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量Alpha，王悦宜医生。”
一个声音，沙哑，粗粝，从空洞的那边传过来。
“你们能走到这儿，我的理论，看来没错。”
保罗·克拉克库两手一摊，那悠闲样子，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他背后，暗紫色水晶，小卡车那么大一块，规律地收缩、膨胀——“深渊之核”。
水晶每一次动弹，墙壁上那些密集的“生物计算阵列”，也跟着一明一暗，幽紫的光在他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跳动。
他那双眸子，深得让人心里发毛。
空气又粘又稠，闷得人喘不上气。
“深渊之核，生物计算阵列……”保罗的声音黏糊糊的，透着股邪劲，“它们不只是力量，它们是新纪元的底座。而你，王医生，是这底座上，最关键，也最特别的那一块。”
“底座？我看是疯子的骨灰盒！”轨迹先忍不住了，手里的战术长刀“噌”一下，火苗子蹿起老高，周围空气都给烧得扭曲了。
他身子微微一弓，肌肉绷紧。
墨渊没吭声，脚底下稍微动了动，人就好像融进了影子里。
他一直死死盯着保罗·克拉克库，那劲头，活像要拆开个什么精密玩意儿，找最脆弱的地方下手。
跟神经病掰扯，从来不是他的路数。
就在这个时候，情况变了。
洞壁上，那些“生物计算阵列”，密密麻麻，猛地炸开一片血红色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紧接着，无数声音，凄厉，混乱，尖锐，从阵列里头轰出来，简直要把人耳膜给戳破。
成千上万的魂，好像在同一时间哭嚎，咒骂。
脚下的地都开始抖，能量的浪头一下子变得特别汹涌，朝着王悦宜他们三个人扑过来。
保罗·克拉克库倒好，在这片鬼哭狼嚎里头，张开胳膊，仰着头，闭上眼，一脸的如痴如醉。
“听啊，这是我给旧世界的葬礼，给新世界的贺礼，谱写的交响！”他声音不小，盖过了一些噪音，还带着点嘲讽，“你们这点反抗，小孩子过家家，没用。”
“操！”轨迹给这一下冲得直哼哼，脑门上青筋都爆起来了，“什么狗屁交响，老子只听得懂重金属！”
王悦宜脑子里那块芯片，转得飞快。
新得的那个“真实”视野，很容易就看透了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能量。
在她看来，能量的洪流，不是瞎冲，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后头精准地操控，最后都流向了站在深渊之核前面的保罗·克拉克库。
更要命的是，她发现，好几个“生物计算阵列”跟“深渊之核”交换能量的关键道儿上，有那么几个点，能量动得特别厉害，但也特别不经折腾。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这些点，就是整个能量循环里最不顶事儿的地方。
“克伯斯，标出来。”王悦宜念头刚起。
克伯斯那冷冰冰的电子音还没来得及在她脑子里响，墨渊人已经蹿出去了。
他好像也用什么法子瞅见了那些薄弱点，也可能，就是凭他那股子野兽一样的战斗感觉。
他手上那把刀，不知道什么料子做的，在空中划出好几道黑色的刀光，每一道都准准地劈向王悦宜“看见”的其中一个能量节点。
刀尖过去，空气“嗤嗤”响。
轨迹让那鬼哭狼嚎的声音搞得心烦，可打架的脑子还在，差不多立刻就懂了王悦宜和墨渊想干啥。
他吼了一声，手上的火焰长刀猛地横着扫出去。
一道粗大的火焰刀气，带着要把一切都烧光的凶猛劲头，狠狠地轰向另一个王悦宜暗中盯上的节点。
“轰！”
“轰隆！”
两声巨响差不多同时在洞里炸开。
