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竹不吃羊
2025.5.29
温怜栀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七月中的津川气温已经达到二十六七度，大太阳明晃晃晒过车窗，在人身上划出大片明暗线条。
窗帘拉着也闷，还不如打开窗户透透气。
大巴车里空调不太好使，车内气温也没凉爽到哪里去，更何况坐了二十多个人，连空气闻起来都带着股汗浊味。
温怜栀拎起手机支到耳边，电话那头推销员话接的密，好不容易才逮住个空隙，温怜栀连忙插空进去打断，“不用了，谢谢。”
旁边好友林茜正埋头玩手机，见温怜栀醒了，小声提醒她，“车估计还要开两个多小时。”
胃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翻涌，温怜栀开始有些后悔答应林茜陪她外出调研。
她本专业摄影，和这次园林专业的植物调研小组根本不搭边，全靠舍友林茜极力推荐，软硬都来了一套，温怜栀才答应下来陪同她去玩一个月。
川大女生宿舍二人寝，林茜和温怜栀恰好是不同专业分配到一起的“幸运儿”，能被林茜说服，这点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毕竟按照林茜的话来说，温怜栀要是不来，她又要一个人孤单寂寞冷了。
更何况往年温怜栀也从不回家过暑假，只顾着埋头在图书馆和摄影棚，单调的过两点一线。
土路不平整，车身颠簸了下，温怜栀猝不及防往前倒，还好手脚反应快，及时抵住前面座椅的靠背。
人稳住了，胃里却不太好。
尤其是后排有女生香水喷的多，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跟着车里热浪拍脸上，加上晕车，温怜栀差点吐出来。
包放在里面，林茜见她皱着脸强忍难受的样子翻包给她找晕车药。
“我突然想起来，老师让我给大家分晕车药来着。”
他们这是要去隔壁市的乌县，那里傍山，更有调研意义，就是路又偏又远，学校租的大巴车得开五个多小时。
就有些熬人。
林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瞥了眼后座，然后凑过去小声耳语，“也不能怪我，主要是靳折来了，我这不是忙着吃瓜嘛哈哈。”
温怜栀忙着拆晕车药，眉眼专注而认真，对靳折这个名字没反应。
她平时很少上校园论坛，林茜刚好和她相反，最擅长网上冲浪，对于林茜口中的“瓜”温怜栀已经见怪不怪了。
林茜边拧矿泉水边说，“不是吧？说靳折你都没反应的？”
想到这妹子不热络的属性，林茜换了个形容，“就医学院那个校草啊和校花院花暧昧不清的那个！”
温怜栀手下动作一顿，大脑里关于这个名字的人设对上号，“那个出了名的渣男？”
温怜栀说这句话时恰好路前方有个不大不小的坑，车身一颠，林茜手里刚拧开的水洒了一半。
两人赶紧找纸巾补救，还好药都在温怜栀手里没被浸湿。
“栀栀你先别管我，帮我给大家分下药吧。”
都这个时候了，林茜还不忘小声叮嘱，“顺便，顺便看看靳折是不是真有那么帅！”
渣不渣的，好看就够了，反正她也只是想饱饱眼福。
那位一般人可降不住。
温怜栀就着剩下半瓶水先喝了药后把水瓶拧紧，然后捏着被塑膜包裹的药片从前排往后分。
津川地处江荷省，平原少山路多，基本上江荷本地人早习惯了这样崎岖的路况，都不会晕车。
药片全都分给了外省的同学，前排没几个人要。
等分到靳折时，温怜栀犹豫了一下。
大巴车最后排是连坐，靳折坐在最里面，前后左右围满了女生，看她走过去眼神都算不上友好。
男生黑衣黑裤，窝靠在皮座里，头顶纯黑鸭舌帽压得极低，让人看不清眉眼，只露出苍白瘦削的下颌，和颜色又淡又薄的唇。
窗帘泄出抹光照亮他颈侧，仿佛将骨也照的通透。
或许是天生敌意，坐在靳折旁边的校花注意到温怜栀落在他身上的眼神，立马伸手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半分光线都照不进来。
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归她所有。
“我不需要晕车药。”
言下之意，你快点走吧。
当初美院选校花的时候温怜栀和何冉票数不相上下，校园墙和贴吧无数帖子天天争来争去，被温怜栀注意到，自己去后台取消了报名，校花头衔才归到何冉头上。
温怜栀大一开学时候热心学姐卖她校园卡后顺手帮她用手机号弄完了一堆入学流程，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报的名。
她本意是不想引起太多关注，却没想到风言风语下何冉因为这件事记恨上了她，好在两个人不同专业，平日里牵扯不多。
旁边的女生都是园林专业的，也都说着不用晕车药，想赶人走的意图十分明显。
温怜栀倒不是因为林茜的话非要看清靳折长什么样子，她是晕车体质，所以知道有多难受。靳折脸色苍白到有些病态，温怜栀怀疑他也晕车，并且症状应该不轻。
捏了捏手心里的药片，温怜栀上前一步，刚说出个，“同学”话就被人打断。
“烦不烦啊，说了不要没听见吗？”
热浪和香水味弥漫，她站在车上身体不稳，温怜栀头开始发晕，药刚吃下去也没那么快起效。
身体不舒服，懒得和何冉因为小事争执，温怜栀收回手正要回去，最角落里那个身影突然动了。
