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折这句话一出来,正青春的男男女女多少感觉出些微妙的不对劲。
起哄声渐渐小下来,或明或暗的视线都扫在两人身上,盯着温怜栀看的人尤其多,试图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在此之前,也没人听说过这俩位有过什么交集啊……
温怜栀被大家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关于高中的回忆在脑海里闪回,还是没有任何关于靳折的印象。
她诚实的摇摇头,回答靳折的问题,“不认识。”
女孩说的干脆,说完见靳折没什么反应,依旧是窝座位里,只是眼眸没再和她对视而是垂着望向地面,有点安静。
场子就突然这么冷下来,周围人八卦的目光没停。
温怜栀不自在地悄悄又看靳折一眼,那张红桃A在他大手里打转,被他用手指灵活地翻玩着。
温怜栀想,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吧,毕竟自己很小心。
屋外蝉鸣不止,跟着晚风零零碎碎地传进屋子里。
还是靳折先打破沉寂,这人像是感觉不到氛围的不对劲,自顾自伸着胳膊倦懒地拉伸两下,重重打了个呵欠,起身随意招招手,“困了,回去睡觉了。”
靳折就这么轻飘飘走了,身后想继续和他玩下去培养感情的女生的眼神恨不得在温怜栀身上剜出个洞。
林茜立马上前一步,护小鸡崽一般挡在温怜栀身前,隔绝掉那些不友好的视线,副班长也重新洗牌发牌,把场子热起来继续玩起来游戏。
给张奇投过去一道赞许的视线,林茜虽然心里好奇的要命,但也不可能大庭广众地和温怜栀俩人躲角落里去蛐蛐,顶替掉温怜栀在牌桌上的位置,说说笑笑的和大家一起玩起来。
私下对温怜栀做了个手势,温怜栀心领神会,等游戏进行几轮后悄悄先回了房间休息。
林茜又陪着大家玩了几场,她玩的开,基本都选大冒险,连温怜栀觉得社死的“二人转” 她也乐得一个人跳的开心,出了几轮小糗,同学们笑开,基本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她感觉差不多了,立马鼓动大家散场,小跑着回房间找温怜栀八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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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以前真的不认识靳折?”
温怜栀看着林茜不信任的眼神,无奈的笑了,“真的不认识啊。”
这也没必要撒谎不是吗?
她想了想,又补充,“或许一个学校里碰见过,但我没什么印象了。”
林茜纳闷,“可我听说靳折高中也是校草啊……”话说到这,她突然想起来她这个室友对这种事情一向不感兴趣,就连大学那些校花校草老师同学的八卦和风流韵事都是自己主动找她说的。
那些八百年前的被人传了再传的事这孩子都不知道。
林茜回想大一刚入校时的温怜栀,说话细声细语,留着毛茸茸的齐肩短发,满眼青涩单纯,真叫人看了就想和她贴贴抱抱。
尤其是听到自己给她讲八卦后的反应,瞳孔微微放大,无声的“啊?”一声,活脱脱一呆头呆脑的小企鹅。
林茜突然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本来栀栀就是美术生,美术生和文化生有壁,再加上她本身的性格,对靳折没印象似乎也挺合理的。
正想着,林茜电话响了。
接通了之后对面刚出声,林茜手一抖就忍不住偷瞄温怜栀的反应。
女孩早换上了睡衣,林茜一回来就把人堵床上,现在人家正盘腿坐的板板正正,一副你问什么我答什么的乖巧模样。
林茜态度转变太快,温怜栀大学这三年和她关系最好,见她眼神不对,想到某种可能性,没忍住沉了沉脸色。
林茜一只手捂住手机,拿远了些和温怜栀对口型—“是季川学长。”
温怜栀瞬间脑瓜子嗡嗡的,身体气的发抖。
这人真是阴魂不散了。
温怜栀本专业摄影,季川是他的直系学长,同时也是摄影社社长。
她平时和季川交流说多不多,说少也实在算不上少,大学三年下来两人有些联系,但在温怜栀这里关系只到同门情。
尤其是季川直接保研继续在读,而他的导师也是温怜栀入学以来就一直在争取的,拒绝季川这件事上温怜栀费了许多心思。
主要是不方便闹得太难看。
她大学后没少拒绝过追求者,本来看季川的样子也是要知难而退了,坏就坏在上个月初温怜栀过生日,她母亲宋栖女士突然来跟她吃了顿饭。
一起出去时刚好碰到季川。
温怜栀不用想都知道季川为什么突然纠缠上自己,她母亲宋栖在圈子里名声不小,画坛数一数二的新生代画家,母亲随便一个举荐,就足够季川受益半生。
温怜栀最烦这样。
她最烦这种事。
最讨厌被父母的名声影响生活,也最讨厌居心叵测接近她的人。
尤其是现在电话居然打到了她朋友那里。
她平复了几下胸口的郁气,接过电话。
对面的人好像知道现在是温怜栀接电话,暗下嗓子轻柔开口,“栀栀,出去玩的开心吗?我听说你和园林系的学生去乌县调研了,要不要我……”
“请问。”
温怜栀听不下去,冷冷打断,“我和你熟吗?”
