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姬煊端详几眼面前极其相似的亲生兄弟,忽然道:“宛国王后可还有其他子女?”

    贺兰昭心中拉了警惕线,道:“母后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孩儿,别无所出。”

    姬煊遂不再多问,只是吩咐府上设宴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楚怜一直嚷嚷着不愿意离开,也要跟着入了席。

    “殿下,我哥哥此番潜入丹阳只为看望我,殿下如此隆重,怕是不妥。”贺兰昭担心消息走漏被有心人利用。

    “无妨,我府上发生的任何事任何消息都不会被外人知晓。”

    楚怜在一旁似乎不喜欢贺兰昭拒绝在二皇子府上停留,补充说道:“公子昭不用担心,煊哥哥府上的下人家世清白多为世仆,嘴严着呢。

    贺兰曜坐在二皇子府上最为宽敞华丽的大厅,四周有穿着清丽的侍女穿拂伺候,只是坐在上首主位的姬煊身边没有一个青春靓丽的侍女敢靠近。各个桌上的菜肴规格不低,足见主人是个大方的。他不过是个潜入丹阳的小国王子,姬煊能如此礼待自己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是昭昭的哥哥罢了。由此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斐然,他暗暗有些不安,为着妹妹男扮女装的身份,也为楚国迟迟未曾定下太子人选。

    仔细观察妹妹和二皇子姬煊之间的相处,又与寻常的同龄男子相交无异,贺兰曜又发现两人之间并无太多男女之间的情愫,想来二皇子果真不知道自己妹妹的真实身份。贺兰曜在这边默默观察着自己妹妹和姬煊,一旁的楚怜也在偷偷看着和心上人长得十分相像的贺兰曜,如同一个小女娃发现了最新的惊奇的玩具。

    “宛国和丹阳离得很远吧?”楚怜问。

    贺兰曜回答:“是,曜此番来丹阳,路上随宛国部队花了一月有余。”

    楚怜有些失落道:“真的是好远呢,怎么会这么远呢?”

    贺兰曜不知楚怜的少女心思,认真解释:“楚国幅员辽阔,舆图上西南方绵延千里之外才是宛国所在。路上道路未成出行艰难,故而时间远了些。”

    “舆图?你有我楚国的舆图?”

    这个时代信息闭塞,各国的舆图都是战略物资般的紧要存在。因此哪怕是大将军之女楚怜,也只是在进入父亲书房时候曾经匆匆瞧过一次,就这还被父亲训斥很快赶出了房间。楚怜一直很想看看自己所在的楚国到底有多大,周边的邻居国又有多大。

    “我只有手下的行商绘制的粗略舆图,只是包含的国家多,和诸国军队里的地官司徒所绘相比过于简略了。”兵塞地势水道等都不曾详细标明,远远达不到行军所需的级别。贺兰曜心中默默补充道,但见楚怜还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他斟酌着又加了一句,“楚小姐若是喜欢,改日曜便送一份至大将军府上供小姐赏玩。”

    这个只是最初绘制的时候不易,要想复制临摹一幅并不麻烦,贺兰曜只当是帮妹妹在楚国多经营一份人情罢了,却不知此时的贺兰昭最怕的就是楚大小姐的“人情”。

    贺兰昭几日不见姬煊,宴上姬煊对自己的话不少,小至四方食肆在楚国贵族间已成风尚,一饭难求的贵族们有的甚至找上了姬煊府上,毕竟大家都还认为姬煊是四方食肆真正的东家。因此就算是有那眼红食肆生意火爆的,也不敢在二皇子眼皮子底下作出什么坏事来。而最令贺兰昭上心的是姬煊给她透露的朝政,最近楚国和东边的齐国在边界处又闹了些嫌隙。大约是由于宛国与齐国相隔太远从无往来,于是姬煊见贺兰昭感兴趣,就破例低声多说了几句给她知晓。

    这件事的起因是齐国牧民的牛羊吃草吃得太欢入了楚国的村落,被遇上的楚民扒皮吃了肉。先是楚齐两国的百姓间争执,一个说你们楚人吃的是我齐国特有的黑毛羊抵赖不了,一个说自己并未入齐地偷盗,那羊是自己闯进他们的地盘,于是被当成野味食用。后又惊动了两方的地方官。到后来一方觉得自己占理,一方觉得自己有势就这样火气被越拱越大了起来。

    贺兰昭觉得这点小事只是表面上的诱因,深处是楚齐两国之争,齐国这些年国力增长了不少,往东又悄悄扩张了不小的地盘,吞并的几个小国中有的比宛国还要大。上次齐国在进献种马一事上吃了亏,心里已经十分敏感再受不得压在自己头上的楚国刺激。姬煊则怀疑起来最初误入楚牛羊是有人故意搞的鬼,也许和北边的戎国有关,毕竟秋日里水草丰茂牛羊在齐国的粮食就已经够吃的了。

    贺兰昭听着姬煊隐晦的话语,心中感叹与他每日在朝堂上的谋算相比,学宫里的日子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看不惯自己的最多也是背后和学监告状罢了。

    这时旁边的楚怜已经和贺兰曜聊得十分起兴,楚大小姐正在殷勤地劝说贺兰曜多在丹阳待一些日子。

    “公子曜不知,再过不到十日,楚稷学宫就要举行一场盛大的马球赛事,到时候楚国丹阳有一大半的贵族都要去给自家的儿郎加油。你们宛国有人喜欢打马球的吗?既然如今也已在煊哥哥这里过了明路,公子曜你到时一定要去看看啊!”

