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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天当然不会放过我。

    于是我的怨气便理所应当地撒到了骨丹的身上。

    我剖开他的肚皮、拿出他的肠。可这并不能真正让我解气，我想让他死，又不想让他死。我想让他受尽百般折磨，我想让他感受到我全部的痛苦，我想告诉他我这三百年究竟是怎么过的、可他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是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自私自利的冷血家伙。别人的痛苦和他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感受到畅快的同时，又有些空虚。

    因为痛苦并不能等价偿还。

    14

    于是我走了。

    腹中的孩子仍在苟延残喘，我唯一能做的事只是尽量多吃一些东西，以来维持他们的基本生命。

    可苍天又让我病得吃不下东西了。

    疼痛像是浸了盐水的鞭子，在我体内划出一条巨大的伤口，而后穿梭，不断穿梭。食物让我反反复复呕吐，让我觉得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是进食。

    还要继续活吗？

    我不知道。

    前路一片灰暗，前进是错，后退仍是错。

    我寸步难移。

    15

    我无路可走。

    欲念是如此令人作呕，对骨丹回心转意的期盼是如此天真可笑，如此天真可笑地持续着。

    可偏偏又怪我太清醒。

    我明知道结局为何。

    心却总是控制不住悸动。

    于是只能清醒地沉沦。

    清醒地痛苦。

    我想要的东西不多，可偏偏上天从不肯善待我。于是欲念在一次又一次失之交臂中彻底生长为恶念，催使着我憎恨这三界。

    我恨。

    我恨你啊，老天爷，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明明我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我不该是这样的啊。

    你在做什么。

    你又在逼我做什么啊。

    16

    我走到了绝路。

    往前一步是悬崖。

    往后一步是深海。

    上天总是千方百计地想杀死我。

    啊。

    但我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

    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也没人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明明我只想好好活着。

    活着。

    所以是不是如果我没有遇见骨丹，一切就不会发生？

    我不知道。

    我像一只滑稽的蝼蚁，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当别人已然习以为常的幸运降临在我身上时，我的第一反应只会是恐慌。

    幸运的背后藏着的是等价偿还的倒霉。

    那才是我的归宿。

    17

    我终于下定决心剖去腹中的孩子。

    利刃划过他们稚嫩的骨肉，他们在我的肚子里渐渐成形，生长。

    然后在睡梦中被我亲手杀死。

    对不起啊。

    宝宝。

    爹爹没有力气再养你们了。

    爹爹好累啊。

    真的好累呢。

    所以你们下辈子不要投胎到我这里来啦。

    我养不大你们，养不好你们。

    你们跟着我只会受苦。

    爹爹没用。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