那头厚脸皮笑了笑,满不在乎温怜栀的恶劣态度,“怎么不熟?现在大家都传我和你是男女朋友,传我们都谈了一年了,学妹可不能把我无情甩了啊。”
温怜栀闭上眼,对方黏糊糊的语气让她恶心,生平第一次说脏话,“滚吧你!”
然后挂了电话。
她和这个人一句都沟通不了,再多听一句都要吐出来的程度。
结果下一秒又是个陌生号码,短信发到温怜栀手机上。
【打不通你的电话只好打你舍友的了。】
说的冠冕堂皇,话里意思十足十的威胁。
真是恶心!
温怜栀又气又恼,双眼通红,把泪硬憋了回去。
林茜也知道季川这混蛋,造谣的一张嘴,澄清的跑断腿,最近私下里有些帖子写的更难听的话她也看见过,不敢给温怜栀看,只能先举报了,怕真给自己好舍友气出病来。
开解了温怜栀几句,等她心情好点两人一起打水洗了漱这才关灯上床,缓解奔波的疲惫。
温怜栀想着这些破事睡不着觉,背对林茜刷起手机。
村子里信号不好,她加载了半天,又费劲巴力爬墙登上外网软件刷新,白□□面里她的账号十分简约。
几乎没发什么内容,关注列表只有一个人,粉丝数两只手数得过来。
唯一的关注头像是张风景照,整体基调为蓝色,照片上是夜幕初垂时挪威的峡湾。
温怜栀手指在上方顿了顿,抿唇,然后轻车熟路点进主页翻看动态。
最新动态还是三天前发的,ip在加拿大,照片里是顾濯和朋友们的派对聚餐。
平台可以发动图,图片里转盘灯闪着霓虹色光,男男女女穿着清凉,举着酒杯在跳舞互动。
每个人都笑着,包括顾濯和他身旁深蓝丝绒裙的俄罗斯少女。
金色卷发垂落在深蓝裙面闪着微光,眼眸比宝石更纯粹无暇。
这个女生已经在顾濯的社交动态里出现第三次了。
温怜栀心口堵得慌,她不受控制地放大图片,企图看清少女精致明艳的面容。
那样张扬自信的笑从来都不会出现在自己脸上,她这个人,她现在的举动,都和她曾在心底最隐秘的心思一样,见不得人,也无法展露。
像阴沟里的老鼠。
温怜栀这样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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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是借了村民们的锅具,用学校给的经费在本村买了些食材由学生们轮流着做的。
张奇和靳折两个男生自告奋勇,在林茜和温怜栀起床前把热腾腾的早饭带了回来。
九点,各院同学统一在村口集合。
今天大家的任务是跟着李老师熟悉村内和山脚下的路况,顺便辨认路边常见的植物,明天才是正式进山。
李老师看着穿戴整齐的学生满意点头,开口道,“乌镇毕竟地处山脉,路不好走也偏僻,不管什么时候要保证男女结伴同行,不要和村民们太深沟通,也尽量不要去咱们租住院落以外的村民家里,一切活动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条件下进行。”
又反复说了几遍安全问题,李老师终于迈开步子带着同学们辨认起植物品种。
涉及到专业课,大家学的还算认真。
一个个拿着手机拍标注备注,也有摘叶子要回去做标本的,李老师也不急,走走停停看到哪株讲哪株植物的特点,娓娓道来,顺便展开同属其它植物,这个有毒,那个可以入药,哪个果实具有观赏价值哪个叶子具有观赏价值,这样看来课程还算有趣。
当然,这只限于对本专业学生来说。
靳折跟在队伍最后面,显然对什么花什么草没兴趣。
他迈着长腿跟着大队伍,视线隔着众人定格在某一个方位。
温怜栀和林茜俩人全副武装,防晒帽防晒衣捂的严严实实,一灰一白,不仔细找乍的一眼看过去还真容易被忽略掉。
白色防晒衣那个是温怜栀,忙前忙后的拿着手机帮林茜拍照,也不知道给了她多少好处,比园林专业的学生拍的还认真。
靳折低头扫了眼自己手机,眼神在微信置顶上飘过一眼,上面是昨晚他现改的备注。
小脸盲。
想起昨晚温怜栀那句理直气壮的“不认识”,靳折眯了眯眼,压下自己想发个消息吓吓某人的冲动。
走着走着,随手举起手机对着山林拍了个照片,发出去一条没有文案的朋友圈。
狐朋狗友们倒是捧场,挨个私聊问他脑子是不被驴踢了,好好的国外球赛不看,去深山老林里挖野菜吗?
靳折懒得搭理他们,删了后又发了条仅一人可见的。
只不过后发的这条等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临,也没丁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