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怎么在那?”
黄芩见方安带着几个黑衣侍卫走进一家药铺,便转身看向薛霁,疑惑问他。
薛霁听后道:“例行盘问。”
却原来薛霁早已查到建安城中采购过阿魏这一味药材的五家药铺,且一直派有密探暗中监视。
其中的三家崔氏、胡氏以及钱氏乃是药商行会的三大把控家族,整个行会被这三大药商严防死守,外人轻易拿不到机密。
唯有这位于东市的周氏药铺和吴氏药铺还在正常经营。这两家扎根东市已久,皆是为来往于东市的达官贵人服务。
因此,这私下售卖药材给那些官员的渠道他们定然是时刻维系着的。
而今日便是方安到这周、吴两家药铺进行最后的盘问事宜了,待此番盘问无误后,便可正式排除他二家嫌疑。
黄芩自是知道那名单上的五家药铺有哪些,她心下思索一番便知薛霁这话中的隐含之意。
想着她便走到桌边重新坐了下去,耐心等待结果。
许是无聊,黄芩拖着下巴东看看西看看,随后眼睛便定格在她对面的薛霁身上。
然后把他从头打量到脚,眼中充满了欣赏的意味,心中暗道这薛少卿果真是个美男子。
然后看着他颇为惋惜道,“可惜、可惜!”
薛霁又岂会感知不到她的打量,本想出口制止她的注视,谁知她又说了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心下好奇,便开口问她,“什么可惜?”
“可惜你长的如花似玉,人却是个木头桩子、不解风情,我这是替你未来的妻子可惜呢!我要是她还不得被你无聊死!”
见他诚心发问,黄芩便也大发慈悲地跟他说道说道,免得以后他被人嫌弃还不知道错在哪里?
薛霁听后只觉额上青筋直跳,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气她说他“人长的如花似玉”,还是该气她说“她要是他妻子”。
无论哪个言论,都让薛霁再次惊叹于她的胆子大过于天,有让人气得跳脚的本事。
他不该问她的,不该问的。
薛霁本想斥责她一番,让她不要再如此口出狂言,可她却像是不知自己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
又睁着那双大眼看他,眼中满是好奇,“你就这么喜欢喝茶?上次见你也是在喝茶。”
黄芩话题一转到喝茶上,薛霁思及上次的事,心中那些微羞恼便也消散不少。
他看着黄芩,凉凉道,“茶,可以静心也。”
见黄芩又欲与他攀谈,薛霁立马便起身走至窗边目视下方,严肃道,“还是专心看吧。”
黄芩见此,终于回味过来他是不想同自己交谈,便看着他背影忿忿不平道,“真无趣,没意思。”
她身后的青竹、阿四见了,亦颇觉有趣,两人对视想笑又不敢笑,只捂着嘴发出些“呵哧”、“呵哧”的笑声。
默默站在角落充当背景板的薛成: ……
谁知不过一会儿,薛霁便转身走至门边推门而出了。黄芩一惊,暗道“他不会是被我气着了吧!”
却只听薛霁留下一句,“跟上。”
眨眼便走出一大截远。
黄芩赶紧跟上去,青竹、阿四亦紧随其后。
随后,几人跟随薛霁来到另一间包房,屋内布置古朴雅致,同刚才那间没甚分别。
薛成亦重复同样动作,再退至一旁。
对此,黄芩已无力吐槽。
她眼睛一转,便看向薛霁了然问道,“这次盘问的是另一家药铺?”
薛霁听后稍稍点头,便不再多说。
黄芩却是有话问他,她拍了下桌子随后起身盯着薛霁,不解道,“我说,薛大人,你要看人家方安盘问,你就自己看好了,何必要把我也拉过来呢?”
“你想做什么你就直说,我也是很忙的好不好!”
说完后她便踢开椅子,瞧着那架势好似要离开这里。
“等等。”
薛霁见她要走,只好出声挽留,他倒是没想到这个黄芩如此干脆利索,说走就走。
“我有事要与你商谈。”
黄芩听见薛霁的声音后,便对青竹和阿三使了个眼色,她二人心领神会,立马凑到黄芩身边拉住她胳膊。
纷纷劝她,说留下来听上一听也无妨。
黄芩见目的达到,便也就着他俩台阶转身回到桌边。但她不坐回椅子,只环抱双手站在薛霁跟前,面无表情盯着他问,“说吧,要跟我谈什么?”
薛霁瞟她一眼,似对她如此做派不甚赞同,但终归也没说什么。
他只道,“周吴两家已基本排除嫌疑,现如今只剩下药商行会那三家了。”
薛霁见她听后垂眸沉思不语,便也就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如今的关键便在你的身上。”
听此,黄芩立马抬眼看他,却与他对上了视线。这一次,俩人皆不躲不闪,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待过了几秒,薛霁率先收回视线,他端起茶盏缓缓抿了一口,随后说了句,“要我教你如何做吗?”