靳折手指伸上来捏了两下后颈，坐直了点，单手伸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隙透气。
瘦白手腕发力，蜿蜒出青紫色筋骨纹路，又被黑金运动表盘挡住。
像是被声音吵醒，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困倦，隔着妆容精致的何冉他朝温怜栀懒洋洋地摊开手，音色倦哑，“谢谢啊，同学。”
“我晕车。”
……
刚才还有些吵嚷的女孩子们立马安静了。
这只手生的实在好看。
温怜栀没太反应过来，本能性伸手想把药递给靳折，递到一半突然想到刚才那片药被她攥手心里太久，现在又热又潮，不会化了吧？
手指悬停的片刻，角落里的人抬了头。
薄薄的眼皮掀起来，无褶，眉眼凌厉，透露着股不可一世的张狂。
他闲坐角落里，没多余动作却也格外扎眼，骨像生得很优越，打眼扫过去，视线就是会被这人吸引住。
靳折疑惑：“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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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说靳折是不是故意的啊？”
温怜栀回到座位上，林茜立马凑过来，“刚你和何冉的气氛多剑拔弩张的，她说完让你走，靳折就醒了要晕车药？太巧了吧！”
温怜栀掏出清凉油，抹了些在耳后和腕骨处，微凉的白桃薄荷味冲淡浓郁的香水，她才好受了点。
思索了下，她说：“我不认识他。”
温怜栀回想刚才和靳折对视，病态白的肤色更衬得他眼角樱红，明显也是不舒服的样子，猜测着开口，“他应该是真晕车。”
靳折那里香水味最浓郁，就算不晕车也透不过气。
林茜明显有些失望，“那他来还真是要和何冉旧情复燃啊？”
靳折能来她也是今早上车了才知道，这消息瞒的实在是紧，要不然以靳折的名头，追过来的人可不止一车。
“这么帅，真是可惜。”
她叹了口气，扭头瞥见温怜栀的侧颜，少女正静静垂眸揉着手腕，厚软长发全被长发夹别在脑后，大概因为之前睡觉的缘故，零散发丝从额边垂落下来，堆了几缕青丝在颈间。
锁骨处薄汗微微泛着光。
皮肤嫩白，像白雪，很标准的温婉美人长相，只看着就乖的要命。
林茜忍不住上手揉了下温怜栀的侧脸，手感糯软，皮肤很好。
“这年头帅哥真是眼瞎，还是我们家栀栀最好看！”
温怜栀笑笑，“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林茜再次感叹，“人漂亮，脾气还好，我们凡人还怎么活？”
插科打诨了会，林茜回归到正题上，清了清嗓子难得有些扭捏，“所以后排那神仙到底有多帅？”
靳折可是她们这届学生的传奇，人帅成绩好家世据说还不一般，多少女生暗恋明恋，表白墙霸榜，还和几个院花纠缠不清，那风流韵事，都可以出本书了。
温怜栀略微沉思了会，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她递药的场景。
因为突然收回手的动作太突兀，对上靳折疑惑审视的眼，温怜栀胡乱抓了几片药在手里递给他。
“有的化了，你自己挑吧。”
对面好像笑了下，说，“好。”
随后，他确实认真挑了起来。
但修长温热的手难免碰到她的手心，一下，又一下。
薄茧触碰在掌心最柔软的肉。
痒痒的，让她忍不住蜷缩手指。
他挑的格外慢，是温怜栀先捱不住周围凝滞的气氛，随意指了一个才结束这场挑选。
……
现在林茜问靳折有多帅，温怜栀真有点回答不上来。
温怜栀实在想不出个合适的词，干脆拿起手机登录论坛，搜了“靳折”的关键词。
一大堆帖子跳出来，险些让温怜栀挑花了眼。
有个帖子里是靳折的照片，多数都为偷拍，温怜栀边埋头翻找边道：“我没看清，你等我找找。”
有张是靳折游泳课的照片，正往身上套着上衣，偷拍的人应该被发现了，被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盯住，看不出其中喜怒。
温怜栀放大看，这张最像刚才的靳折，五官漂亮，眉目里又带着点冷。
温怜栀声音里含着惊喜，“茜茜你看这张。”
没听见林茜开口，温怜栀有些疑惑地抬头，然后看到了林茜满脸不自然且蹩脚的暗示。
温怜栀缓缓转身。
一个高瘦的身影映入眼帘，微弯着腰站她身后，肩线宽挺，由于离得过于近，压迫感极强。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手机屏幕。
那个放大了的，和靳折一模一样的五官。
当场抓包。
“……”
靳折眼神好像比刚才复杂了些，像是能透过表象看透温怜栀这个人的本质。
寂静了片刻。
温怜栀想过解释，可再一想，自己这番举动……
给全车人送药只是幌子，其实只为了给他送，所以不顾校花阻拦。给药时为了肢体接触绞尽脑汁，现在又在这里犯花痴偷看人家照片。
加上靳折风云人物的名头。
合情合理。
千百种解释涌在喉咙里被噎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更像被戳破后心虚到无言。
“……”
果不其然，又过了会儿，靳折率先开口。
“你们好学生……”他顿了下，分辨不出是个什么语气，总之尾音有点扬，“都爱看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