被墨渊刀光砍中的节点，一下子爆发出比太阳还亮的光，然后很快就暗了下去。
跟它连着的好几个“生物计算阵列”，也跟着没了那吓人的血红色光，变成了一片死灰。
轨迹的火焰刀气更猛，直接把另一个节点连着周围的玩意儿都给炸烂了。
断掉的能量线没劲儿地抽抽着，喷出点零星的能量火花。
一时间，洞里那震耳朵的哭嚎声，小了不少，狂暴的能量浪头，好像也停了一下。
站在深渊之核前面的保罗·克拉克库，身子稍微晃了晃。
那股子跟深渊之核连在一块儿的巨大能量波动，也乱了一点点。
他慢慢睁开眼，看向王悦宜，脸上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更狂热，更兴奋，还带着点儿夸奖的笑意。
“漂亮，不愧是‘变量Alpha’，总能给我点新花样。”他轻轻拍了拍手。
“不过，你们要是觉得，弄坏几个不顶用的小节点，就能把这事儿给停了……”他摇摇头，带着点儿可怜人的表情，“那也太傻太天真了。”
保罗话头一转，死死盯着王悦宜，伸出手指，先指了指王悦宜，又指了指身后那个还在动的深渊之核。
“我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跟你们玩这种躲猫猫的消耗战。”他声音压低了，带着蛊惑，“我需要你，王医生，去‘激活’这一切。你没感觉到吗？它在叫你。”
“激活？”王悦宜眉头皱了皱，心里头警报直响，一股子很不好的预感冒了上来。
保罗·克拉克库笑得更厉害了，也更危险。
“没错，激活。”他慢悠悠地说，“我的研究结果，只有‘变量Alpha’，就是你，王悦宜医生，凭你那个独一份的精神频率和灵魂特质，才能跟‘深渊之核’完美共鸣，打开那扇通往真正‘新世界’的大门。”
“到时候，存在这些‘生物计算阵列’里的无数灵魂，就能摆脱肉身，成为第一批在数据世界里永远活着的‘居民’！”
保罗·克拉克库猛地张开双臂，放声大笑，声音在巨大的空洞里来回撞，全是对未来的向往和不容置喙的疯狂。
“你，王悦宜，会成为领着这些灵魂进新世界的圣母！”
“当然，你要是不配合……”他脸上的笑突然冷了下来，“你也能当开启这一切的第一个祭品。你的灵魂，会是点燃新纪元的第一把火，一样伟大！”
保罗话刚说完，那个巨大的深渊之核好像收到了什么命令，表面的紫色光一下子亮了很多，动的频率也快了不少。
一股看不见，但是强到让人喘不过气的吸力，从核心里头猛地传出来，死死地锁定了王悦宜。
那感觉，要把她的魂从身体里硬拽出去。
王悦宜哼了一声，脑袋里一阵撕裂似的疼。
那股子来自深渊的可怕吸力，让她差点站不稳，身子晃了晃。
她身体里那块芯片这时候也像是被刺激到了，疯狂地转着，贪婪地吸收转化周围涌过来的深渊能量，想抵抗那股要命的吸力。
“用这么多人的痛苦哀嚎当代价，换来的什么新世界，就是你想要的？”王悦宜强忍着那股吸力，声音因为气愤有点抖，但表情还是冷的。
保罗·克拉克库好像不当回事，甚至有点可怜地看着她。
“代价？不，那是必须的阵痛。”他轻轻摇头，“旧世界的规矩早就烂透了，全是谎言、欺骗和不公平。你既然有看穿‘真实’的力量，难道还看不明白这条明摆着的进化路吗？肉身总会烂掉，只有精神，才能永远存在。”
他往前走了一步，一股子混着深渊能量和纯粹精神压力的气场，朝着三个人卷了过来。
空气好像一下子都凝固了，沉得让人喘不上气。
“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王医生。”保罗的声音，像是最后的宣判，“是当新世界的圣母，接受最高的荣耀；还是选你身后那个烂掉的、傻乎乎的旧世界一起烂掉，变成宇宙里冰冷的灰？”
他稍稍抬了抬下巴。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