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有一瞬间,我真的想要对范特西动手。
可惜我的大脑提醒我,我现在这种拥有实体的情况,毕竟依赖于她们兄妹。
也就是说,如果在这里对她们动手,我固然有可能不会死,但我现在的状态可能也就无法维持了。
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到过去,还是这种可以无限制使用魔法的状态,更有性价比的选择果然是趁此机会多收集一些关于复活魔法的情报,以及这对兄妹的把柄。
想到这里,我勉强按住了杀心。
但这么思考一通,我的困意也被搅得荡然无存了。
看天色,距离日出还有不短的时间。
左右睡不着觉,我不妨趁此机会去熟悉一下贫民窟的布局。
这样想着,我麻利地从房顶翻到了地面上。魔法阻隔了声音的传播,让我的动作悄无声息。
正当我对自己的能力志得意满时,远处小巷里熟悉的身影让我僵在了原地。
即使月光暗淡,贫民窟的屋檐遮住了几乎全部光亮,那个身影仍令我非常熟悉——是我来到曼彻斯特王宫后朝夕相对的人。
是拉夏贝尔。
准确来说,是几十年之后,已经成为了女王的拉夏贝尔。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身体僵在原地,大脑飞速思考着可能的情况和对策。
然而无论我一瞬间内想了多少种计划,在我付诸行动之前,拉夏贝尔已经朝我走来,打乱了我的全部思绪。
情急之下,我条件反射地给自己用了隐身魔法。
拉夏贝尔没有停下脚步。
她一直走到我身前,缓缓露出了一个毫无生气的微笑,看得我脊背发凉。
“魔法书……是吗?原来你有人形啊。”她慢条斯理地对我下了判断。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能看到我?
见我没有反应,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莞尔道:“在好奇你的魔法为什么对我没用吗?”
我不敢说话,希望她只是在诈我。
然而拉夏贝尔很快戳破了我的自欺欺人:“别装了,在这种地方,你显眼得就像贝壳里的珍珠。”
说着,她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我的屏障魔法,无视了我的隐身魔法,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摁在了身后的墙上。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她不笑了,掐住我脖子的手没有用力,却让我很紧张,“让我再亲自体验一遍当年的潦倒。”
“不……不是……”我勉强从她手心里喘了口气,试图向她解释。
下一秒,我浑身一抽,猛地反过来把她摁在地上,掐住了她的脖子。
虽然拉夏贝尔小时候在贫民窟长大,但现在的她已经当了很多年养尊处优的女王,身手退步是肯定的。
反倒是我,自从离家出走以来一直在过野人生活,并且处境艰难,身手反而勉强比她好一点。
虽然暂时占了上风,但我完全不敢对她放松警惕。
在用尽全力制住她的同时,我脑子转得飞快:“你的过往对我没用,我没道理这么做,这肯定是个误会!”
拉夏贝尔没有试图挣扎。
她怡然自得地躺在地上,即使被我掐着脖子,也从容得仿佛正躺在她寝宫的床上,对我说:“给我一个解释。”
我绞尽脑汁。
“兴许是您的血脉有特殊之处。”憋了半天,我总算想到了一个合理的有可能说服她的理由。
我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其实也不排除是我施法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把预言搞成回溯了。
但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是吗?”拉夏贝尔反问,“我还以为是你施法失误了呢。”
“您开玩笑呢,”我打着哈哈,“如果真有能重回过去的魔法,肯定有的是人想不计一切地得到吧。而我们的契约不足以支付这种魔法的代价。”
“……”拉夏贝尔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我们并没有真的回到过去……这里不是现实?”
是不是现实我也不知道啊!我心里抓狂。
但我表面上只是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她又端起了那幅不变的微笑,“我明白了。魔法书阁下,万分抱歉,刚刚是我冒犯了,拉夏贝尔·温特·麦瑞可向您致以诚挚的歉意。那么……现在您是否方便……”
她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被扼住的脖颈。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松开了手。
然后转身就在我们身边布好了隔音魔法和囚笼魔法,防止她生乱。
开玩笑,我的警惕心可是饱经锻炼的,更何况我面对的还是与我有血海深仇的仇人的妹妹,一个国家的女王——在她面前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吧!
拉夏贝尔在我松手之后,怡然自若地从地上起身,优雅得就像正从她寝宫的大床上起身一样。
我怀疑她的宫廷礼仪已经刻入她的DNA,成为她的条件反射了。
光看这位女王现在的样子,谁能把她与白天那个小混混联系起来啊?
