然不明白人类女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当淑女,但安妮很快就忘掉了这句话。
她又不是那些求知欲旺盛的法师,搞不明白的事情只要不想就没烦恼了。
她挠了挠头,笑着解释说:“我不小心睡过头了,所以急着去魔药室。”
女仆长是知道安妮昨晚去了公爵房间的,听她今天还急着去工作,表情更加慈祥了。
这样努力的小姑娘,谁能不喜欢呢?何况她还是个药剂师。
虽然公爵大人不会生病,但城堡中的仆役都是普通人。
这里是森林的深处,去往最近的城镇也需要三天的路程。
这路途实在是太遥远,所以过去城堡中的人生了病,大多数都是选择自己扛着,别提有多难熬了。
但是现在有了安妮熬制的药剂,生病了只要喝一口,大部分的病都能够痊愈。
这样厉害的药剂师,就算是在王都也不多见。
女仆长不知道安妮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了这里,但每个城堡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她不会多问,只是对安妮多了几分怜惜。
并不知道女仆长脑补了什么被大家族迫害的奇怪剧情,安妮只看见女仆露出了比以往更加温柔的表情。
“去休息吧。”女仆长说:“每个去过公爵阁下房间的人第二天都可以休息一整天,你不用太过劳累,等会我让贝拉把午餐给你送去房间里。”
安妮刚想摆手说她不劳累,但脑海里闪过了吸血鬼路易斯的威胁,她连忙把解释的话咽了回去,乖乖返回了自己房间。
没过一会贝拉就端着午餐敲响了她的房门,看到安妮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对方露出了单纯的笑容。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贝拉笑着说:“是不是一点都不痛,而且很快就结束了。”
想到之前自己对路易斯是个老色魔的猜测,安妮红了脸颊:“啊,嗯……”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她吧?贝拉这样说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呀。
安妮在脑海中这样安慰自己,匆忙把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中挥退。
除了那天晚上的意外以外,城堡的生活几乎是一成不变。
在这里待久了以后安妮才发现,城堡里除了负责日常维护的仆役外,还有一个护卫队存在。
他们由十几名青壮人类组成,每天都会围着城堡巡逻,守护城堡的安全。
安妮搞不懂吸血鬼怎么需要人类守护,魔兽大多是直觉系的生物,稍微有些能力的魔兽都能察觉到这里有强大敌人存在,这座城堡的周围只有一些低阶魔兽。
别说安妮这样不太擅长战斗的小女巫了,就连稍微强壮一点的人类都能靠合作对付它们。
想不通的事情安妮从来不多想,比起对护卫队的好奇,安妮更在意今晚吃什么。
最近黑暗森林就快要降温了,安妮得多做一些治疗感冒的药剂为骤然变化的天气做准备。
这天,安妮正在魔药室调配魔药,门外的走廊远远传来了吵闹的声音,这声音的源头很快就来到了魔药室的门口。
嘭地一声,木门被撞开了。
魔药室房门没有上锁,但这样的开门方式实在说不上礼貌。
安妮刚疑惑地抬起头,就看见一名护卫队员冲到了她的面前。
对方怀里抱了一个纤细的女孩子,女孩双目紧闭,破烂的布衣下露出的小腿上残留着魔兽的爪印,因为没有及时得到医治,伤口泛着淤血的紫色,从裂口处渗出了诡异的粘液。
护卫队员喘着气,说话都断断续续:“这、这是我们在西北处的深林中发现的,还、还能救吗?”
安妮示意对方把小女孩放在房间的长沙发上,转身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生命魔药给她灌了进去。
魔药起效很快,不过几分钟,小女孩微弱的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了。
遇到了这样的事,管家和女仆长也来到了药剂室。
又过了几分钟,安妮给小女孩清洗完腿部的伤口,站起身来宣布治疗结束。
“好了。”她转身又取了三瓶魔药说:“每天一瓶魔药,分三次喝下,三天内她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这座城堡的女孩子都由女仆长负责,女仆长接过魔药点点头,示意她记下了。
只有护卫队员心中还有些忧虑,女仆长可能不清楚,但护卫队天天和魔兽打交道,他一眼就看出来小女孩的腿是被剧毒狼蛛划伤了。
这种魔兽的毒很难清理,就算救活了,对方也极有可能失去自己的双腿。
可是小姑娘还这么小,抱在他怀里轻飘飘的一团,护卫队员自己也有个差不多大的女儿,所以就更见不得她受苦。
就算知道不太可能,他还是忐忑的问道:“那她的腿,还有救回来的希望吗?”
“那当然啦!”安妮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可是森林女巫,森林中就不可能存在她解不了的毒。
就算有,那也不会是低阶剧毒狼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