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

    程霂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给秋弥打去电话。

    想要挂断时,那边已接起,静静地等他开口。

    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问候。

    在秋弥找不到北的时候,程霂白表现出了依赖。这令秋弥感到惊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时候,他却主动切断了联系

    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很快,地面覆上了第一层积雪。

    程霂白动了动手指,一片雪花在手背上融化。

    想到是秋弥的那张脸,想到她皱眉的神色。

    回到公寓的时候将近凌晨十二点,秋弥早已睡下。她又习惯性的窝在沙发里,身上盖着的薄毯已滑落到地上去,他蹲下身子捡起,弯腰抱着她走向卧室。

    他又一次觉得黑夜无穷无尽。

    关于他的东西不多,收进行李箱之后,提到了玄关处。

    入室门关上,嗑出一道微小的声音。

    本就觉轻的秋弥,靠着床头,看了眼时间。

    00:30,程霂白不知去往何处。她趿着拖鞋走向阳台,雪幕中,他的身影高大疏离,黑色林肯驶离这片区域。

    猫儿找到的栖身之所,遇到的好心人,都是有限的。

    她停止念想,收起那些遐思,拉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跟程霂白一样,也离开了这栋公寓。

    太冷了,秋弥开始无比讨厌冬天。

    路上拦了辆出租车,回到她的家时,刚过凌晨一点。

    家里的陈设既陌生又熟悉,她瘫在沙发上,睡了。

    冷醒时,早晨6:30。

    维拉论坛上聚集了一堆吃瓜群众。

    「他们的账号互相取关了,这是分了?」

    「我说吧,天降还是比不过青梅哦。」

    「他们高三艺考快开始了,露水红颜哪有前程重要。」

    「服了,我的cp就这么be了。」

    「没事,你的cpbe了,我的cpHe了。」

    随即,秋弥关闭自己的个人论坛主页,隔绝了所有吃瓜群众。

    与此同时,司依菱主页更新了和程霂白的合照,这是将关系摆到台面上了。也对,毕竟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早晚的事。

    秋弥到学校的时候,顺着最后一波进校的人流,匿在其中。所有人看她像是在看珍稀动物,忍着回到班内,干脆趴在桌子上回绝了推搡着要来问事实的人。

    见她睡了,几个人耸耸肩走了。

    班诗以为她心情不好,想了一上午的措辞,怎么也没说出口。等午饭的时候,她俩结伴去了食堂。

    程霂白之前推得菜系她还没尝试完。

    班诗端着餐盘和秋弥面对面,夹了筷菠菜,看着她发呆。

    漂亮姑娘们都会这样吗?

    没等班诗想出个所以然,秋弥倒是先开口了:“你要说什么?”

    突然被点名的班诗怔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啊,你很难过吗?”

    难过什么?

    秋弥扒拉了块土豆,挺真诚的:“不啊。”

    但在班诗的视角,她就是在逞强。

    秋弥该怎么解释,压根没恋过。

    她不再做多余的争辩,随他们想象吧。

    吃过午饭,她们两个回了教室。下午前两节是张同海的连排语文课,他端着他的枸杞水,后面跟着课代表拿着卷子。

    “都在那唉声叹气的,以为离着高考很遥远?现在不学,等你考完学?”

    张同海捏开保温杯喝了口枸杞水,看着下面往后传卷子。

    “做完了,咱们下节课讲。”

    下课铃响,班内作鸟兽散,带过一阵风,吹落几张卷。

    “秋弥,来我办公室一下。”

    办公室的暖气熏得人昏沉。张同海摩挲着保温杯上"桃李满天下"的字样,镜片后的目光像把解剖刀:"学生会主席不是演讲这么简单,你文化课能稳住?"

    秋弥站的挺直,也没什么大反应,缓慢地点了个头。

    “可以。”

    张同海愣了下,随即笑开:“行啊,那回去吧。”

    /

    公交站人不多,秋弥将拉链拉到顶,只露了双眼睛在外面。

    等车的过程太无聊,她索性踢小石子解闷,许是用大力了,石头圆滚滚地滚到别人脚底下去了。

    她顺着那双拖鞋往上看,钟维的脸映入眼帘。他估计没睡醒,穿得也随便,眉眼压着,唇很薄。明显的思考了会儿,才想起来秋弥叫什么,长什么样。

    他们不熟,平时在学校,见面也不会打招呼。

    于是秋弥准备无视他,头刚转回去,钟维破天荒地喊了她。

    “听说你要竞选学生会会长?”

