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猛地惊醒，姜远黛呼吸急促，精致的五官满是惊惧，浑身被冷汗浸湿，睡衣紧紧贴在后背上，粘腻地感觉让她本就糟糕的心情更是陷入低谷。

    距离她因为那件事辞职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可笼罩在头顶的阴霾却让人无处可躲，噩梦不断。

    一个月前，姜远黛还是一家游戏公司的原画师，因为实力过硬，工作两年大大小小的项目也参与不少，离职前她正负责重要项目——游戏《明日终战》的角色设计。

    奈何空降来的美术总监王翰借工作之名频繁骚扰她，从看似无意的肢体接触到言语露骨的职场威胁，在姜远黛严正拒绝并郑重警告后也丝毫不知收敛。

    她收集了这两个月被骚扰的证据，却在HR办公室被轻飘飘一句"王总监是集团重点培养对象"堵了回来。

    可王翰不知从哪知道了这件事，开始在公司散播她靠“特殊关系”才能参与这些项目的谣言，好似她这个人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这副冷艳的皮囊。

    了解她实力和为人的同事知道这完全是无稽之谈，但公司那么多人，不了解她的占了绝大部分。越来越过分的谣言导致同事对她指指点点，工作环境严重恶化。

    左右都是待不下去了，在勉强结束手头的项目后，姜远黛不堪重负地辞掉工作。离职前，她索性在公司内网上发布了之前搜集的证据，虽然不能给那个人渣致命一击，但也足够他让他颜面扫地了。

    至于其他人怎么议论她也不关她的事了，她都已经离职了。

    虽然看现在来好像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辞职后她不想那么快再进入完全陌生的环境，就先去一个学姐的美术机构做兼职老师，工资虽然没有原来可观，但胜在轻松，时间自由。

    姜远黛甩了甩头，想把这些烦心的事情都甩到云端上离自己远远的。

    冷汗顺着脊椎蜿蜒而下，凉得像蛇信子在背后游走，姜远黛不由得打了个颤，起身去洗澡。

    水流冲刷过肩颈时，隐约听见客厅传来持续不断的铃声。等她裹着浴巾出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六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备注"董二小姐"的号码。

    来电人叫董诗，是她的大学时的室友兼好闺蜜，性格和名字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标标准准的白富美，在家排行老二，还有个继承家业的哥哥。

    两人当时学的都是绘画类的纯艺专业，但毕业后她做了游戏原画师，对方选择了去逐梦娱乐圈，势要脱离家庭助力，纯靠自己打造出一档爆款综艺向家里证明自己。

    代表作品有，录制到一半因常驻嘉宾塌房而夭折的竞技挑战类综艺，因问题过于刁钻而被举报下架的明星访谈类综艺，一点都不好笑的喜剧搞笑类综艺等。

    目前成绩最好的作品是播出两季但毫无水花的偶像选秀类综艺。但据她所知，这类节目因某些特殊原因被禁止，应该也是没有第三季了。

    听说最近她正在准备制作一档集恋爱、种田、友情和悬疑为一体的恋爱社交类综艺，不知道筹备到哪一步了。

    担心有什么急事，姜远黛一边胡乱想着，一边草草用浴巾包住湿发就连忙接听。

    "姜姜姜姜！"刚接通就听见中气十足的女高音连环炮似地发射，"江湖救急！十万火急！"

    姜远黛不慌不忙拉远手机，习以为常地抬手揉揉耳朵：“这次又是哪位嘉宾塌房了？”

    “我新参与制作的恋综《心动旅程》，原定嘉宾之一是个小网红，昨晚被曝带假货骗粉丝钱，蛮严重的，”董诗在电话那头气得跺脚，“我们节目组连夜开会决定换人，现在急需替补女嘉宾！”

    厨房飘来烘烤过后面包的香气，姜远黛夹着手机将烤箱里的树莓乳酪米面包取出。这是她辞职后新开发的配方，酸甜果酱裹着绵密奶酪，总能让她短暂忘记那些糟心事。

    离职后空闲时间多，她便也重拾起烘焙的爱好，现在冰箱里已经塞满了她这段时间做的贝果欧包司康等等。

    "所以......"她咬开酥脆的表皮，声音含糊不清，"需要我帮忙介绍模特？"

    电话那头的董诗瞬间来精神了，声音中带着一丝讨好，据理力争道：“那你能帮的忙可大了！如果我说，有一个风景优美到处跑，钱多事少没烦恼的工作只有你能帮忙，你愿意来吗？！”

    姜远黛语气毫无波澜地夸道：“听起来不错诶。”

    “那肯定不错呀，既然如此，缺失的那个位置，就靠你了！”

    “啊，我应该还没答应吧？”

    “哎呦姜姜，你就当去散散心放松一下，这次的恋综很轻松的，通告费也保证让你满意的。”

    姜远黛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没什么综艺感，面对镜头也会不自在，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你就是对自己的脸缺乏正确认识，其实从策划第一天我就觉得这个节目适合你，相信我，你什么都不用做，光靠脸就能给节目引不少流。”

    董诗语气很是可怜，又有点引诱般说道：“而且你不是一直想去西索里海岛玩吗，偷偷告诉你，综艺的最后一站就在那拍，就当公费旅游了好不好？”

