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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假虎威捉硕鼠8

    夜色沉沉,夏夜的热气像潮水般浸透空气。

    华计然一脚跨出牢门,刚抬头,便见唐师爷还守在门口,带着谄媚的笑意说道:“华大人,夜深了还不歇歇?这大夏天的,也怪热的。”

    华计然冷眼瞧着眼前瘦骨嶙峋的唐师爷,手里摇着扇子朝她走来,冷冷地说道:“这么晚了,找本官有事?”

    唐师爷凑近一步,眼珠转得飞快:“这纵火案,大人可有什么眉目?”

    华计然挑了挑眉:“唐师爷这是心急了?”

    唐师爷连忙摆手道:“大人言重了,只是李大人也是十分关切此案动向,毕竟若是有什么差池,李大人要和华大人一同担责。”

    华计然冷哼了声:“若是他李成欢的错漏,可就轮不到本官来担责了。”

    唐师爷滴溜溜地转,急忙凑近道:“大人何出此言?”

    华计然思忖了片刻,一个计谋涌上心头。

    她诓唐师爷道:“据本官探查,昨夜刘捕头也曾出现在现场。刚才他受刑已吐出些实话,想必不日便会真相大白。”

    果然,唐师爷当即露出慌乱,却又装作镇定,匆匆告辞。

    想必,为了弃车保帅,他们一定会对刘捕头动手,到时候必定会留下证据。又或者刘捕头为了自保,也会做人证。

    华计然转身,步入暗巷,心道:等着吧,天地自会分明。

    随后,她带着几名侍卫,直奔王明家去。

    院门虚掩着,一阵风吹来,门扉“吱呀”一声,仿佛也是在替这户人家发出一声干哑的呻吟。屋内昏暗,似乎连月光都不愿照进这个地方。

    赵氏坐在屋角,蜷缩着。

    她怀里抱着的不是孩子,也不是灵牌,而是王明生前穿破了的一件旧褂子,似乎是想从那件冰冷的破布上汲取丈夫的最后一丝温度。

    赵氏就那么抱着一块布,呆呆地坐着。她一动不动,眼睛却睁的很大,像是被吸干了魂魄,只剩下一具美丽的枯槁的皮囊。

    脚边的婴儿浅浅地喘着气,瘦得皮包骨,脸干巴得像是被风吹干了的枯叶。

    她听见外头的脚步声,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连忙把怀里的褂子卷着熟睡的婴孩,蜷缩着躲进了桌子底下。

    一双官靴踏进屋子,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能战战兢兢地掩住自己与孩子的呼吸。

    华计然环顾四周,见屋内空无一人,疑惑地唤着:“赵氏?”

    赵氏听出是女子的声音,回想起正是白日里那位为她申冤的太守大人,这才敢缓了口气,从桌子下钻了出来。

    她脚步发虚,身子颤得像冬日里被积雪压弯了的树枝。

    赵氏没有说话,只是跪下,磕了一个头。

    华计然见状,连忙伸手拉她起来,说道:“赵氏,不必多礼。”

    赵氏摇了摇头,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她低着头,双手死死攥着那团旧褂子,指节发白。屋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风声从破窗中钻进来,掀起她鬓边几缕乱发。

    华计然将她扶到桌旁,轻声说道:“纵火案疑点重重,还有很多细节需要你协助,你……还撑得住吗?”

    月光照了进来,这间屋子终于有了点亮光。

    赵氏把怀中的孩子轻轻放进褥子里,替他盖好被角,望着那张同丈夫极为相似的脸,她的手指在那瘦小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今日之事仿佛是梦一场。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低头看着那件旧褂子,神色慢慢平静下来。

    赵氏缓缓坐下,哑着嗓子答道:“大人请问。”

    华计然瞧她憔悴的模样,声音放低了些许,问道:“供词上说,王明与周支计积怨已久,那是什么原因?”

