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姬煊似乎脾气比前几日的贺兰昭还要不好,敌强我弱此消彼长之下贺兰昭有些心虚地摸摸自己挺翘的鼻头:“也,也没去哪儿啊,只是去城北的那个什么烟柳街里逛了逛。”
“烟柳街?你碰了那里的女人了?身上一股臭味!”姬煊的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哪里就那么臭了……”贺兰昭心说有没有这么夸张,那里的脂粉味确实是重了些,可她沾在身上的只是少数,把衣袖凑近闻闻,还是有股久违了的淡香的女人味道。
随即姬煊又沉着脸要拉着贺兰昭去浴房洗澡,就像是一刻也忍受不了。贺兰昭又是一阵卖力挣扎不愿意在陌生地方脱衣洗澡,最后也不知怎么地竟然整个身子都被身姿矫健的姬煊圈在了怀中。这时候他倒也不嫌弃自己身上的脂粉味儿臭了,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离贺兰昭十分近,两人俱是高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在一处。“你说,你是不是碰了那里的女人?你哥哥如今伤重还在我府上卧着,贺兰昭,你有没有良心?老实给我交代,你碰了她们哪里?手?腰?还是,还是也亲了她们的嘴?!”
姬煊说到最后质问的声音让人听了简直羞愧做人,两只大掌狠狠掐着贺兰昭的腰,仿佛他要说个是字今日这腰就要断了。
“没……”贺兰昭觉得两个大男人这个样子古怪得很,两只手臂橫在自己和姬煊的胸膛之间。“殿下是要仗着力气大欺负人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你先把我松开可好。”
姬煊这才注意到自己掐着贺兰昭腰的手太用力了些,他把手松开,但只后推半步离贺兰昭依旧很近。“说吧,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了。”
“就,就今日路过正巧撞见苏浣,于是我便悄悄跟进去见识了一番。只是里边的男人大多长相不堪,粗膀圆肚如同捧着鲜花的牛粪,我瞧着刺目很快就离开了,哪里还顾得上和里面的姑娘摸手亲嘴。”
“苏浣?你跟着他去的哪座楼?”
“花月坊。”贺兰昭低下着脑袋,极快地半真半假扯慌,还好她今日确确实实是与苏浣撞了个正着,不然若姬煊事后真的去调查了,自己还得露馅。
姬煊听贺兰昭语露嫌弃,心中稍稍宽慰。幸好他也是个讲究的,不然他若真的用啃咬了自己的那张小嘴去亲了花楼里的女人,姬煊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了。
之前姬煊愿意同贺兰昭在一张桌子上用膳,便代表着贺兰昭在他眼中算是个干净的人。因此哪怕被他醉酒后咬了嘴,姬煊自己大部分恼的还是他事后什么都记不清了,看着他却也不会觉得脏。但若是女子,尤其是不知经了多少男子的花娘碰了贺兰昭,那姬煊必定要把他浸在水中用力洗刷个三天三夜才能舒心。
“虽然你没有碰那里的女人,但身上不免还是沾了气味,本殿不喜欢,你速速去洗净了,不然明日不让登门。”
贺兰昭苦着张小脸:“真的要洗吗?殿下若是不耐此气味,我离你远些就是了。待等会儿喝了解毒的汤药,我自然会回质子馆洗浴干净。”
“此刻,立马,去洗。”姬煊的态度依旧万分坚决,拉着贺兰昭去浴房的路上还不忘教导贺兰昭,“那种地方向来是藏污纳垢秽不可言的,你以后须得洁身自好。身上已经中了毒,你这小身板也不知还能不能承受另外的脏病。今既已见识过了,日后便再不许去那种地方。若再被本殿发现端倪,必定要重重罚你。”
“可是,我早前就听闻,学宫里也有不少学子踏足过烟柳街的。”
“那都是些不自持的,你何时见正经人去那儿的。好男儿哪怕是要成家立业,也该找个干净相宜的好女子。”
贺兰昭现在是终于了解到了姬煊这人是如何不喜女色了,连自己身上沾了女人的气味儿他也受不了,若是日后自己女儿身暴露,这厮活劈了自己也是有可能的。贺兰昭暗暗下定决心,在回宛国之前绝对不能让姬煊发现自己是个女扮男装的。
姬煊见贺兰昭不说话,心中不悦,以为他还心里惦记着,遂追问她道:“你可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心里放不下?”
