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茭玉醒来的时候房间空无一人。
捞起手机发现已是傍晚。
全是阮年的电话。
她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拉黑了阮年所有联系方式，却在备忘录里一一复制粘贴下来。
十八岁的茭玉注视着手机屏幕里那些冷冰冰的数字，终于懂得爱一个人却不能在一起的感受。
她一张一张翻看他们两人的照片。
沈钦宁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
幽光照出茭玉似鬼魅一般的苍白脸色，和泪痕。
她打开灯。
茭玉孤零零地坐在她的大床上，穿着她的衣服。
想的却另外一个男人。
“醒了就吃饭。”
“谢谢你。”
她仓皇逃离去厨房热饭。
她给篮球社的队友报平安，消息传到了阮年那里。
“茭玉才醒，现在不想看到你。”
“她都把你拉黑了，就是不想见你的意思好吗？”
……
茭玉来到餐桌边听到的就是沈钦宁阻止阮年来找自己。
沈钦宁挂掉电话一转身看见茭玉幽幽地注视着自己。
那么瘦，那么小。
“没想到你还会帮我说话。”
“你是病号。”
“阮年他还好吗。”
“他也发烧了，好得比你快。”
“阮年现在是不是特别喜欢我了。”
“是。”
“不过他迟早会忘记我的，对吗。”
即使是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也不过转瞬即逝。
沈钦宁却望着茭玉透明如玉的脸庞出神。
“你也喜欢他，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呢。”
“对呀，为什么呢。”
茭玉结束了无厘头的对话，吃着沈钦宁热好的外卖。
吃完饭天色已晚，回到房间，在黑暗里拨通了心里的号码。
阮年接得很快。
“小玉，你怎么样了。”
好像没出什么大事的样子。
“我很好，阮年，我们分开吧。没有其他原因，我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祝你幸福。”
电话挂断。
阮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在电话里结束了。
即使他和茭玉面对面，也只能看到她眼中一片无机质的灰。
他望着自己手心的“爱”，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茭玉反复无常，为什么她每一句话都悲观。
为什么她明明好端端站在他面前，他都能感到一层模糊的雾水就将他们细细地拉扯着隔开。
为什么她的眼神总苍凉，为什么她的泪水流不完。
“爱”。
为什么他们不能在一起。
他们就这样分开了。
茭玉离开了沈钦宁的公寓，把行李搬到了原著里那个贫民窟。
目的地名称叫。
锈水巷。
有点耳熟。
一路走来，路边的大爷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让人非常不舒服。
她还算有钱，租住了相对体面的住房。
下楼倒垃圾时，发现一个女人在垃圾堆旁边翻找什么。
还时不时回头偷瞄她。
茭玉趁其不备把人拉住。
居然是小郁。
小郁不敢看她，趁她愣住的时候跑掉了。
茭玉感觉脑海里有一条线要串联起来，却始终抓不住。
等系统回来再说吧，反正也待不了几个月了。
几天后，阮年订婚的消息传来。
好像比原书里早。
这几天她也没去上学，谁都找不到她。
她去不同的庙里给阮年求了一些平安符。
立了遗嘱，继承人是阮年。
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在这个世界里。
她还怕阮年之后自己设不出来，录了音留给他，免得他受折磨。
不过他那么有钱，应该可以治疗吧。
茭玉没等到系统却等到了阮年订婚出国的消息。
那他是不是还要经过锈水巷？
她决定去看最后一眼。
不知道还加不加剧情点。
那是一个阴天，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只是蹲在马路边，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死去。
阮年就看到了她。
瘦了，仍然那么漂亮。
他下车。
身后跟着曲烟罗，看着她欲言又止。
“小玉，你还是舍不得我吗。”
“没有，我想事呢。”
变故陡生，一个黑影从箱子里窜出来，只不过身形庞大，行为略显迟缓。
小郁。
她手里闪着刀光，朝阮年扑去。
茭玉没有思考的余地，用力把阮年推开。
被小郁刺中了腰腹，一股一股冒血。
小郁念叨着。
“还是失败了、还是失败了……”
又补了几刀。
