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西江月 > 第七章

第七章

    乌沉短匕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西玉安指尖的皮肤,留下细微的战栗,一路钻进骨髓深处。那幽暗的锋芒,在昏黄摇曳的灯火下,倒映着她自己惨白如纸、眼神破碎的脸。

    地上,小六子被堵住的呜咽声像濒死的幼兽,绝望地撞击着她的耳膜。他布满青紫淤痕的脸上,涕泪横流,那双曾经充满机灵劲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空洞的恐惧,死死地、哀哀地锁着她。每一次身体无意识的抽搐,都像鞭子抽打在她紧绷欲断的神经上。

    江雾生就站在她身侧。玄色的身影如同凝固的深渊,投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他身上那股冷硬如雪松混着金属的独特熏香气息,混合着空气中弥漫的、属于小六子身上汗液和血腥的微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冰冷而绝望的漩涡。他没有催促,只是沉默地伫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如同两口寒潭,平静无波地映着她此刻的挣扎与崩溃,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洞悉一切的审视。

    西玉安的手指,死死攥着那柄乌沉短匕的柄。粗糙的、带着金属特有冷硬质感的纹路硌着她的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楚。然而这点痛楚,远不及心底那翻江倒海的恐惧和撕裂般的剧痛。

    她不想杀人!

    她怎么能杀人?!

    小六子……他只是奉命行事!他只是西府一个无辜的小厮!他叫她小姐!他或许还偷偷羡慕过她箱笼里的绫罗绸缎!他……

    “呜……呜……”小六子喉咙里发出更加凄厉的呜咽,身体猛地向前一挣,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他像是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她磕头、求饶!

    那一声闷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西玉安心口!她身体剧烈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握着匕首的手抖得几乎要脱力坠落!

    “废物。”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针,毫无预兆地刺破死寂,扎进西玉安的耳膜。

    江雾生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失望。那失望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对一件不合心意工具的漠然评判。他微微侧过脸,目光掠过西玉安剧烈颤抖的手和惨白失血的脸,最终,落向了门口如同枯木般佝偻而立的陈伯。

    一个眼神。

    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连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没有。

    陈伯那浑浊空洞的眼珠,却仿佛接收到了无声的指令。他那张枯树皮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括般,抬起了他那双骨节粗大、布满褶皱和褐色斑点的手。

    那双手,在昏黄的灯光下,像刚从坟墓里刨出来的老树根。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专注,从宽大的灰布袍袖中,摸索出了一个东西。

    那并非刀剑,而是一个只有寸许长短、通体乌黑、毫不起眼的竹管。竹管的一端,封着蜡。

    陈伯佝偻着背,像一截移动的朽木,无声地挪到剧烈颤抖、额头磕得一片血红的小六子身后。他的动作缓慢得如同定格,带着一种行刑者特有的、令人窒息的仪式感。

    西玉安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不——!”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冲破她的喉咙!她握着匕首的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向前一递!乌沉的锋刃带着她全身失控的力量,直直刺向小六子的后背!

    然而,晚了!

    就在她手中匕首递出的瞬间,陈伯那双枯槁的手,已经极其稳定地、精准地将那支乌黑竹管,抵在了小六子因剧烈挣扎而紧绷的后颈皮肤上!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枯叶被踩碎般的声响。

    竹管末端封着的蜡被瞬间顶开!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乌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如同毒蜂的尾针,瞬间没入了小六子后颈的皮肤!

    小六子浑身猛地一僵!所有挣扎和呜咽在瞬间戛然而止!他布满惊恐的眼睛骤然瞪大到极致,眼珠如同死鱼般凸起,死死地、空洞地瞪着前方!脸上那哀求和恐惧的表情,凝固成了一个极其扭曲、极其诡异的定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西玉安手中那柄奋力刺出的乌沉短匕,锋锐的尖端,堪堪停在小六子后心半寸之处!冰冷的锋刃在灯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泽,微微颤抖着,倒映着她自己那张因为极致惊骇和绝望而彻底扭曲的脸!

    她看着小六子凝固的表情,看着他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看着他整个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泥,无声地、缓慢地向前瘫软下去,最终“噗通”一声,脸朝下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再无声息。

    只有后颈处那个微不可见的细小红点,如同一个残忍的句号,宣告着生命的终结。

    死了。

    就这么死了。

    在她眼前。

    在她想要阻止的瞬间。

    在她握着匕首却最终迟滞的刹那。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恐惧、强烈作呕感和无边无际的、被命运玩弄的荒谬感的洪流,猛地冲垮了西玉安摇摇欲坠的堤坝!她握着匕首的手猛地一松!

    “哐当!”

    乌沉短匕脱手坠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刺耳的金石交击声!那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惊雷炸响!

    “呕——!”

    西玉安再也无法抑制胃里翻江倒海的痉挛!她猛地弯下腰,双手死死捂住嘴巴,剧烈的干呕撕扯着她的喉咙和腹腔!没有食物可吐,只有酸苦的胆汁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灼烧着她的食道!眼泪和冷汗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浸透了她单薄的粗布衣衫!

