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捷报陆续传来，都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明霁要班师回朝，也不过就在这几日了。

    尚衣局的绣娘们对她格外客气，也许是要成婚了，她日后便是将军夫人，身份更不一般。

    宋枕月一如既往整理送往各宫的衣裳，却无意间听几位绣娘小声嘀咕。

    “宋尚衣要是知道明将军回不来了怎么办，我们如今瞒了这么久，可是眼看着今日大军要进城了。”

    “是啊，大军进城了怎么瞒得过。”

    “啪嗒”一声，宋枕月手中的东西落了一地，她压根来不及收拾。

    提着裙摆往宫外跑去，今日大军进城怎么没人告诉她？

    害得她要错过迎接心上人凯旋了。

    她一路往宫门奔去，至长街上，堪堪撞到凯旋的队伍。

    宋枕月发现今日的长街格外安静，凯旋的队伍也十分诡异。

    她踮着脚望啊望，始终没有瞧见明霁的影子。

    “宋娘子，”是领头的将军先看见她，翻身下马，一个箭步跪在她面前，“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将军。”

    “怎么会……”宋枕月期盼的笑还僵在脸上，压根来不及反应。

    她直愣愣地站在马路中央，抬头再看，才发觉角落里板车上放着一块旗帜。

    是明家军的大旗。

    旗帜的下面盖着一个人。

    她好像知道了，她好像都知道了。

    她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到板车旁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掀开那块旗帜，下面躺着的赫然是明霁。

    明霁紧闭着眼，没有生息，也没有一丝血色。

    “这还是我头一次看见你睡着的模样……”

    宋枕月毫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突然就痛哭起来。

    她一哭，将士们隐忍多时的心也熬不住，纷纷哭起来。

    他们说，明霁是遭敌人暗算死的，为了掩护兄弟们。

    他们说，明霁倒地的时候，所有将士们都怒了。

    他们说，明明当时这场战要赢了，可是最后他们的将军倒下了。

    宋枕月也倒下了。

    这一病就是好久，她睁眼就想明霁，闭眼梦中满是她的少年将军。

    浮光在照顾她。

    浮光和汀兰看着心疼，只能暗自抹眼泪。

    皇帝派人来安慰过了，皇后也派人来安慰过了，太后更是时长来关心，就连明家人也来关心她。

    可是没有人能走得出来。

    宋枕月摸着一针一线绣好的嫁衣，仍然接受不了事实。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明霁，她暗恋了他很多年，如今是第十一个年头。

    她还没告诉他，她比他更早喜欢他。

    安葬完明霁，她向宫里告假，启程回扬州。

    马车快马加鞭一路前行，停在废弃的小院子里。

    正值暖春，纵使院子里荒草丛生，但那棵桃树还是一如既往显眼。

    宋枕月挖出桃树底下的坛子，里面放了一个陈旧的竹编蜻蜓，和一封腐烂到快要散架的信。

    信的内容如下：

    “吾爱阿忱

    今日离去不知归期，但我的心意希望你能知晓。若你同我一样，记得来京城找我，我等你。听闻你今日前往绣娘处，可要好好学习，听闻成亲的嫁衣也要自己绣，万一你觉得不好看，哭鼻子怎么办？

    我走的匆忙，桃花酿也来不及尝，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要带给我。最最最重要的，还是要记得来京城找我。我等你，我一直等你。”

    “落款是：阿霁。”

    将军夫人修缮坟墓时，明霁的坟前倒了半坛桃花酿，旁边还放了一坛。

    坟边撒满了枯萎的桃花瓣。

    其实不远处还有一颗桃花苗，茁壮生长着，等待来年又开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