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谢昭珩回到皇宫后直奔御书房,一旁总管大太监才上前小心翼翼问:"陛下真要抬举恭亲王府三姑娘?"王德全递过帕子时状似无意道,"礼部那帮老学究今早又递折子,说什么牝鸡司晨。"

    谢昭珩斜倚在金榻上,锦帕轻拭指腹,闻言冷笑一声:“恭王府这根硬骨头,强夺是不可能的。”

    一旁老太监王德缩着脖子垂手而立,额间皱纹里沁出细密汗珠:“陛下圣明,那崔三姑娘……”

    “她倒机灵。”谢昭珩随手将帕子掷于案上,镇纸压着的奏疏被带起边角,“硕大的王府里也就她表现的尚且通情达理。”修长手指叩响木案,“好好磨练,这些人真是腐朽透了。”他挥挥手示意王德退下。

    老太监刚转身,又听得身后传来淡淡一句:“再备些户部历年旧档,明日辰时前送进藏书阁,”案上奏折被指尖轻轻一弹,"礼部那些个之乎者也,倒不如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

    王德躬身应了,正要告退,却见谢昭珩忽又开口:"你说,这满朝文武,究竟是怕女子参政,可这职位微不足道。还是怕朕重用恭王府?"

    他全心头一紧,忙垂首道:"老奴不敢揣测圣意。只是恭王府根基很深,这其中干系......"

    "干系?朕倒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大干系。明日让礼部尚书来见朕。"

    "陛下这是......"王德全试探着问道。

    "让他们知道,朕意已决。"谢昭珩起身踱步,"女子不能为官?朕偏要让天下人看看,女子照样能辅佐。"

    王德连连称是,终于领命而去。

    王德退至殿外时,正遇礼部尚书张昶候在阶前。老尚书须发皆白,手里攥着象牙笏板直打颤,想必已经知道,现在在御书房堵着皇上:"陛下真要开这先例?"

    "张大人慎言。"王德虚扶一把,"皇上方才还夸崔姑娘通晓田赋细目,说是比户部那几个......"话未说完,殿内传来茶盏脆响。

    “陛下三思啊,谢府再怎么说也是皇家血脉,哪有女子为官的道理?臣叩请陛下收回成命!”礼部尚书声音很大,一旁的侍卫无动于衷,毕竟是开国老臣,先皇在世时也是很尊敬的。

    谢昭珩的声音隔着门透出来:"张卿来得正好,朕刚翻到永昌三年的典章——"门扉忽开,张昶踉跄入内,正见皇帝指尖压着本泛黄册子,"当年孝端皇后代君祭天,礼部可没说什么牝鸡司晨。"

    "此一时彼一时......"

    "朕看是你们这些老骨头锈了。"谢昭珩将册子掷在案上,"让崔录事跟着学祭祀典仪,春分祭坛的预算也该重新核过。"

    “陛下只是将王府三小姐为官的事儿当做挡箭牌罢了。”

    张昶话说的很直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好,好!”谢昭珩气急了,“既然张爱卿这么爱跪,那就一直跪下去吧!”

    另一边崔云素迈进户部值房时,二十几双眼睛钉子似的扎来。主事周勉捏着算珠冷笑:"姑娘家的手还是绣花妥当。"

    "周主事说的是。"她抱过半人高的黄册,一点不意外眼前人,"上月江州水患,工部支了八万两修堤银,偏巧江州是您所负责,"崔云素头也没抬,翻着账单,"这买石料的单子,怎么比京郊贵了三成?"

    周勉没想到这小姑娘刚来,就调查清楚很多事,甚至连他名字都知道了。

    “是又如何?各地的石料价格不同,崔姑娘要因地而议!”

    满堂哗然中,有一人掀帘而入:"崔录事好大威风!"

    “赵大人!”这些人皆是一惊,慌忙行礼。

    来人是户部侍郎赵怀仁。

    赵怀仁背着手走到崔云素面前:“崔录事做好本职工作便是,莫要失了分寸。皇上派你来将目光引向你的身上,王爷一走,你们谢府和皇上同源不同心,能撑多久?一帮女人做事?”

