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那井底有什么不感兴趣。”苏迟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就当是还你刚才在前面开路的人情了。”
她讨厌别人叫她师妹,他们又不是一个师傅,沈无归就她一个徒弟,论辈分没几个应该让她叫师兄,她也从未主动叫过谁师兄,能力不如她凭什么担得起她这一声师兄,一般别人叫她师妹,她也懒得搭理。
只是这人忒不要脸,一来就师妹师妹的,虽然是想套近乎,但是反而触碰到了逆鳞。
左言面色微变。
他本来是想让从这三个人当中挑一个,逼他先下井刺探情况的,但是现在看来,另外两个人都是这个女的护着的,而这苏迟看起来有几分功夫,或许后面还有用,他不想现在就把她得罪了。
所以他抱拳一礼:“既如此,我们就不叨扰了,有缘再会。”
三人略一转向,绕入了另一侧小道,神色各异。
待他们离去,陈厉才低声问:“你真的知道井口在哪儿?”
苏迟眨眨眼,模样软软:“不知道啊,我乱说的。”
“……你!”
陈厉几乎叫出声,那群人要是知道那不完蛋了吗?
“这次试炼又不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你何必如此。”
苏迟轻笑,陈厉还真是单纯,他是真没注意到左言的算盘珠子最先就是打到他头上吗?那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钓鱼的蚯蚓。
苏迟却不再理他,多说无益,她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
“三万步,”李初阳握拳轻笑,“够他们走上半日了。”
苏迟目光微转之间,落在了地面那圆镜中缓缓旋转的黑影上。
“归魂井之后,就是断生台。”她轻声道,“真正的封印之门。”
李初阳忽然一怔:“你知道断魂台的位置?”
苏迟没有回答,只抬手抚了抚兔子耳朵,小玩偶安静地贴在她侧腰,一如既往地温顺可爱。
可那镜中的黑影,却在她掌心轻抚间,缓缓朝某个方向转动了一寸。
“这不是有这位老师兄吗?”苏迟低声道:“但是在此之前,还是得去归魂井确认一下。”
归魂井外围,低垂的鬼藤与厚重的迷雾交织成幕,像是通往冥河的帷幔。
灰暗中混杂着青绿色的磷光,缭绕着她纤细的脚踝,带来一丝冷冽的湿意。
苏迟走在最前,兔小二此刻眼睛一闪一闪的,发出红色的刺眼光芒,仔细看,它的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
“等等。”
她忽然出声,声音虽轻,却有力量。
李初阳与陈厉止步,几乎同时看到,苏迟左脚前三寸处,一枚腐烂木片上浮现出一道淡红符痕,像是有人用血划出的“缄”字。
“魂缄封印,”李初阳也情不自禁跟着压低嗓子,“是把原本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封进来了。”
陈厉倒吸一口凉气:“你说的是……魂缄锁?”
“嗯。”她点头,语气依旧温软,“但这符是破裂状态,有泄魂迹象。”
她说着,俯身掏出一小瓶乌玉砂,撒在地面。
只听“嘶——”地一声轻响,那枚腐木之下竟浮出一道虚影,是一只蜷缩着的魂体,似小孩模样,半张脸腐蚀殆尽,却仍流着眼泪。
“它不是恶灵。”李初阳道,它看起来也像是生前受尽了苦楚,死后化作孤魂野鬼还误入此地,受尽委屈折磨,他不禁轻轻叹息。
苏迟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布铃,将魂体轻轻引入铃中。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哄一只迷路的猫。
“可它为什么会在这?”陈厉低声问,“归魂井封的是执念重、拒绝入灭的强魂,不该有这种残破孤魂。”
李初阳淡声道:“这附近魂念太杂,有人动过井封,乱了原有封印的魂力走向。他或许是,走错了路。”
陈厉听得眉头紧锁:“也就是说,有人试图破坏归魂井?”
二人的视线都落到她身上,似乎是在期待她给一个或许合理的回答,但苏迟眼底一沉,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故乡变他乡,归路变死路,”她转身望向林中:“我们最好在左言他们之前,到真正的井口。”
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镜中黑影所指的方向前进,越走魂雾越厚,像是走进了一片无风的云雾之海。
忽然间,苏迟脚下一顿,前方林地消失,脚下是只差不到一小臂的距离,就是万丈深渊,但是一米之外的平台上就能看到一座古老井台,残砖覆苔,石沿裂痕密布,中央刻着一个褪色的“堕”字。
面前的这一尺宽的悬崖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往下看,深不见底,漆黑一片,或许不到三米深,或许一掉下去就永远落不了地。
归魂井,到了。
可下一瞬,四周场景倏然变换。
苏迟面前的陈厉与李初阳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被夜火照亮的街巷,一个少女背着兔子、脚步飞快地奔跑。
她看到街尾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朝她伸手。
“记住了吗?从始至终,都是他……”
那声音很轻,却仿佛在她脑中炸开。
她本能地想拔身后的小铃,可手指却触到冰凉的魂念。
这是幻觉——是魂井最外层的“忆觉阵”。
每一个入井者,都会被迫看见自己最深处的“未竟之念”。
苏迟神色未变,反手一掌拍在左腕,激出身上的“破识符”,轻微一震后,街巷崩碎,重新归于井口林地。
李初阳和陈厉正站在原地,神情恍惚,各自都似刚醒来。
“你们都见到了什么?”苏迟轻声问。
陈厉苦笑:“我……我看到我娘。她叫我回家吃饭,说给我做了大肘子,小鸡炖蘑菇,还包了老多饺子。”
兔小二无语,把它都说饿了。
李初阳握着咒刀的手抖了一下:“我看到我姐姐……”
“还好你们辨识出来了不对劲,”苏迟点了点头:“魂井以忆为索,将未完成的念头化为实景,刚才你们若再往前踏一步,估计现在已成了肉泥。”
“切,就这么宽,我随便一步就跨过去了。”
苏迟被他蠢的不想说话,李初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未完成的执念跨过这道坎,那接下来就是跳井了。”
“你知道那部电影吗?“
苏迟突然看向陈厉。
“什么?”
“贞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