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看见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除了眼神。
他说,他是从我死的那个时候一点一点回来的,他经历了自己的人生两遍,遇见了无数个“我”。
第一遍,他的人生是未知的。
第二遍,他带着无能为力的后悔,清醒地,回顾了自己的一生。
他遇见了很多个“我”,但都无法触碰“我”,也无法与“我”对话,除了这一次的。
现在的我,是他这次苦涩回溯的终点,也是我们的起点。
他的眼神里藏着很多沉重的东西,那些东西裹挟在眼泪里,顺着我为他拂泪的手让我知道了。
第一次,他与自己相拥而泣。
我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但他之前,一定是绝望过的。
他说,如果他的第一次回溯,是在我身边就好了。
是在我身边,不是在他身边。
现在,他拖着残破的身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来拯救我了。
我问,你有想过我会挽留你吗?
他一愣。
那时,他迫不得已从自己最坏的结果里往前,看着自己之前没有发觉过的,糜坏的枝、空洞的茎、腐烂的根。
最后的最后,幸在,他能回到自己最初的时候——一个完好无损的幼苗。
这一路上,他害怕回溯突然停止,让自己面对那样无法更改的结局,致使所有回溯都毫无意义。
他也害怕回溯继续,害怕继续面对一步步将自己推向深渊的自己。
他崩溃过,也为那时没有考虑过后果的自己悲哀。
做过错事并不可悲,可悲的是让他一遍遍亲身回溯那愚蠢可笑的过往。
我唤他,他又愣了。
他还是有精力的,是能对我的话有反应的。
我接住残破的他。
是碎片,却不扎手,因为他不会想伤害我。
我又说,我想挽留他。
是不容拒绝的。
我想愈合他,用我们共同努力的,一个崭新灿烂的未来。
我们一定可以做到,因为有我,有他。
不是每个绝望的尽头都有希望。
其实,他才是我的幸运。
那我呢?我是解开他心结的人。
“我”这一字复杂,也该是难解的。
但再难解,也该解开了。
他用一生给了我幸运,我该还他,也用我的一生。
“我”这一字是紧凑又不可分的,我们也该像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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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好碎片,他没有给我鲜血淋漓的双手,而是还我了一个完整的他。
我很幸运,以后,我们也会一直幸福。
我们相同,又不完全相同,但是否相同,只有我们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