    崔云素指尖捏着账本边缘,忽将黄册重重拍在案上,震得周勉手里的算珠哗啦往上弹。一瞬间竟让他产生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她抬眼直视赵怀仁眼底的轻蔑,毫不畏惧:“赵大人既知皇上深意,更该明白,户部账本上的每一笔银子,都关乎黎民生死。江州百姓泡在水里时,某些人却在石料上吃着人血馒头,这才是失了分寸。”

    崔云素来的时候就知道古代人是不可能只有这些小把戏,自己没有家人托举,唯有强势、点到为止的做法才能走下去。

    又有一侍从走了进来,伏在赵怀仁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声音不算小,崔云素听清了。

    “崔录事,宫中传来消息,礼部张大人跪谏半日,已昏厥在御书房。”

    她有些懵,这位张大人又是谁?又从哪冒出来的?跪谏半日,是批判自己吗?

    崔云素指尖微微发颤,账本上的字迹在她眼前晃成一片虚影。

    “张大人贵为尚书,也着实难得。”赵怀仁毫不避讳点评道,用戏谑的眼神看着眼前不足十六岁的女子。

    “崔姑娘年龄尚小,干的事儿可不小。”

    礼部尚书昏厥的消息如同一记重锤,她深知这场风波远比想象中更凶险。

    老娘无意间穿越到这破皇朝,摊了什么罪?

    赵怀仁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崔姑娘,女子不为官是老祖宗的规矩,哪怕是陛下也不能打破。好自为之吧。”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缓缓开口:“赵大人,若事事都以明哲保身为重,那这朝堂之上,还有何人敢言真话、行实事?张大人谏言,是尽他作为臣子的本分;我查账,也是尽我崔云素的本分。”话音未落,就被赵仁义打断。

    “张大人是分得清的,届时牵连的就不止你一个人。”

    “崔录事!皇上宣你即刻入宫!”小太监慌忙跑进来高声传旨,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崔云素心中一紧,却仍镇定地将账本收好,转身随侍卫而去。

    身后几人发出不屑的笑声。

    她的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各种可能。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张昶已经被抬走,地上还留着未干的水渍,不知是汗水还是打翻的茶水。

    谢昭珩负手而立,身影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崔表妹,你可知礼部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妈的,这狗皇帝,他逼自己当个芝麻小官,放在现代是动用童工!要蹲大牢的!现在又反过来问,为什么如此激烈,还不说清什么原因?自己要是没听到,指不定又被安上什么罪名。

    “陛下,臣女愚见,他们怕的不是女子为官,而是怕陛下借此打破旧制,动摇某些人的根基。”崔云素跪在地上,声音沉稳,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谢昭珩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你呢?你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张昶跪晕了,接下来还会有更多人跳出来反对。”

    “臣女不怕。”崔云素低着头,目光坚定,内心骂祖宗,“臣女既入了这官职,便已做好准备,但不会辜负皇上信任。户部的书籍,臣女定会整理到底。至于女子为官是否合礼,陛下圣明,孝端皇后之事便是先例。若因循守旧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臣女自当闭嘴;可如今民生多艰,守着那些旧规矩又有何用?”

    谢昭珩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果然没看错你。明日早朝,朕要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方才这番话。礼部尚书身体不适,朕特允他休息几天。”

    崔云素心中一惊,这简直就是把她在大庭广众下公开处刑:“陛下,臣女官职卑微,恐难服众……”

    按平常这九品小官再多千八百个朝堂上的大臣也不会知道,可如今是女子!担任的还是录事,和现在秘书或文职相似,又是皇家旁支,怎能放任不管?

    “朕说你行,你就行。”谢昭珩打断她的思路,“做好本职便行。”

    扯东扯西终于出了宫,夜色已深。崔云素望着头顶的一轮冷月,内心无尽凄凉。

    自己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朝代,父母怎么办?她闺蜜怎么办?那傻姑娘要把她手机里相册的东西删完啊。菜也不好吃。

    烧烤啊、麻辣烫啊、海鲜啊、炸鸡汉堡啊……

    崔云素双手合十向天空拜了拜,老天保佑信女早日回家。

    把手大门的士兵只觉得崔姑娘疯了。

    身为三好青年的崔云素自然不知道这个朝代的人将她误解成什么样。没事,老娘无限乐观。

    已然站在了风口浪尖,她常听老师说一个人如果回到古代几乎不可能立根,既如此,走一步看一步最好。到时候得罪什么人被赐死,意外回去,那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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