黄芩走回她这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朝他露出一个张扬肆意的笑,自信道,“不用你教,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便好。”
说完后,俩人便安静了下来。
黄芩此时倒不想与薛霁再说些什么,她心中思索着之后该如何调查药商行会的事。
却没想到那薛霁竟主动同她攀谈起来,他静坐于木椅之上,姿态优雅且随意,在这间略显暗沉的屋子内恍若云端之上的月辉。
他注视着对面的黄芩,眼中带着些微好奇,嗓音低沉悦耳,“黄姑娘往日在西域的生活,是怎样的?”
倒不是薛霁怀疑黄芩,只是他着实很好奇,如此女子,她往日的生活是何般景象?
究竟又是怎样的环境才可以生长出如她这般离经叛道、不拘礼法、世间罕见的女子呢?
这下轮到黄芩惊讶了,这人怎么突然好奇她过去在西域的生活了?莫不是怀疑她了?
她暗自警惕,眼睛嘀溜一转,“嗯”了一声,看向他调笑道,“怎么,薛大人,你很好奇我过去的生活?”
薛霁见她不想谈此话题,便也作罢,只道,“我无意知晓,随口一问罢了。”
黄芩便朝他笑笑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屋外响起敲门声,薛成走过去开门,没想到来者却是方安。
方安走进来后直奔薛霁,他在离薛霁几步之外停了下来拱手敬礼道,“大人,已排查完毕,周吴二家暂时没有嫌疑了。”
黄芩捕捉到他话中的“暂时”,当下便明白了这两家虽然排除了嫌疑,却也还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薛霁听后,只应了一声“嗯”,随后便对众人道可以离开了。
等走出茶楼后,薛霁正欲向黄芩辞行,却不想她提出要去东市逛逛,且还邀请他一同前往。
薛霁自是不愿去,他负手而立,神情疏离,客气道,“好意已领,薛某还有公事在身,便不奉陪了。
黄芩可不管他是真有公事还是假有公事,她十分看不惯薛霁那张无论何时都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面瘫脸。
她就想瞧瞧他生起气来是什么模样。
随后她便走到薛霁面前,拦住他的去路,笑着对他道,“薛大人,黄芩初来中原,又举目无亲,还望大人可怜黄芩,陪我走上这一回吧。”
薛霁瞧她哪里可怜,分明是一副他不答应她便不让开的架势。
他未曾回答黄芩,只站在原地姿势不变,眼眸深深地看向她,眼中情绪意味不明。
俩人就这么僵持不下,看似一副岁月静好的才子佳人图,谁又知道暗地里的火花与较量。
一直默默跟随的薛城也在暗自思索薛霁究竟会如何?
是顺势答应还是再次拒绝?
薛成自小便跟在薛霁身边服侍他,比之方安的时间还要长很多,他也更加了解薛霁的性子。
薛家是世族,府中规矩繁多且十分严格。薛霁这位大公子平日里对他院中的下人仆从皆是恩威并施,赏罚分明。
如薛成这般从小跟在他身边服饰的侍从亦是小心翼翼、不得行差踏错一步。
且薛霁性子冷淡,平日里更是寡言少语,与薛家家主、主母相处皆是礼仪周到、恭顺有礼。
然恭敬有余,温情不足。
唯一亲近些的便是他的弟弟薛曜,但也是严兄典范,功课若好便夸,不好则训。
想着,薛成又偷偷瞥了黄芩一眼。
便又想到往日里薛霁洁身自好,从不曾近过女色,眼中亦只有公事。
明明是已经及冠的年纪,却还不曾相谈婚事,城中一些官员的夫人明里暗里来问薛夫人的亦不在少数。
可薛霁却从不曾理会过这些,薛夫人也曾为他相看过建安城中诸多贵族小姐。
薛霁却都一概回绝,只说他现在无心儿女情长,只想奉献家国,为陛下分忧,为国家效力。
薛家主听后也不知为何,竟就此放任薛霁,不再管他婚姻大事。
就连薛夫人处,也是他出面游说,只道薛霁心中有数,不必管他。
所以薛成心中疑惑不已,对于这个近来出现在薛霁身边的女子,薛霁是否会妥协?
薛霁不知薛成心中所想,他只知这黄芩惯来难缠且不拘礼法。
若是他就此拒绝了,保不齐她又闹出些什么别的事来烦他扰他。索性这次就应她一回,下次不再搭理便是了。
薛霁心中念头不过一瞬,他看着黄芩的眼睛,妥协道,“黄小姐诚恳相邀,薛某实不应辞。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黄芩见此,露出了胜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