    贺兰曜已经知道妹妹也参加了那场马球赛,他们的父王是个十足的马球迷,宛国王室子弟从小就被宛王带去马球场上看球。他和妹妹打得都十分不错,在宛国曾经一度难逢敌手。

    说实在的,有时候贺兰曜会为此感到些许的骄傲,但贺兰昭一贯都无动于衷,甚至有时还会给自家哥哥泼上一盆冷水:“宛国的平民数量远多于贵族以及畜养的奴隶,但还有那么多人却因为养护不起昂贵的骏马而不得不告别球场。哥哥我们只不过是打败了少数的和我们一样的对手,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公子曜远道而来,在丹阳多待几日也不错。”就连姬煊也这么说,贺兰曜最终没有再推拒。

    回去路上贺兰昭先把有些醉酒的哥哥送入四方食肆后边的宅子里安置,临走时贺兰曜忽然想起了件事,叮嘱贺兰昭道:“母后临行前亲自给你求的九转玉珑还在吗?”

    “在呢。”贺兰昭把自己腰间佩戴的玉佩拿起来晃了晃。

    贺兰曜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就好,这次来丹阳母后曾经和我叮嘱过,要你好生保存此物。此玉之前的主人,玉龙山高僧净空大师两月前坐化,庙里的和尚在他体内烧出了舍利子。母后向来信佛,空净大师得道之后他所出的物件自然就更加珍贵了。”

    贺兰昭一直以来倒没多给予一块冷冰冰的物件能保佑着自己趋吉避凶,只当作了思念母亲的一件信物。但今晚贺兰曜如此说道,夜间贺兰昭手里握着那九转玉珑入睡,做了一个异常清晰且可怕的梦境。

    梦中的男人长的一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庞,那是一个漆黑的雨夜,天上只有一轮惨淡的月亮为这凡尘大地提供些许的亮光。男人手中拉着另外一个看不清面若的年轻女人的手两人疯狂地向一个方向逃窜。女人体弱就要跑不动了,男子为了鼓励她,喊道:“快!快走,方才那人拦住了追兵,我们还有时间,只要过了这座桥我们暂时就安全了……”

    轰!

    谁知那木桥常年失修,就在两人淋着雨走到木桥正中间的时候,木桥忽然断裂,落水的两人瞬间被下雨暴涨汹涌的河水冲走。男人在水中挣扎着抓住女人的手,最终两人被冲上了岸边,被赶来的追兵找到。女人一直被男人护在怀中,而男人背上几次撞击在坚硬的礁石上,最终在赶来的郎中来之前已经没了呼吸。

    梦境中贺兰昭唯一能清晰看见的就是男人那张和自己如今极其相似的脸,甚至连他说的那句话也记得清清楚楚。醒来后的贺兰昭才发现,那张脸确切无疑是一张男人的脸,也许梦中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哥哥。

    窗外朦胧浅淡的晨曦柔和地照进屋内,贺兰昭坐起身猛地捂住心痛难忍的胸口,前世哥哥在楚国死因不详,哪怕今生他不曾到楚国做质子,自己也不该贪图亲人相聚而让他一直逗留在这危险的地方。今晚的噩梦就是一种警示,也许哥哥还没有真正逃脱死劫。

    可昨日宴席上哥哥已经答应了姬煊会在楚地多停留一段日子,自己若是立刻改变主意让哥哥回国,只怕不只哥哥难做,姬煊也要疑心自己了。更何况,贺兰昭最不愿意自己哥哥得罪姬煊。

    怎么办?贺兰昭最后把头埋在抱住的臂弯中,痛苦地无声哀嚎。她会受不了的,远在宛国的母后也会受不了的,她重新活了一次,就算要死也该是顶替哥哥做了质子的自己死去,她真的受不了哥哥再活生生地离开人世。那是不是意味着后来的宛国也会难逃前世的命运灭国,她这次一定要保护好哥哥,贺兰昭心里暗暗发誓。

新书推荐: 海棠铃 东方娇娇的奇妙冒险 长公主的替身驸马 女神的凝视[希腊神话] 系统是续命的最大阻碍「无限」 我在霸总文里武运昌隆 时间循环365天 重生之病弱夫君稳拿软饭剧本 观众今天又打脸了[娱乐圈] 导演她靠黑红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