    赵氏垂下眼帘,咬紧下唇,许久,才开口说道:“我与王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后来家中要给大哥娶亲,拿我去换彩礼,我被家里人卖掉,是他带着我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像被风吹动的水面,泛起些许柔光。眼前浮现出与王明相处的点点滴滴,将他们的往事娓娓道来:

    “他不是那种会说好听话的人,可每日早起,总要先摸黑烧水做粥,让我多睡一会儿。哪怕是下雨天,也从不让我去挑水,总说‘你是家里人,不是牲口’。冬日里他外头砍柴,常冻得脸都紫了,还要笑着往怀里藏个热鸡蛋带回来,给我补身体。我身子不好,他一年四季只舍得做一件粗布单衣,攒着钱给我抓药。哪怕只剩一口饭,也要让我先吃。他一心只想守着我和孩子,过日子。可偏是这样的好人……”

    她哽咽着,没再说下去,眼泪悄无声息地滴在布衣上。

    华计然递给她一块丝帕,赵氏愣了愣,连忙摆手,说:“我这般低贱的人,怎么配用这等高贵之物。”

    华计然把丝帕塞进赵氏手里,语气郑重地说道:“你无需自轻自贱,你是王明的妻子,最接近这桩冤案真相的知情者,更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赵氏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等她的情绪平缓下来,她听到华计然轻声问她道:“后来如何?”

    赵氏望着华计然犹豫许久,才接着说道:“今年晚春,茂别闹了虫灾,虽说漳平受害不重,但我们家原本就穷,粮食一坏,就更熬不住了。后来李县令带人来发赈灾粮……”

    她说着,眼神黯淡下去,像是陷入了某段不堪的记忆。

    “那日我与王明一同去领粮,人太多走散了,我被挤在队里动弹不得,衣裳都被人挤乱了。等我挤到前头,衣领都开了,胳膊也露在外头……而那李县令就坐在高台上,正往下看。”

    她声音低了下去,似是羞耻难当。她只好抱紧了怀中的旧衣裳,李成欢那双眼睛,仿佛像条粘腻的毒蛇在她胸口爬行。

    “那赈灾粮……不是直接从县里领的,是交给周支计去办。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有些交情。有几回王明回来,还提了句,说那周支计倒是个人物,嘴上总带着笑,说话也殷勤。我那时还说,能遇到周支计这样通情理的官也算是福气。可哪成想……”

    她咬了咬牙,抬头看了华计然一眼,眼中露出些懊悔和痛苦。

    “有一日,王明回来脸色不对,褂子还被撕了一道口子。我问他怎么了,他一开始不肯说,后来才憋了句‘都是些混账东西’。我吓了一跳,再问,他才说,是周支计找他说话,开头还像寻常人一样客客气气,结果说着说着,就开始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

    她眼神闪烁,手指绞着华计然给的丝帕,压低了声音。

    “王明当时就翻了脸,说他若再出这等下作主意,便当众撕破脸也不怕。两人当场吵了起来,王明气得要打他,被旁人劝开了才作罢。”

    赵氏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我们哪里知道,这世道这样肮脏,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再苦一苦,我跟着他去领什么粮?”

    她说完这句,眼泪又无声地滴在怀中那件破褂子上。

    赵氏红着眼,声音已经变得嘶哑,每说一句,都如剜心之痛。

    “一个月前……王明夜里去打更,家里只剩我和孩子。那天夜里,我刚哄睡孩子,门就突然被撞开了。”

    恐惧与痛苦交织着,几乎要将她吞噬。

    “几个蒙面大汉,手上带着刀,不由分说地堵住我的嘴,生生地把我拖了出去。他们把我塞进一辆马车,绕了好几条小路,最后把我扔进一间屋子里……”

    赵氏掩面痛哭,可怕吵醒孩子,只能死死咬着嘴唇,把那耻辱与痛苦一口口咽进肚子里。

    “那屋子里点着迷香,没一会儿……他就进来了。”

    赵氏扯了扯嘴角,似哭似笑地轻声说道:“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那一夜……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指甲掐进肉里,眼中满是厌恶与羞耻。

    “第二天,我就像一块破布,被人随手丢在角落里,脚边还扔了几枚铜钱。我拿着那几枚铜钱,浑浑噩噩地回了家,王明看我这般情形,气疯了,当天就冲去找周支计,把他从街口打到墙根下……再后来的事,大人您都知道了。”

    华计然听完赵氏的讲述,许久未语,只觉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千斤重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其实已经隐隐猜到答案,但还是为了确认心中的答案,问道:“那人是谁?”

    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华计然脸上,带她看到了世间最不堪的一面。

    那一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守大人,而只是一个人,在黑暗中凝视着另一个人的苦难。

    赵氏抬起袖子擦了把脸,眼神死寂,吐出来三个字:“李成欢。”

    说完她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他……他不是人,是畜生!畜生都不如!”

    赵氏的凄楚的哭声,像是撞在了天地间最沉重的墙上,回荡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回不去的往昔,改不掉的命运,全都被凝结成了泪与血,书写成了茂别百姓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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