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九月的天气仍贪恋着暑气的余温,太阳像一枚熟透的柿子垂挂在云彩末端,给万物镀上毛茸茸的金边。

    恋综前部分的拍摄地点位于隔壁市一个名叫枕溪村的地方,网上没有什么具体资料,只知道是一个现代化程度不高的古村,距离S市不算很远,由节目组分别派车把嘉宾送去。

    次日正午,印着节目LOGO的商务车已早早停在姜远黛楼下。

    米白色修身及膝裙与浅灰色宽松长裙并排铺在床榻上。姜远黛指尖在衣料间游移片刻,最终拿起右侧的宽松长裙换上,又找了顶亚麻色遮阳帽扣在发顶。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帽檐微微一颤,应该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刚刚才在手机上联系过。

    门开瞬间,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险些撞上鼻尖,惊得姜远黛踉跄后退两步才堪堪避开。

    "都说了别怼脸拍!"娇小的马尾姑娘从摄像机后探出头,气鼓鼓地捶了下摄影师肩膀,"看把人家吓的!"

    被训斥的高瘦青年挠着后颈辩解:"诗姐交代要多拍特写..."小麦肤色的面庞上写着明晃晃的无措,活像只被雨淋懵的鹌鹑,想反驳又不知如何反驳。

    两人身上带着初出茅庐的青涩,连争吵都透着学生气的鲜活。姜远黛忍俊不禁地打断:"你好,你们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对对,我是谭琴,这是我双胞胎弟弟谭迁。"马尾姑娘瞬间切换出生涩的职业微笑,"董诗姐让我们来接您。"

    姜远黛眉梢微动——这对姐弟名字的谐音梗,倒是意外契合眼下光景。

    琴同情,迁同钱,两人的名字让她不由得联想到“谈钱伤感情”,是吵吵闹闹却总拆不散的血缘羁绊。

    三人匆匆启程,开车前,谭迁把摄像机往谭琴怀里一塞,也不管她抱不抱得来,油门一踩,像是把马路当成了赛车游戏的终极副本,全程开着“氮气加速”模式。

    姜远黛手紧攥着裙摆,有些不适应这狂野的开车技术。谭琴却是抱着对她来说过于庞大的摄像机,一脸淡然地想让她放心:“他有驾照,没有违章记录。”

    姜远黛好似是放心了一点,紧握裙摆的手指犹豫地松开一根。

    另一边谭琴突然动了起来,不知在忙些什么,一会儿低头翻看手机,一会儿又在车里四处搜寻什么东西,好一会儿,终于从车里的储物格中翻出几张印有节目组logo的手卡。

    嫩粉色手卡十分亮眼,周围还点缀着些珍珠丝带小钻石,少女心的设计让姜远黛终于有了参加恋综的实感。

    谭琴对照着手机备忘录开始cue流程:"小姜姐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再随机抽个问题卡。"

    这些都是恋综的正常流程,姜远黛早有准备,点点头应下。

    两人面对面坐着,由谭琴抱着摄像机来录制,正面暴露在镜头面前时,姜远黛还是有些不自在,略带紧张地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想在节目里留个自然大方的形象,可惜效果好像不尽如人意。

    "大家好,我是姜远黛,今年26岁,目前的职业是一名美术老师。"

    十分简短无聊的一段话,结束地猝不尽防,但画面却十分的赏心悦目。

    谭琴看着镜头中的姜远黛不由感慨,都说上镜胖十斤,许多明星都抗不住镜头,但她不仅抗住了,还是这种怼脸的镜头。

    虽然有些紧张,但也掩盖不住优越的五官和温婉的气质,连晃动的镜头都成了天然的柔光滤镜。

    想起还有任务,谭琴赶忙回过神,伸出问题卡让姜远黛抽取。

    问题卡也是粉嫩嫩的一片,背面看不出什么区别。姜远黛抽了一张最中间的,抽中的问题卡带着甜腻香气:「您的理想型是什么?」

    这个问题着实简单,大学时期同宿舍的舍友经常会讨论理想型,也会问姜远黛她的理想男友是什么类型的。

    姜远黛当时沉迷于一部热血运动番,对里面一个配角爱得深沉,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少说多做,身高腿长的寸头酷哥,最好还有腹肌。

    于是现在姜远黛也对着镜头脱口而出:“少说多做,身高腿长的寸头酷哥。”

    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最好还有八块腹肌。

    "哎?我以为你会喜欢斯文型呢。"谭琴从摄像机后冒出脑袋,摸着下巴道:"不知道男嘉宾里有没有这款..."

    "理想型只是审美参考。"姜远黛笑着找补,"我更看重内在契合度。"

    车程在闲聊中变得轻快,姜远黛特有的亲和力让谭琴很快敞开心扉,一段路程谭琴就把她当成亲姐姐般,把自己掀了个底朝天,来历和目的交代得彻彻底底。

    他俩是来实习的,虽然专业和综艺制作八竿子打不着,但主要是为了混个实习证明——啊不,是认真完成实习任务。董诗作为他们的表姐,特意安排两人给姜远黛当助理和跟拍摄影师,嘱咐他们一定要照顾好她。

    虽然姜远黛觉得自己不需要特别照顾,但有这两个活宝在身边,倒也为旅程增添了不少乐趣。

    当古村斑驳的牌楼映入眼帘时,谭迁突然猛打方向盘。颠簸中,姜远黛扶正险些摔落的摄像机,指尖触到金属外壳上凝结的水雾——不知何时,九月的风已裹挟着山雨欲来的潮湿。

    商务车缓缓停在一座古色古香却难掩没落的书院门前。三人下车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是大门上方那块饱经风霜的牌匾,上面"听雨书院"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依稀可见。

