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期间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劳作,做饭学习,很累但是大家都没有垂头丧气。”每个月还会组织联欢会,大家一起跳跳舞唱唱歌,朗诵诗歌。我是学舞蹈的,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我上去跳了一支舞,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支舞的动作。蔡林生作为小组长自然也是要表演的,他朗诵的是李大钊先生的《青春》。这首《青春》让大家热血沸腾。那天晚会结束后,我去找了蔡林生,给了他一袋奶糖,感谢他上次帮了我。这天之后,蔡林生总是会默默的关照我,会帮我分担一些重活,会在我生病的时候送药给我,有好吃的也会偷偷送一份给我,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互相帮助,彼此照应。”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的过去,我和蔡林生也渐渐生出感情。老人都说,日久生情,还真的是这样。但在那个时候下乡知青是不允许谈恋爱的,所以我们都默契的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那后来呢?”
“虽然没有说破,但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大概率是相爱了。就这样过了两年多,同期下乡的知青符合条件的都陆陆续续回城了。蔡林生家里也在厂里找关系给他留了个名额,他走的前一天给了我这把铜梳和这个蝴蝶发卡,他说,我穿着裙子跳舞的时候,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我们都很舍不得对方,那晚我们没有再掩饰心意,互相表达了爱意,在四下无人的地方紧紧拥抱。”
“蔡林生回城了,那您呢?”
“我当时还不符合反城条件。蔡林生走了,走之前告诉我会回来找我。我们一直互通书信,他在信里向我讲述回城之后的生活,并憧憬我们未来的生活,我们通过书信互许终身。就那样过了三个月,我等着盼着,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但再没收到他的回信。没过多久,我也在家人的安排下回城了,我去了他留给我的地址,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他失约了。”
“那您后来再没找过他吗”
“世界这么大,我去哪儿找,而且他先失约了,连句话都没给我留”简奶奶轻轻摇着蒲扇,一只白蝴蝶扇动着翅膀,翩翩飞落到那个蝴蝶发卡上。简奶奶将那封信和铜梳、发卡一起放回到铁盒里,盖上盖子又搁回到樟木箱子里。“哎呀,口都给我说干了,去茶室,婆婆泡茶给你喝”
茶室里,简奶奶洗杯、落茶、冲茶一气呵成,动作优雅大方,此刻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岁月从不败美人”。白瓷茶杯搭配橙红的茶汤,一切都是那么的相得益彰。
“奶奶,蔡林生搬走了,那这封信是?”
“几年前,我们知青聚会,一个跟我同队的知青给我的。”
“那这封信怎么会在他手里”
“他说我走的那天邮递员把这封信送到知青点,他没有我地址就一直留着。直到下乡50周年聚会才带给我。”
“聚会您看到蔡林生了吗?”
“没有,他没来,我问了当年同期下乡的知青,没得人晓得他的下落。”
“那您就不想看看这封信写了什么吗”
“不看了,都过了几十年了,看也没得意义了”
“您心里还爱着他吗”
“我都多大年纪了,不爱了也爱不动了”
有些时候,一瞬间的错过或许就是一辈子。简曼秋奶奶用一生去怀念当初那段悄无声息的爱情,一直未婚。
当我坐在溯源跟杨溯讲起这段遗憾的爱情故事时,他正在为客人调酒。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这个故事所触动,倒酒的动作僵了一瞬。他拿起毛巾擦干洒出来的酒液,将那杯名叫“遗憾”的酒端给了客人。
“其实或许蔡爷爷有他自己的苦衷呢,又或许他没有失约只是跟简奶奶错过了呢。你觉得我分析得怎么样”我拿着那杯‘随便’凝视着杨溯那张近乎完美的脸,他的脸上总是没有太多表情。
“这只是你的猜测”
“我可以去蔡林生之前住的地方打听啊,总能找到只鳞片爪吧,万一找到他本人了呢”
“那你试试”
“你白天反正没事,跟我一起吧”我用期待的眼神盯着杨溯,“好吗”
“你有地址?”
“简奶奶拿信的时候我看到了,记下来了。我知道可能会一无所获,但我还是想努力试试,我总觉得简曼秋和蔡林生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简奶奶一辈子没有嫁人,虽然她不承认,但我知道她是在等。”
杨溯没有立刻回答我,在我喝完那杯‘随便’起身回家时,他叫住了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