    秋弥心想,这事儿不早就传遍整个维拉了?

    “嗯,你没听错。”

    “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后生可畏是这么用的?但钟维没有继续尬聊的意思,拎着他那包零食,仰头灌可乐,上了Maybach的后座。

    割裂程度差不多是穿花棉袄拿冰美式的程度。

    没给她继续发散的机会,她挤上公交,站在后门。

    车厢内的上班族和学生党占大多数,都在低头摆弄手机。

    秋弥乘的公交刚驶出去一段距离,Maybach后座的钟维就将可乐丢进垃圾袋,他从零食中翻出个□□糖。

    那大少爷终于接了视频。

    程霂白刚沐浴完,潮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发梢还缀着水珠,顺着脸颊的轮廓缓缓滑落。他只露出半张脸,一滴水珠正巧悬在他纤长的睫毛尖上,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轻轻一晃,倏地落在锁骨凹陷处。

    “你不管人死活是吧?”

    钟维特烦他这样,他又不是姑娘。

    “我跑十公里买了这一堆,我又不爱吃,再说了冷...”

    程霂白非常不厚道的笑出声:“冷什么?”

    “烦不烦,我说的是冷死了。”

    钟维的□□糖吃完了,又拆了包棉花糖,甜到发腻。也不知道某个人是怎么吃下去的,他还是吃不惯。

    吃不惯的糖,想不完的人。

    “真定死了?”钟维难得的认真几分,但程霂白还是那副波澜不惊。他把手机立着,自己在刷题,对钟维的话充耳不闻。

    “又装上了。”

    “火烧眉毛了还装?”

    钟维跟程霂白,就是一个火一个冰。前者天生外放,后者就是心思深,不轻易显露。

    “盯着。”

    说完,程霂白挂掉了电话。

    秋弥从公交车下来,呼吸终于舒畅。

    有老爷爷在卖烤红薯,她停下来,买了两个。

    她之前很喜欢缠着妈妈给她烤,最后爱吃的是红薯皮。

    手机搁在茶几上,没管继续弹出的新消息。

    班诗:「你过了初面,终面在下周五。」

    班诗:「你不会在哭吧?」

    班诗:「我猜中了?」

    秋弥很佩服班诗的脑回路,她刚泡完澡,身上围着浴袍。弯腰捞起手机,解锁后,打字回复班诗。

    Quiver:「我的确在哭,哭了个浴缸。」

    班诗:「……」

    秋弥想象到了班诗的表情,忽然觉得很好玩。

    班诗:「最终是学生会内部投票的,而且即使会长与副会长卸任,他们也有一票否决权,不过,程霂白会给你一票否决么?」

    秋弥将自己摔进被子内,忽然有些头痛。

    他应该不会给她投票,包括否决和通过,相当于对她是弃票。

    六位骨干,其中包括方悦可、钟维和程霂白。

    剩下的三位,完全是陌生人,然而想要通过得四票起步。

    班诗:「不过你也可以直接让会长和副会长直接给你投三票。」

    说得什么话呢?

    秋弥躺着,举着手机打字,

    Quiver:「怎么不让我登月。」

    班诗:「登月一点希望都没有,不如三票来得直接。」

    我谢谢你啊。

    翌日,秋弥起晚了。闹钟响了好几个来回,她盯着眼下乌青,气色像是变成牛耕了一晚上的地,认命的打了个底,涂了个口红就直接出门了。

    学生会例行检查,已经抓了几个迟到的,正排在校门口。

    秋弥眼尖的发现其中站着方悦可,正低头往本子上写字。

    看着面前的墙壁,一个借力,秋弥翻上墙檐,书包落到地上。她捡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朝着高二教学楼走。

    路走到一半儿,又与结束检查的学生会狭路相逢。

    方悦可上下打量着秋弥,非常高傲的冷哼一声,领着头走了。

    秋弥莫名其妙。

    和他们折向不同的方向。

    班诗在讲台上盯晨读,秋弥溜到自己的座位,翻出语文课本。估计嫌头发碍事,凭感觉随手抓了几下,绑成了个低马尾。

    前排女生回身给班诗的桌位递卷子,见到秋弥呆滞一瞬。

    没什么表情的转过身,将椅子往前挪了挪。

    “起晚了?”

