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远黛是睡到自然醒才起的,起床吃过早饭后便去了赵阿婆家,和赵阿婆讨论了一下金穗节甜品的清单,又匀出些许时间练习了开酥的手法。
午饭前,尽管赵阿婆热情挽留,姜远黛还是执意要回去。
其实姜远黛也不想这么早就走,如果条件允许,她愿意在赵阿婆家练上一天一夜人都不停歇——但她有不得不回去的原因。
自从上次从山坡上滚落,发现小溪旁那有独特香气的黑土后,姜远黛边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她想起大学时在学校图书馆看到的一本烘焙书,上面记载有些面包窑在建造时会使用具有特殊香气的泥土,这种面包窑烤制的面包也会具有独特的香气。
于是自从发现那片黑土后,她心里一直想用这种土建造一个面包窑实验一下书中内容是否属实。
但不说独自建一个面包窑需要多久,只将黑土从小溪旁运出去就是一个大工程,姜远黛一人根本完成不了。
于是她将主意打到了季玉琢身上,其实是知道他会开拖拉机后才起的想法,如果有一台拖拉机来帮她搬运黑土和砖石,那效率可不只是事半功倍了。
姜远黛手中提着在赵阿婆家做的小蛋糕,准备以美食贿赂贿赂季玉琢,让他答应帮自己建面包窑。
这款蛋糕是姜远黛新研制的,她给蛋糕起了个如同它外表般小清新的名字——云雾茶山。
蛋糕是正方形的,外层使用玄米奶油,内里使用龙井戚风蛋糕体,表面用小刮刀刮出了茶山的层次感,撒上满满的龙井茶粉,凑近了还可以闻到龙井茶清冽芬芳的茶香味。
由于是新品,材料都没有批量准备,所以今天上午只做成了两个,一个她和赵阿婆尝口味时吃了,另一个就是她手中这个。
所以她得把季玉琢单独叫出来,等下次准备充分了再给其他人做,姜远黛有些心虚地想着。
她早上临走前特意跟季玉琢说让他在午饭前去屋后的小树林中等她,她拎着蛋糕走进去,果然看到正在观察树木纹理的季玉琢。
不干活时,季玉琢穿得最多的就是白衬衫,普普通通的一件,套在他身上却格外不普通。
精壮的身形被合身的布料妥帖包裹,透着一股子干净利落的劲儿,看着就是块干活的好料。
姜远黛脚步轻快地靠近,屏住呼吸想吓他一跳,可手刚抬到一半,季玉琢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微微侧过身来。
姜远黛也不尴尬,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小盒子:“噔噔噔噔!看,单独给你准备的小蛋糕哦!”
她特意重重咬了“单独”两个字,努力传达着这份“独一份”的重视,末了还兀自肯定地点点头,嗯,就是这样!
季玉琢微微挑了挑眉,一手托住蛋糕,一手接过姜远黛递来的叉子。
蛋糕风格十分小清新,就像今天的姜远黛一样,同样的白绿色搭配,同样的清甜诱人,同样的……秀色可餐。
姜远黛催促季玉琢快尝尝,边催边给季玉琢解释这里面的巧思。
蛋糕里层有三重夹心,分别是龙井奶油、龙井茶酱和梨丁。
一口下去,首先是茶叶鲜嫩的香气纯粹而浓郁,清新至极的茶香在唇齿间瞬间弥漫开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奶油的醇厚,细腻绵密却不失轻盈,与龙井茶香完美融合。
点睛之笔便是梨丁,不仅增加了蛋糕的口感,还缓解了最后一丝甜腻。
重要的是——蛋糕整体不甜,唯一的甜度来自中间的梨丁和龙井奶油。
季玉琢依言,慢条斯理地用叉子切下一角送入口中。姜远黛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他的表情:“怎么样?好吃吗?”
季玉琢细细品味着,喉结微动,咽下后才点头,最后给出一个简洁的评价:“好吃。”
姜远黛心中一喜,乘胜追击:“那我之后每天都给你带一个蛋糕,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呀?”