    青瓦白墙的书院像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姜远黛站在大门旁的角落里,宽松的裙摆垂落在斑驳的阴影里。

    节目组特意选了这座保存完好的古建筑作为初次见面地点,飞檐上铜铃随风轻响,恍惚间让人分不清今夕何年。

    与姜远黛想象中不同,拍摄现场并没有太多工作人员。书院内大多安装的是固定云台摄像机。据谭琴解释,这是为了减少嘉宾面对镜头时的紧张感,让他们展现出更自然的生活状态和相处方式。只有出外景做任务时才会安排一两个摄像师跟拍,整个节目全程无剧本,主打真实自然。

    "其他嘉宾大概半小时后到。"谭琴塞给她一瓶矿泉水,"董诗姐今早就去外地出差了,要下周才能回来。"

    说完就拉着她往门内走,指着回廊拐角处的屏风神秘兮兮地说:"董诗姐说第一个到的可以躲在那扇冰裂纹花窗后面观察。"小姑娘眼里的狡黠让"观察"二字听起来活像是在说"狩猎"。

    那扇冰裂纹花窗正对着书院正门,既能将入院者尽收眼底,又不会被轻易发现。

    虽然不太理解这算什么特权,姜远黛还是很配合地欢呼:"哇,那这个特权现在是咱们的了!"

    谭琴一脸斗志昂扬:"没错!小姜姐你放心,有我在,一定让你在节目里占据主导地位!"

    姜远黛内心:我不是,我不想,我没有。

    就在这时,一阵刹车声传来,下一位嘉宾到了。谭琴飞快地溜走,只留下姜远黛和角落里的摄像头面面相觑——节目正式开始录制了。

    随着行李箱滚轮的声音,一个男生走进书院大门。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头浅金色的卷发蓬松有光泽,带着几分混血感的精致五官,浅绿色的眼眸让人联想到西方圣洁的天使。

    但身后那个几乎有他半个人高的巨大橙色背包,瞬间将他从天堂拉回人间,看着都让人担心他的肩颈健康。

    卷发男生一脸茫然的看着空无一人的书院,送他来的工作人员把他送到后就离开了,临走前什么也没跟他说,难道是他来早了吗,还是说他又上错车了?

    越想越觉得是自己上错车了,他懊恼地揪了揪自己的卷毛,掏出手机就准备打车离开。

    姜远黛怕他真走了,赶紧从窗户后走出来:“你好,你也是新来的嘉宾吧?我是姜远黛,也是来参加节目的。”

    一阵微风拂过,吹动姜远黛及腰的墨发,也吹动了卷毛男生的心。

    只见对方眼神闪躲,脸颊浮起一团红霞:“你……你好,我叫云然,今年27岁,是一名儿童漫画作者,毕业于H大,家里有四口人,我有一个哥哥……”

    为了阻止他把自己交代个彻底,姜远黛将自己没喝过的矿泉水递给他:“坐了这么久的车渴不渴呀?先喝点水缓一缓吧。”

    云然羞涩地接过水瓶,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时像触电般缩回手,接过水后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这时门外此起彼伏响起三声刹车声。这次来的是一男两女,三人前后踏入书院。两名女嘉宾走在前面,男嘉宾稍慢一步。

    左边那位女嘉宾一身红色吊带裙配黑色皮质外套,脚踩细高跟,棕色大波浪卷发搭配烈焰红唇,整个人散发着火辣性感的自信气场。

    右边的女嘉宾穿着纯白色连衣裙,黑发扎成低丸子头,清秀可爱的五官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人不由想起"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走在后面的男嘉宾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正装,金丝眼镜后是一张清俊的面容,约莫三十岁的年纪,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三人看见回廊上的姜远黛和云然,信步走来。

    简短寒暄中得知,红裙女子叫秦熙,是一名化妆师;白裙女孩名叫白茉莉,在一家餐饮企业做总裁秘书;而那位成熟男人则是莫霁,职业是一名律师。

    当众人疑惑工作人员去向时,姜远黛转述了谭琴的解释,听完后,大家纷纷点头,觉得这种无干扰的拍摄方式确实会让人轻松些。

    微风轻拂过庭院,檐角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仿佛在为这场相遇伴奏。

    突然,又一阵刹车声打破了宁静。最后一位男嘉宾终于姗姗来迟。

    站在后排的姜远黛视线被云然那个夸张的橙色背包挡得严严实实,只能从缝隙中瞥见一双逆天的长腿。

    她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这腿长得犯规了吧?这人得多高啊...

    "理想型!理想型!"谭琴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眼睛亮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地拽着姜远黛的袖子小声尖叫。

    姜远黛一头雾水,侧身探头望去——

    这一眼,让她呼吸都为之一滞。

    俊朗坚毅的轮廓,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利落的寸头,还有那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的精壮身材,每一处都精准命中她描述过的"理想型"标准。

    逆光中男人摘下墨镜,登山靴裹着笔直长腿,黑色背心勾勒出精悍腰线。

    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如此符合自己审美的男人,姜远黛莫名感到几分羞涩。但在这份羞涩之余,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疑惑——这张脸,怎么越看越眼熟?

    "你们好,我是季玉琢,22岁,考古学在读研究生。"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前方响起,那熟悉的声线让姜远黛心头猛地一跳。

    季玉琢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姜远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唇微微颤抖。

    等等,季……季玉琢?!!

    他是季玉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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