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徒弟当真不赖,这柄鬓丝雪真够抗揍的。”九味眼睛一转,试探道:“要不给我几柄,拿来防身?”
笑话,毒门门主需要别的东西来防身?他自己便一身毒。
“那当然,听说这小子几月前游历的时候还招惹了魔教小妖女,追着他跑了好久。”闵息自动忽略后半句,神色欣慰。
擂台上胜负已分,照恃笛一剑没能破了唐覃的鬓丝雪,终是败了。
“我不敌大师兄,不必再另外比了,师兄,你赢了。”就算输了比赛,少年略一昂头,意气风发,他似乎突然变了个人,被打开了任督二脉,鲜活得紧。
唐渡秋目瞪口呆,这是学堂那个只知道剑和练剑的呆子?
他不懂,见天罗却懂。照恃笛一直由他亲自教导,自视甚高,不在学堂出风头完全是因为看不上其他人,唯独对唐覃高看一眼,必定是之前领教过对方实力。
这只是一场比试,就算和宗门荣誉有关,背后之意不会改变:强者才有资格赢得尊重。
照恃笛明白,并且遵从这个道理。
“承让——”
台下弟子都见识到了唐覃风采,“虽然人家罗巷门只收两弟子,可这一个顶别家千八百个,使的还是暗器,和杀毒门一样占便宜。”
一味毒出便可毒倒千百人,一种暗青子出也可取千百条性命。
“我怎么觉得唐覃受伤了?你们看,他左腿分明还在流血!”
几人声音不大不小,鸿怜和唐渡秋从喜悦里回过神,照恃笛正收剑欲离开,听到此话几步走到唐覃面前,果然,唇色发白,鬓丝雪上沾着几丝血迹。
“师兄!”他唤道。
“无妨,急于赶路,一时不慎摔落下去了而已。”紧赶慢赶,还要应付伏击,受些伤理所应当。
照恃笛低头察看他的伤势,鼻子哼了声。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一定是他师父的手笔。
见天罗太害怕,害怕罗巷门夺了那柄摩挲素月。
天下第二的剑,若被天下第一城收入囊中,罗巷门会更加坚不可摧。
主位上,见天罗站起身,“唐覃,胜。”闵息一拍大腿,也站起来,“还有谁来战!”
两人暗暗较劲。
外门弟子连学堂都未入,自然没有底气,至于堂内弟子,一看连呼声极高的照恃笛都败了,自然也不愿上去丢人现眼。
摩挲素月,神宗至宝,排名第二的剑,百年前,剑道祖师爷曾问剑皇城,用的正是摩挲素月。
这柄剑剑气温润,但威力巨大,外表内敛含蓄,然而剑动之时月色流转,仿佛仙人握月,正是此名由来。
虽然罗巷门修暗器一道,可谁不想多分助益。
何况还是闻名天下的神剑。
长老以掌隔空击鼓,三声过后尘埃落定。
一。
二。
......
人群动了。一匹矫健的枣红色马儿冲上前来,上面坐一白衣人,似乎控制不住缰绳,身子东倒西歪,下一刻就坠下地来。
就在即将和台阶亲吻的一秒,白衣人足轻点地,极俊的轻功——滚上了台。
......
“我也很想帅气些出场,可这马实在是凶悍,不想让我遂愿。”尴尬一笑。
唐覃:“......”
这人正是谢澹如,他借着马闯入会场,静静看唐覃拿下一局,正欲继续凑热闹,忽听锣鼓响了两声。
这就结束了?
那可不行。
“我刚好缺把好剑,你我公平对决,如何?”
唐覃虽没想到他目的是夺剑,不过分奇门大会什么时候不许五盟外的人参加了?于是略一点头,表情肃穆:“自然可以。”
鸿怜本一手搀扶着唐渡秋,看到谢澹如,突然一动不动了。
“他的眼睛——”没头没尾的,鸿怜咬着唇,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谢澹如。
像小女孩的娇羞,又像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东西。唐渡秋把黏上去的目光撕扯下来,他和鸿怜看到的是一样的东西,一双清澈的眼睛,一张漂亮的脸。
江湖之上,一个人看着没有威胁性,是实力不行,白衣人的脸则是更纯粹的无威胁。流畅的脸型承托极漂亮而温和的五官,一身白衣若雪,风神俊雅,像是红尘之外,远方来客。
纵是阅人无数,见识过魔教三宗最美貌女子的媚术,一分都比不上眼前人。
谢澹如无视窃窃私语,笑意盈盈,他身上书卷气很重,少了江湖肃杀之气,仿佛是哪里来的漂亮教书先生。
唐覃从不小觑任何一人,眼前这位虽然看不出杀气,不过擂台之上瞬息万变,鬓丝雪重新隐藏于指尖。
谢澹如动了。
望准灵侧过身,手挡在脸侧鬼鬼祟祟:“可能看出那小子什么来头?”
闵息摇了摇头。
“你这指尖刃确实无孔不入,但我更想见识你的千树争。”谢澹如一边躲避飞来的细针,一边不慌不忙抽出袖中剑,而朱伞始终背在身后。
“我这剑嘛,没什么名气,但却是我从极寒之地苦苦背回来的,名千山阔水——”抖剑而上,剑锋雪亮。
众人皆屏住呼吸,千山阔水,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剑!
剑身蜿蜒流淌着淡青色水痕,一座起伏的山峦倾倒在剑首。
唐覃朝后急退,赞叹道:“好剑!”
谢澹如动作很快,千山阔水只来得及划出残影,唐渡秋连扇子都忘了挥,嘴巴张大:“不是,师妹,我没看错吧,比那个照恃笛身法还要快——”
话音刚落,剑身堪堪擦过唐覃肩膀,谢澹如完美预测了每一个暗器抛出的角度,轻松闪身躲避。
唐覃暗自思索,不够,太少了。
杀机毕现。
剑尖再次直指唐覃时,唐覃伸出一只手,什么也没飞出去,在旋身的瞬间,发间银针汇合成莲花状,其中一枚贴合水痕沟壑旋转,飞快刺向谢澹如手指。
停下了。
就在离手还有一掌距离,一道扭动的真气隔绝了杀器,唐覃一击不中重新寻找起机会。
二人身法灵动,一人冷峻一人温润,罗巷门暗器霸道阴狠,谢澹如一柄薄剑卸去无尽杀气,宛如银龙飞舞。
“为何只抵挡,不进攻?”唐覃纳闷。
“初入江湖,只想多见见罗巷暗器!”谢澹如柔柔一笑,剑身直立,手指飞快地划了几道印,千山阔水变成了真正的千与阔。
剑由一道化为数十道,每道都暗藏杀机。是君子剑,也是夺命剑。
唐覃和他对战数回合,已然发觉与对方修为上的差异,谢澹如只是引着他多展示罗巷暗器功夫,现在也一样。
拼真气拼不过,奇酒银针与鬓丝雪都是考量指上功夫的东西,竟也抵挡不住看似柔和实则强悍的剑气。
谢澹如敏锐警觉,与其说抵挡唐覃发难,不如说他的直觉引领了这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