保镖刚刚被阮年驱散了，见状连忙将小郁拉开，想把茭玉抬到车上送到医院。
阮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无济于事地去捂茭玉的伤口。
……
“不用了，我要死了。”
“阮年，你一定要幸福、忘了我。好不好……”
茭玉躺在血泊里不让抱，去抓住阮年的手。
“好、好，你先让他们把你送到医院。”
“傻阮年，忘了我，好好地生活。好不好……”
阮年只急得自己把茭玉抱起来。
刚坐上车，茭玉就好像有些支撑不住，皱着眉流泪。
“你说好。”
“……好、好，你先保持清醒。”
茭玉摇着头笑了，用眼神描摹他的脸庞。
我会记得你的，阮年。
但是你还是忘了我吧。
“好好……生活。”
她用最后的力气把录音笔给阮年。
浸满了她的血。
茭玉在阮年怀里死掉了，和原著一模一样。
可是系统还没回来。
茭玉的魂魄就看着阮年发疯地哭泣和咆哮。
把一具死尸给医院抢救。
辗转多家医院。
她在急诊室门外看着阮年抱头痛哭。
伸手拥抱他，却只穿过他的身体，摸到一片虚无和幽冷。
系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死了！”
“我们分手了，阮年提前出国，小郁出来捅他，我给他挡了。”
“小玉？你吗？你怎么挡自己的刀？”
“是另外一个小郁，是个疯子。嘴里一直念叨什么莲花弄绣水巷……”
茭玉想起来了，她父母家住莲花弄，绣水巷就是那条贫民窟。
她说她一直在找一个人……
她是不是在找自己。
小郁，就是小玉。
“系统，到底怎么回事。”
“……是你们这个世界出错了，这个小郁应该就是崩坏后的另一个次元的你。经过时空乱流来到你们这个世界，她可能发现阮年是主角了，于是她就想刺杀阮年。”
“那我到底是谁，你一直说我是时空穿梭者……”
“你就是这个茭玉。就是因为你们世界崩坏剧情不受控制，我来控制你这个故障源让剧情回归正轨的。”
“所以我做的全是错的，我根本不应该和阮年分开。”
茭玉只抱着崩溃的阮年哭。
“不是的，积分是真的，你早就是我绑定的时空穿梭者，是可以重生的。”
“那阮年呢。”
“他是主角，按理说是不能一起走的。但是他作为主角反应那么大，以后剧情应该是完全崩溃了。我可以去申请把这个世界的主角也设定成时空穿梭者。至于你们会不会再相遇，这就不知道了。”
阮年又听了一遍死亡通知，绝望地望着玻璃里茭玉的尸体。
茭玉捧着他的脸抹他掉的眼泪。
他猩红着眼看着那具尸身，眼里是疯魔一般的偏执，以泪洗面。
茭玉不存在的心脏被揪住一样生疼。
“宿主，必须启程了。”
……
茭玉死后，阮年便孤僻起来，他舍弃了那些社交和游戏。
一个人在国外钻研学术。
游戏里曾用遗忘之水洗去的印记，阮年重新打回来放在主页。
茭玉死后，他变成了茭玉，思考生命的意义，无谓地看玉伶一遍一遍跳舞。
时隔一年，沧海桑田。
他想不通的事情甚至越来越多。
为什么茭玉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一样。
遗产继承人还是他的名字。
她时而苍凉时而不舍时而偏执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段录音他已经烂熟于心。
他每每看着她的照片自我抚慰到顶峰时就自虐一般播放那段录音。
“阮年，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但是你还是忘记我吧，希望你生生世世，长命无忧。”
“对了，还有那个指令。”
“可以设了，小狗。”
然后他才静静等待高潮。
这样畸/形的爱恋他做起来却没有一丝羞耻。
然而这样的行为让他慢慢连上厕所都要听着茭玉的声音才能释放了。
他却不在乎。
他也查过小郁，可是她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茭玉也疑点重重，如果不是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他几乎觉得她是不是从来没出现过。
直到今天清理完照旧翻看茭玉的相册，一个机械的声音从脑海响起。
“已自动绑定您成为我的宿主。”
……
他才突然发现茭玉的来历。
茭玉也是时空穿梭者。
他对她而言，只是任务。
既然如此，又何必对他说什么山盟海誓，把他玩弄成一条只会摇尾乞怜的小狗。
甚至死在他面前，不顾他有多绝望，只为了赚取一点剧情点。
他不甘心，他要报复茭玉。
“茭玉现在在哪个世界。”
“理论上我们不知道。”
“那我可不会配合你。”
“好吧，一年前出错的世界有好几个，她应该是在这几个里面选取的。”
“选错了会怎样？”
“你们很有可能会生生世世，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