“非也,我方才只是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够得上殿下口中的干净相宜。”
姬煊目视前方,走路速度不减:“有什么好想的,本殿到现在也还没遇上那样的。再说男儿本该心系江山社稷,别总瞎想。”
贺兰昭心道:阿弥陀佛,这才是真正能成就大事的未来霸主,竟然真的不见有丝毫世俗的妄想。她努力回忆前世,似乎姬煊还是到后来做上太子即将继任楚君的时候才正式定下了亲事,而且这亲事一定还是好几年,一直到贺兰昭死之前,那位可怜的赵王姬也没能得到楚国王后的位子。
两人路上说着话前几日的隔阂无形之中是彻底消了,贺兰昭感念姬煊请来胡御医给他们兄妹查出中毒,而此刻再看姬煊明明还未经人事,却还要一本正经教育自己,总算让贺兰昭重拾了几分年长者的滋味。
来到浴房前,府上的侍者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热水澡巾皂豆,贺兰昭见这浴室修建得大气,中间的池子够她双手双脚张开使劲划动。贺兰昭面露满意与怀念,她在母国的时候平日里沐浴所用的浴池也是这般。既然避免不了,那只好顺其自然享受一番了。
“殿下,我要开始洗浴了,可否让这些人都下去?”
“怕什么,我府上的都是男子,让他们伺候你岂不方便些。”
贺兰昭就是怕这个,立马摇头表示不用:“我不喜陌生人近身伺候,就多谢殿下好意了。”
终于所有人都出去之后,贺兰昭还穿着衣服把浴室的边边角角都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透光的漏洞之后,她才拴好门解开衣带。贺兰昭虽然已经极力避免,可浴室里热水的蒸汽还是让她脸上的黑粉脱落了很多。待到她重新裹好束胸出门,连姬煊也多看她白净的脸上几回。
最后有些洁癖的姬煊甚至忍耐不住,开口问道:“你脸上……之前是不是从未洗干净,为何今日洗浴之后像是白了不少。”就像剥了壳的鸡蛋,没有丝毫污点瑕疵。
贺兰昭便知道在外洗浴来不及补粉就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一时也无法想办法遮掩,只得嘴硬道:“殿下看错了,此时只有烛光照明,自然会显得人白些。”
正巧过了这多时,胡御医新开的解毒汤药来了,姬煊对比着看了看府中的侍者,觉得贺兰昭说得不对,明明烛光下变白的只有贺兰昭一个。只是一个大男人一直纠结于白不白的也不好,姬煊见贺兰昭对此似乎混不在意的,也不好与他一直深究。倒是这小子身上还中着慢性毒药,他自己是个不怕死的更不上心,姬煊觉得自己须得好好督导免得活人死在自己府上。
“把药快喝了。”姬煊催促道,眼睛不错地盯着贺兰昭把药全部喝完之后,也不离开,只守在贺兰昭身边要亲眼见她把毒吐出来才可。
“殿下,不如我们先去睡吧,胡御医方才离开前说了,每个人体质都各不一样,也许我这一时半刻也不能像哥哥那样把毒吐出来。”贺兰昭这话里意思是想叫姬煊先给自己安排个客房休息,可谁知姬煊只点了点头,便拉着自己的小臂,把她引去了浴室旁边的卧房里。
那卧房布置大气简约,梨花木的床柜上所用的图案都是麒麟五爪龙等楚国皇室御用之物,黑金真丝坐塌旁的矮桌上摆放着几本兵书和笔墨,床边的置物架上正挂着一件深袖外衣。贺兰昭眼角跳跳,那件衣裳她挺熟的,曾经见姬煊穿过一次,当时姬煊身材挺拔把那件大袖深衣穿得极具气势,自己还拍了马屁博了姬煊一个带着些许暖意的眼神。
所以这里是谁的卧室便不言而喻了,贺兰昭意识到这点之后转身就要走,但她忘了自己手腕还被姬煊抓着,根本摆脱不了。
“要去哪儿,就在这里睡。”
“可这里不是殿下的卧房么,殿下身份尊贵,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她也没那兴趣和姬煊睡在一起,倒不是担心这厮会耍什么流氓动手动脚。可贺兰昭刚刚喝了碗足足的解毒汤药,为了清口又饮了几杯清茶,喝了这么多水,夜间必然要去方便的。
贺兰昭一想到半夜时分姬煊被自己如厕声音惊醒,然后隔着屏风对着自己的身影,一脸认真地问一句你为何不站着撒尿。啊啊啊啊啊贺兰昭怕自己真的撑不住啊!
“你已经喝了解毒汤药,胡御医说过今夜随时都有可能吐血,到时候你身体虚弱旁边不能没有人关照。不是你说的不喜外人近身侍奉?如今本殿亲自陪着你,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