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是的我妹妹脑子不好:你是我亲手养大的,然然。】

    【是的我妹妹脑子不好:我不止是你的哥哥,我也是你的引领者,如果以后你受到什么伤害,都是哥哥没做好。】

    时伽然几乎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很了解她。

    而她也了解自己的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在他继续之前,她打断了他。

    【时间:好啊。】

    【时间:如果我以后受到什么伤害,是哥哥没有做好。】

    【时间:那之前呢?】

    【时间:我那次去你房间午休,我吻你心脏的时候,你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说?你感觉到了,对吗?但是你没有阻止,你甚至都不敢问我,为什么?】

    【时间:因为哥哥怕是自己的错觉。】

    【时间:哥哥在怕什么?怕我喜欢你,还是怕我不喜欢你?】

    【时间:在船上我吻你脸颊的时候,你捧着我的脸,看着我,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时间:在想要不要亲亲我吗?】

    【时间:可惜,哥哥是胆小鬼。】

    【时间:看了我那么久,始终不敢吻我,就算哥哥不说,我也知道哥哥想吻我。】

    【时间:说什么只想以哥哥的身份。】

    【时间:不准我喜欢别人,不准我和别的男生交往,甚至不准我找另一个哥哥。】

    【时间:对妹妹有这样过分的占有欲。】

    【时间:真是虚伪啊,哥哥。】

    【时间:不仅虚伪,共同生活十二年,无微不至地照顾妹妹,还让妹妹喜欢上你,全都是哥哥的错。】

    【时间:是哥哥没有做好,所以才让我喜欢上哥哥。】

    【时间:让我喜欢上哥哥,却不愿意满足妹妹的心愿,也是哥哥的错。】

    【时间:江骁,你是一个非常失败的哥哥。】

    【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错。】

    窗外泠然的月色照进来,在白色地板上拖出长长的阴影。

    夜色浓重,如同一片漆黑幕布,让一切鬼怪都现了形。

    时伽然低垂着眼,长睫遮掩住眸底的情绪。

    只剩下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芒。

    一句一句的诘问、责难,如同尖锐的刺,人永远知道如何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

    时伽然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然而她却仿佛一个隔岸观火的人,只是漠视地看待这一切,仿佛在用那些话怪罪哥哥的人并不是自己。

    她有一瞬间,竟然也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爱江骁,否则怎么会在伤害他的时候毫无悔意、怜惜。

    她想让他痛。

    她想让他更痛。

    她想报复他。

    哪怕伤害到自己也无所谓。

    但是。

    她更想知道。

    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她呢?

    为什么还不可以?

    为什么还不可以?

    为什么?

    她垂着脑袋,夜风透过阳台飘进来,帘布被吹得翻飞,发出窸窣的声响。

    微弱的屏幕光仿佛一道冰冷的注视打在她身上。

    忽地。

    手机微微振动,几不可查的动静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明显。

    终于,沉默许久的人给予回应。

    ——对不起。

    简单而明确的回应。

    第二次拒绝。

    他还是不肯。

    有什么开始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湿润的、温热的,正如夏季闷热的雨。

    时伽然扔掉了手机。

    她额头抵在手臂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骗子。

    骗子。

    骗子。

    ……

    哥哥是全世界最讨厌的人。

    ……

    好想睡一觉。

    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

    只要睡着就好了。

    只要睡着就好了。

    只要睡着就好了。

    ……

    时伽然忽然从臂弯抬起头来,眼底几乎没有什么情绪。

    她就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机械地完成这个任务。

    可是人是血肉之躯,被伤害就会感到疼痛,并非机器,可以简单粗暴地关掉电源。

    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痛苦蔓延。

    但她闭上眼睛,用力地控制呼吸,让其减慢、减慢,更慢。

    一次,又一次。

    呼吸越来越漫长,身体里崩乱的也跟着平复下来。

    夜色愈发浓重,时间变得没有意义。

    直到熹微的光从很远的地方亮起,替代了沉重漆黑的夜色。

    昼夜交替,沉睡的城市醒来。

    一切回到正轨,和往常一样。

    八点整。

    时伽然抱着书准时到达教室,这节课是几个班一起上课,在大阶梯教室,不仅仅是时伽然所在的专业,也有其他专业的学生。

    她刚踩上楼梯,要往后走。

    嘈杂的人声里,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时伽然。”

    她停下脚步,抬起眼。

    离她最近的位置不知怎么都安静了下来,一些视线若有似无地望向她。

    “这边。”

    宋惊舟朝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座,“有位置。”