    她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寒风中即将碎裂的枯叶。每一次干呕都带来全身肌肉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舞。小六子临死前那双凸起的、凝固着巨大恐惧的、空洞的眼睛,如同烙印般死死钉在她的视网膜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她明明想救他的……

    她刺出去了……为什么还是晚了……

    为什么……

    冰冷的绝望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瞬间将她彻底吞噬。她不是刀。她连做一把刀的资格都没有。她只是一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连挣扎都显得可笑又徒劳的废物!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干呕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细微的抽搐和冰冷的虚脱感。西玉安瘫软地跪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撑着冰冷的地砖,额头抵着地面,散乱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她惨白绝望的脸。泪水混着冷汗,在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和那柄掉落在地的乌沉短匕,在灯下闪着幽冷的光。

    江雾生高大的身影,依旧如同冰冷的石雕般伫立在一旁。他静静地看着地上剧烈呕吐后虚脱瘫软的少女,看着她散乱发丝间露出的那截脆弱苍白的脖颈,看着她因为绝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翻涌的戾气和冰冷似乎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纯粹的、冰冷的审视。

    终于,他动了。

    玄色的锦袍下摆拂过冰冷的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缓步走到西玉安面前,蹲下身。

    冰冷的、带着雪松和金属气息的阴影,瞬间将瘫软在地的西玉安完全笼罩。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靠近时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却异常冰冷的手伸了过来。那手,曾捏碎她幼时的珠花,曾捏着她的下巴宣告西家的生死,曾点着密信上的名字逼她念出索命的咒语。

    此刻,这只手却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握住了她沾满冷汗和泪水、冰冷颤抖的手腕。

    西玉安如同被毒蛇咬中,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就想抽回手!

    然而,江雾生的力道看似随意,却如同铁钳般牢不可破!他并没有用力捏疼她,只是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握着她的手腕,将她那只沾着呕吐物酸腐气息和冷汗的、冰冷而颤抖的手,轻轻抬起。

    另一只手,从宽大的玄色袖袍中探出。手中,捏着一方素白的、没有任何纹饰的丝帕。

    他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动作细致得近乎诡异,用那方丝帕,一点一点,极其缓慢而专注地,擦拭着她冰冷粘腻的手指。从指根到指尖,从沾染的污渍到指缝间细微的汗渍,一丝不苟。

    帕子柔软的丝质面料摩擦着她冰冷的皮肤,带来一种极其怪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他擦拭的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却刚刚沾染了尘埃的瓷器。

    西玉安全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巨大的恐惧和更深的荒谬感冲击着她混乱的大脑。他……他在做什么?在她刚刚目睹了一场因她迟疑而发生的、冷酷的处决之后?在她呕吐得狼狈不堪、浑身冰冷绝望的时候?

    他擦得很慢,很仔细。当那只冰冷的手终于擦拭干净,将沾污的丝帕随意丢弃在一旁时,他又伸出了手。

    这一次,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狎昵的轻柔,轻轻拂开了她散落在额前、被冷汗和泪水黏住的湿发。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她滚烫的额头皮肤,让她控制不住地又是一颤。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那只刚刚被擦拭干净、却依旧冰冷颤抖的手上。

    “手,是干净的。”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如同贴着地面刮过的寒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却又蕴含着某种扭曲的安抚意味。他微微倾身,冰冷的呼吸几乎拂过她苍白的耳廓,那低语如同恶魔的蛊惑,清晰地钻进她混乱的意识:

    “脏的,是犹豫。”

    西玉安猛地一颤!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脏的……是犹豫?!她猛地抬眼,对上江雾生近在咫尺的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

    那双眼睛,如同凝固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狼狈、惊惶、绝望的脸。潭底深处,没有怜悯,没有嘲弄,只有一片冰冷刺骨的、如同亘古玄冰般的幽暗。那幽暗之中,翻涌着她无法理解的、浓稠如墨的黑暗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安安,”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缓慢,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锥,狠狠凿进她摇摇欲坠的心防,“记住今日。”

    他握着她的手腕,力道微微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将她的视线,强硬地转向地上那具脸朝下、无声无息的尸体。

    “记住他。”

    江雾生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不容更改的铁律,“记住他的死。记住你迟了一瞬的刀锋。记住这满地你吐出来的……软弱。”

    “西家的门楣,”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同冰冷的锁链,重新锁回西玉安惨白绝望的脸上,那眼神深处,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威胁和掌控,“是用血砌的。不是眼泪,也不是……无用的仁慈。”

    他缓缓松开握着西玉安手腕的手。那冰冷的触感骤然离去,却在她皮肤上留下更深的寒意烙印。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投下巨大的阴影。

    “陈伯。”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指令口吻。

    “老奴在。”

    陈伯佝偻的身影无声地挪到小六子的尸体旁,浑浊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堆待处理的垃圾。

