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侍应生走进包间。虽说做过心理准备,眼前的场面仍让他瞪大双眼,捂住了嘴。跟银发男人并肩坐着的两位已经死了,牙床错位,仰面朝天,子弹将头骨打穿,牙黄色脑液混着血点从眼眶流出,染在肩膀和领带,看起来像被抹了奶油蛋糕。血淌太多,积到脚边,以至于中间的活人像是被黏住了,无法动弹。侍应生走过去,鞠了一躬,说,先生,给您准备的干净衣服。他不认识他,顶灯这么暗,见过也无从辨识。这人很高,比一般男性高。身骨结实。起身换衣服,从领带开始解,安安静静的。过会儿居然开始问他多大,工作多久,有没有结婚。

    “没有呢,先生,但是有女朋友。”

    “感情好吗?”

    “很不错呢,她比较黏我。因为我在酒店工作,怕我认识别的小姐,总叫我早点回家。”

    在死尸和血泊里聊温情话题,有古怪错位感。这侍应生二十岁出头。年轻人,穿马甲和西裤蛮精神。孩子气的脸,因被问到了女朋友,露出笑容。问话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说你要不要换工作呢,能让女朋友安心一点。他说不必,现在的薪水还算满意。

    “总要你们来辅助这种工作,当然会出很高价。可能连带封口费都算在了里面。”

    “哪里,哪里——本来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能帮到您一点点——”

    “年底会跟她结婚吗?”

    Archer把桌上一枚消声手枪收进口袋。侍应生笑说打算呢,这个冬天。他便答,很真诚地,那提前祝福你,新婚快乐。抬脚走出这包间,转手抵住侍应生脊髓,打穿了他的胸腔。

    从7楼下到地面不到十秒。Archer走出大楼到街上时,太阳正在高楼、房脊、树梢至远方地平线之间沉下去,天色苍青,暮霭广博,人群灰调,风穿行飞快的冷。有辆车在路边等,坐进去直接说回家。是家里的司机,开了一段想起说凛小姐要您带水果回去,挑蜜桃和柑橘。透过车前镜,却见后座的人已合衣睡着,眉宇间读不出疲惫。长达四个月的漫长夏季,凛不见踪影。只托园丁告诉Archer她去度假,拎走家里唯一一只深棕色蛇皮箱。那个傍晚Archer弯腰望去空荡荡的床下,凛把蕾丝内衣扔了满床,最终带走的却是他一件秋天穿的昵灰色大衣。除此外,只她自己。

    那天晚上Archer梦到凛。梦到她在潮湿的雨林跟那件大衣一起陷在水泊里浑身湿透,夏夜满天繁星,一条粗壮的黑蛇寻到她隐现青紫色血管的脚踝,用粗砺的鳞片刮蹭她皎白的双腿。

    远坂凛像九月的夜一样捉摸不定。海派作风的莳寺枫要享受赌博乐趣,带上凛是最佳选择,倘若在某个角落一言不发地旁观两小时,束个头发都有臭赌徒过来塞名片跟房卡。少女的天真和狡猾的成熟和盘托出她身上一种扑朔迷离的性感,故总有能力让别人见其所见,爱其所爱。那Archer呢?Archer怎样招女人?用一种隐秘、约束、又剧烈变动的禁欲劲儿?暗流涌动。凛只在少数温暖潮热的夜晚,跟Archer两个人一起醒着时,用眼神这么告诉他。更多时候,他们不需要说心里话。

    回家时,Archer闻见屋里陌生的浅淡烟味,花果香气,世界之外的风、雨、云。来自那件代替他跟凛长途跋涉的大衣,现在它就挂在她枕边。凛在补觉。四个月没回家的第一件事是先睡一场。卧室没有拉帘。深蓝的夜海,城市用虚浮的灯光抵御无边无际的黑暗。Archer只有坐下,捡起垂地一条丝绒薄毯。

    凛呼吸规律。女性长发,横陈枕上,跟着动静蜷了蜷。仍旧是大卷,乌黑滑顺,看得出离开他的日子修剪过,干燥松软。身量小,埋在床里就更显小了。Archer却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像他几小时之前在酒店的黑暗中看着自己拿枪的手一样。过于稳定,无可动摇。世界恒久安静。而举目四望,只是沙漠、碎尸,与泡发全身,连肺也浸烂掉的,血。

    凝固半天,银发男人像某种忽然苏醒的动物。掀开被子,上摸到大腿根,没瘦。于是顺势分开两条腿,抱起上半身。凛是一张脸巴掌大,耳朵睡烫。忽闪忽闪睁眼看见他:“唔,Archer啊。”

    “好久没见到你。”

    凛眼光好水。定定看人,还迷糊,攀住肩膀又睡了。Archer一手插进她头发里。另一手自然往下寻到胸、腰、小腹。三摸两攥,软白玉因他指腹发热,发根始痛。凛试图从跟他粘着的这种诡异状态分开,但两条腿还在他腰上牢牢骑着胯。他不放她下来。但凡Archer这样焦虑时最好分辨,若她跟他分开再久一点,多年以后,甚至可以顺理成章的带着她第二任丈夫和子女来见。

    凛闻见Archer身上甜甜的腥味。

    他把她剥个干净。没往她身上泄欲,只是让她沉沦,不间断。亲吻,吮吸,轻轻重重。到后来捧着凛的腰,掌箍着臀瓣,于大腿内侧发热处浅尝地吮舐,噬骨地深吻。占有欲露骨地威胁,深入地侵犯。凛叫得厉害,身下压着的薄薄睡裙很快浸得透湿,大肆动情,散出一种腐烂苹果味。声似溺水,忽攥他银发,Archer——娇喘隔着一道走廊吓到过来传话的女佣。后者只好守在附近,等卧室里隐秘的喘息声稍稍小一些——她猜想凛小姐一定有被他弄哭了——才万分谨慎地敲门道:“Archer先生,可以叫凛小姐吃晚饭了。”

    怎么一回事呢。凛力气卸尽。男性的指掌,胳膊,还像什么根系一般探在她乌黑□□里。只好眉目昏暗的轻轻喘,像怕吓到谁。而Archer从耽溺的爱欲里剥离,瞬间又感觉到刑场的刺刀、临刑的绞绳生出了身体,深红的水面漫到眼前——无数人,他杀死的,鱼鳔般轻飘飘微不足道的尸体。

    他在这活着的死人里,迎接来自头顶上空的光明中,他旅途所追寻的正义终点,宣判他无期徒刑的声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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