    这一击击中了姜远黛的心巴，有些动摇地开口说：“好吧，但我不一定能请到那么久的假，要是能请下来我就去。”

    董诗乐开了花，知道自己稳了，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姜远黛被海岛勾走的神志也回来了。刚刚只想着能公费旅游，就忽略了节目里一举一动都会被摄像机录制，等待观众来审判。

    但答应的话都说出口，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姜远黛哀哀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多加两勺开心果酱，这是她自己做的，比外面卖的更加醇厚咸香，满满的坚果香气，吃上一口便会让人记忆深刻。

    下午两点有课，上三个小时，是给初中生上的美术特长课。

    美术机构离姜远黛家不远，走路也就二十分钟，看外面天气不错，天空湛蓝，空气清新到难得的程度，姜远黛决定走着去上班。

    顺便思考一下该如何向学姐说自己说自己要请一个长假，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九月的阳光温柔地倾泻而下，姜远黛缓步走在林荫道上，墨绿色的长裙随着步伐轻轻摇曳，不施粉黛的小脸依然带着几分绮丽，柔顺丝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衬得她整个人如从古画中走出一般。

    巧的是，刚走到美术机构门口就遇上往外走的学姐。

    学姐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和校园里的大学生别无二致。

    姜远黛指尖揪住裙摆褶皱，目光掠过走廊外摇曳的梧桐枝桠。学姐怀里抱着教案正要转身，被她细若蚊蝇的声音绊住脚步："那个...学姐，我想请一个月假。"

    "好啊！"短发女子突然拍手，教案哗哗作响，差点掉地上。正午的阳光在她兴奋的眉眼间跳跃："董诗今天上午就跟我说了，一阵夺命连环call，连珍藏的史明克莫西尼限定套装都拿来当筹码了——当然这不是重点！"

    她突然凑近半步，指尖戳了戳姜远黛发烫的脸颊："我们绘艺坊建校这么久，终于要出个明星教师了！"说着从手机调出节目海报，粉红爱心特效里浮着鎏金标题《心动旅程》，"记得拐个优质男友回来当写生模特啊！"

    姜远黛耳尖泛红，目光飘向教室里正在削铅笔的学生们。蝉鸣声里，学姐狡黠的尾音轻轻挠过耳膜："放心去吧，你的课我会找美院教授来代——用董二小姐的赞助费。"

    下班后姜远黛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坐车去了星寰万象城。

    星寰万象城是她所处S市点核心商圈，无论是购物、美食，还是休闲娱乐，星寰万象城都以其丰富的产业、高端的品质和绝佳的体验，成为城市繁华的象征，也为市民和游客提供了一个充满无限趣味的娱乐中心。

    到达目的地，姜远黛直奔四楼Penguin Bakery而去，门口熙熙攘攘的人头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她轻车熟路地调转方向，从和店里连通的仓库进去。

    见到她进来，员工们都面带笑容地打了个招呼，接着就马不停蹄地继续工作，毕竟前面还有那么多客人在排队。

    姜远黛也笑着一一回应，走到一个正在裱花的女人旁。

    女人大概三十多岁，样貌清秀很有亲和力，此刻正眉头紧皱地盯着裱花台上刚抹好面的蛋糕，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文文姐，我来了。”

    郝文文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猛松一口气，蹙起地眉头都舒展开来，激动道：“小黛快来帮忙，这种羽毛状的纹理和蕾丝裱花大概要成为我一辈子过不去的坎了。”

    蕾丝裱花是使用极细裱花嘴绘制如刺绣般的镂空花纹，需超高手部稳定性。

    裱花想要做出羽毛状的纹理，则需要用扁平裱花嘴快速拉出细长、轻盈的线条，手腕快速抖动且力度均匀。

    奶油的状态也很重要，奶油过软会导致线条下垂，过硬则无法形成飘逸感。

    客人定制的蛋糕是翻开的书籍样式，以立体花卉作点缀，边缘缀满繁复的藤蔓蕾丝，难度颇高。

    姜远黛随口应下，转身换上工作服后洗手消毒，就开始裱花。

    她身体微前倾，手肘悬空不倚靠台面，以手腕为支点、小臂为半径画弧，保持视线与蛋糕平面呈15度角，不过半小时就完成裱花的部分。

    问题解决，郝文文开心地原地蹦了一下，夸张道：“我就知道打电话叫你来是对的，这完全是艺术品啊！”

    姜远黛面上无甚表情，内心被她夸张的形容弄得十分羞涩，耳朵也开始发红：“文文姐你别开玩笑了。”

    “哈哈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知道你脸皮薄，”郝文文边打包蛋糕边说，“这次多亏你了，打包完我请你吃饭去。”

    姜远黛拒绝：“不了文文姐，我明天要去外地，今晚得早些回去收拾收拾，帮完忙我就得走了。”

    郝文文疑惑道：“怎么突然要去外地了？”

    本着能少让一个人知道自己参加恋综就少让一个人知道的原则，姜远黛说自己要去出差，大约要一个月才回来。

    郝文文听到要出差这么久，担心她在外地吃得不适应，给她塞了满满一兜面包，还有十几瓶自制开心果酱让她带走。

    推让不过对方，姜远黛只好一脸无奈地带着一大兜子的面包和开心果酱回去，由于包裹过大，还在地铁上获得了超高回头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