    “收拾干净。”

    江雾生的命令简洁冰冷,“别脏了她的地方。” 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令人齿冷的、近乎温柔的诡异。

    “是。”

    陈伯应了一声,如同最熟练的工匠,极其利落地弯下腰,枯槁的手抓住小六子尸体的衣领和腰带,毫不费力地将他那尚有余温的躯体如同拖拽一袋沉重的谷糠般,无声地拖离了冰冷的地面,朝着门口走去。尸体摩擦地面的声音,沙沙作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江雾生不再看那被拖走的尸体,仿佛那从未存在过。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依旧瘫坐在地、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般的西玉安身上。

    “簪花,”

    他开口,声音低沉,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桌面上那个敞开的紫檀木匣,和匣中那支染血的旧珠花,

    “收好。”

    说完,他不再停留,玄色的衣袂在昏黄的灯影下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转身,步履无声地朝着门外浓重的夜色走去。

    “殿下!”

    西玉安嘶哑的声音猛地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最后的挣扎。

    江雾生的脚步,在门口微微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玄色的身影在门框的阴影里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西玉安撑着冰冷颤抖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如同被冰水淬炼过,破碎绝望的深处,燃起一簇孤绝而冰冷的火焰。她指着地上那柄被丢弃的、幽光闪烁的乌沉短匕,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刀……太钝了!”

    她猛地抬眼,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直刺江雾生挺拔却冰冷的背影,“我要更快的刀!能杀人于无形的刀!像……像那根针!”

    她豁出去了!既然退路已绝,既然手上注定要沾满血腥,既然要在这修罗场里挣扎求生,她就要最锋利的武器!她要活下去!她要西家活下去!哪怕从此堕入无边地狱,化身厉鬼!

    江雾生缓缓转过身。

    昏昧的灯光下,他冷白的面容如同冰雕,毫无波澜。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如同两口寒潭,平静无波地映着西玉安此刻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孤狼般的狠戾光芒。那光芒,绝望而疯狂,却又带着一种被逼至绝境后破土而出的、令人心悸的锋利。

    他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时间仿佛凝固。

    然后,他那张如同覆着寒霜的脸上,极其罕见地、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唇角。

    那不是笑。

    那是一种冰冷刺骨的、带着毁灭性力量的、扭曲的赞许。像深渊裂开的一道缝隙,露出其下翻涌的、令人心悸的黑暗与疯狂。

    “好。”

    他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金铁交鸣,狠狠撞在西玉安紧绷欲断的心弦上。

    他不再言语。玄色的身影重新融入门外无边的夜色,转瞬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一个冰冷的“好”字,如同烙印般,深深烙在这间弥漫着死亡和呕吐物酸腐气息的房间里,也烙在西玉安被彻底重塑的灵魂深处。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

    西玉安依旧站在原地,身体因为脱力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摇晃。她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那只刚刚被他仔细擦拭过的、冰冷而干净的手上。指尖依旧残留着一丝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

    脏的,是犹豫。

    西家的门楣,是用血砌的。

    这两句话,如同淬毒的冰锥,一遍遍在她脑中回响。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鬓角——那里,那卷冰冷的桑皮纸卷依旧斜插在发间,像一个屈辱的标记。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桌面上。

    那支染血的旧珠花,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紫檀木匣中,黯淡的珍珠上凝固的暗红血迹,在灯下显得格外刺眼,像一只嘲弄的眼睛。

    而旁边,那柄通体乌沉、尖端幽暗的短匕,正无声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折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更快的刀……能杀人于无形的刀……

    西玉安眼中最后一点属于侍郎府千金的迷惘和脆弱,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绝望深渊里爬出的、冰冷坚硬、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幽光。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到那柄乌沉短匕旁。弯下腰,冰冷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决绝的坚定,重新握住了那粗糙冰冷的匕柄。

    这一次,她的手,不再颤抖。

    她将匕首紧紧握在手中,感受着那沉甸甸的、象征着血腥与力量的冰冷触感。然后,她抬起眼,目光越过地上那滩尚未干涸的、散发着酸腐气息的呕吐物污渍,投向门外那片吞噬了江雾生身影的、浓得化不开的沉沉夜色。

    那里,没有光。

    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一条用血与骨铺就的、通往地狱深处的不归路。

    而她,已经握紧了通往地狱的钥匙。

    窗外,一阵更猛烈的夜风骤然卷过,摇得庭院里那些墨黑的瘦竹疯狂舞动,竹叶摩擦的沙沙声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如同无数厉鬼在黑暗中齐声发出凄厉的尖啸。

新书推荐: 升火 耽美文女配绑定攻略系统 恶毒女配绑定洗白系统后 敦肃皇贵妃(清穿) 被抱走的赔钱货重生了[九零] 偏执男主想把我金屋藏娇 双星共轨时 坠入星夜,坠入你[男暗恋] 盼之所望 月升潮起[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