    她视线顺着他移过去,他另一侧的郁徊向她微微点头示意,并没说话。

    对她来说其实坐哪里都没有所谓。

    她走过去,坐在了宋惊舟的身旁,刚将书放了下来,听到了宋惊舟很轻的吸气声。

    还算宽敞的课桌似乎变得拥挤了,也许是没有料到她真的会过来——过去的大部分邀请,时伽然都拒绝了——所以此刻,宋惊舟的包还在抽屉里,因为没有隔断,几乎占据了时伽然一半的位置。

    他立刻伸手将包拿回自己这边,动静有些大,他顿了一下,语气有点无错,“抱歉。”

    时伽然侧过头,温和地一笑,说:“没关系。”

    宋惊舟手还放在包上,却像是什么都忘记了,只盯着她的脸,有点失神的样子。

    “不继续吗?”

    时伽然轻声提醒。

    “啊?……哦,哦。”

    宋惊舟反应过来,动作慌忙地将包挪回了自己的抽屉,然后又伸出手把桌上的书、水杯一起往自己这边移,像是生怕占到了她的位置,尽管课桌那么宽敞,而时伽然仅仅放了一本教科书。

    课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老师提出了一个问题,让学生们互相讨论交流。

    教室内先是短暂地静了一下,虽然大部分同学都会选择和朋友坐在一起,但也有不少人是自己一个人坐的,大家面面相觑了几秒,而后互相试探着开了口。

    很快,教室内响起了交头接耳的讨论声。

    时伽然侧过头,宋惊舟似乎一直在看她,目光与她相触及时,握着课本的手很明显地动了一下,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唇,然后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老师不是让我们讨论吗?”

    时伽然手指压在课本上,朝他倾过身,离他近了些,轻声问:“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宋惊舟本能地往后退了一点,却又停下,视线偏了偏,没有再看她。

    过了两秒。

    他似是意识到什么,仓促地回道:“没有不愿意,怎么会不愿意。”

    时伽然盯着他闪躲的目光,观察着。

    而后,她慢慢退后,宋惊舟紧绷的肌肉也随之慢慢松懈下来。

    郁徊沉默地注视着,不曾开口。

    他看着时伽然对宋惊舟微微笑了起来,然后主动说起老师提及的问题。

    并不是一个多么难的问题,对于延大的学生而言,哪怕不用讨论也能想明白。

    很快,教室里热闹的讨论声就渐渐地小了,然后慢慢变得安静。

    在残余的讨论声里,宋惊舟忽然压低了声音,问她:“你中午准备去食堂吃吗?要不要一起?”

    他的口吻好像很随意,只是朋友间信口而至的一句。

    只是抓着课本的那一页起了点褶皱。

    时伽然刚要回答。

    与此同时,放在桌上的平板上方出现一条信息弹窗,是有人发来消息。

    时伽然余光瞥见,顿了一下,收回视线,看向宋惊舟,弯了一下眼睛,那双温柔似水的乌眸潋滟生光。

    宋惊舟呼吸微微屏住,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好。”

    时伽然轻易地答应下来。

    十月,延和的气温已经降了下来,紫外线较弱,几乎不用太全面的防晒。

    今天是阴凉的,没什么太阳。

    时伽然只戴了帽子。

    中午下课时因为是吃饭的时间,从教学楼到食堂的路上有很多学生,周围人流涌动,有些拥挤。

    在有人经过时伽然时,宋惊舟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她往自己身前揽了一下,恰好与那人错开。

    时伽然回头看了一眼,只来得及看见路过人的背影。

    “抱歉,我怕他撞到你。”

    宋惊舟下一秒就松开了手。

    “没关系。”

    时伽然收回视线,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宋惊舟也不再说话,和她并肩着走,只是视线虚浮着,并没有什么落点。

    延大食堂很大,人也多,只具备功能性——吃饭,除此以外只有嘈杂的人声,实在很不方便说话。

    宋惊舟脸上闪过一瞬的懊悔,不过很快,他就站在时伽然身边,替她拉开了座椅,“你先坐,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排队,你在这里等会儿。”

    时伽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微笑着说:“都好。”

    宋惊舟于是又问她有没有忌口,然后很快就兴冲冲地去排队了。

    时伽然的视线落在他高大的身影上,定格几秒。

    宋惊舟是十分出挑的长相和身高,在人群中相当显眼,周围不断有目光看过去。

    他皮肤白,却并不瘦弱,动作间手臂肌肉微微紧绷又松懈,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量感,不会像江骁那样生出点生人勿近的危险性。

    正如葱葱郁郁的白杨,挺拔、干净,还有一往无前的无畏。

    时伽然慢慢收回视线。

    她想。

    好像,还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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