    秋弥打了个哈欠,点点头:“昂。”

    班诗写完班级纪事,撑着胳膊托腮:“我又想了想,他们俩不投票的话,你也没胜算。”

    “?”

    说的是人话吗。

    秋弥趴在桌子上,叹出一口气。

    /

    放学后,秋弥打了辆出租车去了名淳公馆。

    她比上次忐忑,心里也没底。

    风像一把钝刀,反复刮着裸露的皮肤,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渣,簌簌地落进衣领里。秋弥被冷得瑟抖,她正欲转身,叹自己上头时,那扇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里面好似是地狱,住着个吸血鬼。

    他的装修风格跟他本人一样。

    四壁留白,像未落笔的宣纸。灰麻沙发低矮地浮在橡木地板上,线条利落如一道切割光线的尺。程霂白就坐在那里,家居服穿得松垮脸上凝重的倦意。

    光是冷调的,打下来时,秋弥看见了他脖颈的抓痕。

    秋弥忽然觉得出现在这里是极其不理智的,话也懒得继续说,刚迈出一个脚步,身后的人就散漫开口。

    “不是有事?”

    秋弥的马尾垂到右侧肩膀,她站在原地没动:“感觉你很忙。”

    程霂白懒散地调整了坐姿,长腿随意地分开,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般向下滑去,陷进松软的沙发里。这副姿态分明在说:我很忙,但既然你来了,就勉为其难分你几分钟。

    “有点,待会女朋友要来,所以你只有十分钟。”

    冷色调的光圈在昏暗的室内晕染开来,将秋弥那张脸突兀地框进视野中央,高跟鞋磕碰地砖的声响像秒针般精准,她径直走来,皮质沙发随着她的落座沉闷地往下凹。

    程霂白依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像是要把自己钉死在原地似的,连肩线都凝固成生硬的折角。

    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连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不能忽视。秋弥的双手撑在身后,她靠近程霂白后身子未动,睫毛忽闪之间,掠下一道阴影。

    “你既然只要我要来,就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你不讲理啊,秋弥。”

    程霂白这会儿困意已消了大半,他抬手将宽松的毛衣领口往上提了提,身子往前压,手肘支在膝盖上。侧首时,额前几缕碎发垂落,他就这样直白地看着秋弥。

    秋弥被看的不自在的时候,他又开口。

    “物业认识你,也跟我说了。大冬天的,不想让你冻着而已。”

    话里话外的意思——你别多想,让你进来,纯属是我出于礼貌。

    程霂白话说得够直接,抛到明面的拒绝。

    秋弥即使大脑发热,还没到反应迟钝的地步。她起身往门口移动,这时门铃突然炸响,惊得她浑身一颤。

    一楼客厅无处可躲,秋弥略带求助似的目光看向程霂白。

    只见少爷给她指了下楼梯旁的杂物间,她越过他,身影藏进狭小的空间里。

    门被推开的一瞬,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冬夜的寒气呼啸而入,将室内的暖气撕开一道口子。钟维带着一身寒气进来,一边搓着冻得发红的手掌,一边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倒,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茶几上,手臂枕在脑后,活像只慵懒的猫科动物。

    “你磨叽什么?开个门都这么慢。”

    程霂白懒得和他废话,下了逐客令:“你没事就滚。”

    钟维身上只套了件单薄的灰色卫衣,显然是临时起意跑过来的,连外套都忘了穿。目光在客厅里逡巡一圈,没找到预想中的人影,他挑了挑眉:"我来得不是时候?"

    见没人搭理,钟维也不恼。

    晃悠到在酒柜前,顺走了几瓶年份不错的红酒。

    他晃了晃酒瓶,笑得没心没肺:"我的路费自己拿了。"

    “饕鬄。”

    程霂白冷嗤,带了点力度将酒柜关上。这才走向角落的杂物间,指节在门板上轻叩两下。里面立刻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在慌乱中碰倒了什么。

    “出来。”

    他撂下两个字,回了楼上。

    秋弥在里面没寻到光源,外面光线强,她站在原地适应了会。

    楼下传来关门声,程霂白的消息也刚好发出去。

    C:「让她通过学生会内部投票。」

    Way:「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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