不过若是我老家的某个熟人见到我现在的样子,恐怕也很难认得出来吧。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有些心酸。
“魔法书阁下,”拉夏贝尔礼貌地打断了我的思维发散,“请问我能有幸请教您的名姓吗?”
好了,又到了喜闻乐见的取假名环节了。
还记得上一次取假名时我还没死,但离死也不远了。那时候的我正挂在监狱墙上,接受该死的仇人的拷问。
那时我给自己取的假名是——吉赛尔·班·潘尼沃斯。
其实这个名字就是把我前世听过的一些外国名人的名字随便组合了一下。
总之,如果想偷懒的话,不妨拿这个现成的名字出来用?
这么想着,我正要开口,突然沉默了。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作为死在范特西手下的一条无辜生命,女王对我胡诌的这个名字会有那么一丁点印象呢?
以防万一,我还是现取一个吧。
“麦吉丽,”我满脑子前世看过的某个卡通频道吉祥物,面上一本正经地向女王介绍我现场胡诌的新名字,“叫我麦吉丽就行。”
“麦吉丽阁下。”拉夏贝尔从善如流。
咳……噗嗤……
糟糕,听到女王用这样正经的声音喊这个名字,我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我拼命回忆至今以来所有让我感到遗憾和悲伤的事情,才勉强把扬起的嘴角压下去。
拉夏贝尔成熟地忽略了我莫名其妙的破功,继续说正事:“您有办法让我回去吗?”
啊这……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呢?
当然,这样的大实话是不能直接讲出来的。
我在心里熟练地润色了一下,反问道:“目前的情况有些复杂。事实上,这也许与您给我的血液有关。很可能是里面的某种魔法元素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您有什么头绪吗?”
拉夏贝尔拒绝了我的PUA,把锅轻描淡写地推回了我身上:“十分抱歉,阁下,您也知道我的身份……我不太了解魔法……所以,您认为呢?”
听着她娴熟优雅的社交辞令,我恍惚间想起了前世大学时学到的三脚猫功夫的太极拳。
太极拳老师,想不到吧,您的学生现在正在异世的过去和一位国家的女王在深夜的贫民窟里打太极呢。
心知再这样下去聊到天亮我们也未必能聊出多少有用信息,而我还得抓紧时间探索贫民窟,我索性主动摊牌:“目前线索太少了,我无法判断。不过关键大概就在您的身上……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告辞……”
话没说完,我闪身就跑。
头也不回地跑了不知道多远,我没有停下脚步,分心施展了因果律魔法,检查到拉夏贝尔的位置离我很远,总算放心了。
我在一个拐角停下脚步,把今晚发生的一切整理了一遍,然后抛之脑后。
多想无用,反正目前我需要做的就只是熟悉贫民窟而已。
趁着天还没亮,我终于开始自由探索贫民窟。
很快,在自由探索的过程中,我就发现我无法走出贫民窟。
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迷路,或者是鬼打墙一类的魔法,但意识到不对的我再次使用因果律魔法后,我悚然一惊。
在因果的视野里,我整个人宛如缠在蛛网上的猎物,被缠在了这个贫民窟。
可恶……为什么之前几次我用因果律魔法时,都完全没发现这一点呢?
还是说……这种情况,是我在这里过度使用魔法改变现实的代价?
要确认这一点也很简单。我当即使用了一个非常消耗魔力的飞行魔法,让自己飞了起来。
悬在半空中的我清晰地看到,随着时间的流逝,缠绕在我身上的贫民窟的因果线慢慢增加了。
我停下飞行魔法,再次观察,发现这一次贫民窟缠在我身上的因果线没有再增加。
哈哈,完蛋了,这个地图禁魔。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黑户,要怎么在不用魔法的情况下,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过去的异界活下去啊。
好在,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
已知,如果是在梦中或者幻境中,不管我怎么使用魔法改变环境,都不会造成因果线加深的结果。
也就是说,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只有一种可能。
这里居然真的是几十年前的现实啊!
所以这个破破烂烂的贫民窟、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拉夏贝尔、半身不遂的范特西,居然都是几十年前的真人啊!
可是还有一点说不通。
如果这里是真实的历史,女王拉夏贝尔为什么会出现呢?
以及,虽然我对时间了解不多,但她和小混混拉夏贝尔是能同时存在的吗?
想到这里,我赶紧用监视魔法查看了一下。
果不其然,拉夏贝尔家只有范特西一个人,拉夏贝尔本人则不知所踪。
也就是说,女王拉夏贝尔只有在小混混拉夏贝尔睡着以后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