季玉琢顺着她的话就答应了,甚至都没问一下什么事。
“啊?”姜远黛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没排上用场,“你、你不问问我是什么事吗?”
话音未落,季玉琢已经用另一把干净的勺子舀起一小块蛋糕,自然地递到她嘴边。姜远黛下意识地张嘴接了,一边咀嚼着香甜的蛋糕,一边用疑惑的眼神无声地询问着他。
“你又不会让我去做违法犯罪的事,”季玉琢又吃一口蛋糕,“其他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吗?”
姜远黛想想也是,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季玉琢,希望他和自己一起搭建一个面包窑。
将最后一口蛋糕喂进姜远黛口中,季玉琢点点头:“好,吃完午饭就去?”
姜远黛重重点了点头,拉着季玉琢就进屋吃饭,她已经迫不及待出发了。
等下午太阳稍稍收起它的威压后,两人就驾驶着拖拉机“突突突”地前往小溪边,装好黑土后又“突突突”地开回去。
姜远黛想建一个比书院里面包窑大一点的,用到的材料和耗费的时间都不少,两人像不知疲惫般从下午一直建到晚上,才终于宣告完工。
接下来,只需静静等待窑体自然风干便可使用。
奔波劳碌一整天,两人都沾了满身的尘土。
灯光下,姜远黛脸上只蹭了几道灰痕,倒还好。
季玉琢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负责砌砖垒壁,灰尘和汗水在脸上混合,本就不白的肤色此刻更是“深藏不露”,只剩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一口白牙在昏暗的灯光中格外显眼。
偏偏他还一无所知,半蹲着十分严肃认真的在检查面包窑的墙体严不严实。
大花猫一般的脸搭配一本正经的表情,手中还拿着一张像模像样的面包窑设计图,有种说不出来的幽默感,与他平日酷哥的形象严重不符。
姜远黛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又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绷紧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肩膀却止不住地微微耸动。
但季玉琢的耳朵是何其的敏锐,闻声抬头用眼神询问姜远黛她笑什么。
“我好像看到一只大花猫,眼睛特别亮,”姜远黛脑袋转得像拨浪鼓似的,仿佛真有那么只猫,“太可爱了,没忍住就笑出声了。”
以半蹲的角度俯视只能看到姜远黛极力下压的嘴角,看不清她的神情,季玉琢惦记着还没检查完的部分,只好先将疑问压下。
等检查完没有问题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两人都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怕打扰其他嘉宾休息,两人决定去听雨书院的后厨燧火台解决一顿。
深夜开拖拉机出行着实是过于扰民,季玉琢便将拖拉机停放在面包窑旁,准备明天一早再还回去,自己牵着夜盲的姜远黛的手腕往燧火台走去。
夜间的微风寒凉,姜远黛被冻得打了个颤,紧紧身上的外套,默默往季玉琢身后躲了躲,期望对方高大的身躯给自己挡挡风。
尽管她的动作并不大,但眼尖的季玉琢还是发现了,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姜远黛身上,又将拉链一直拉到顶,只让她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
“你不冷吗?”姜远黛裹在带着他体温和淡淡汗味的外套里,声音闷闷地问。
季玉琢摇摇头,又想起现在没有灯光她应该看不见,便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结实的小臂上:“刚干完活儿,我不冷。”
手掌下的肌肤坚硬而灼热,还能感受到青筋凸起的纹理,摸着就十分的健康,姜远黛放心地收回了手,继续以落后对方半步的距离躲在对方背后。
从书院正门到燧火台的路上会经过一条回廊,回廊里灯火通明,季玉琢一进去就发现自己脸上的异常,瞬间明白姜远黛看到的大花猫是什么。
回头一看,姜远黛眼神左右乱晃,十足十心虚的表现,这下季玉琢连质问都不用就可以确定了。
他扣住姜远黛的手腕,停在回廊里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儿她紧张躲闪、脸颊微红的窘态,在姜远黛被他明晃晃的眼神盯得承受不住的边缘,季玉琢终于放过了对方。
走到燧火台门口,季玉琢先到水井旁打了盆水,又将毛巾浸湿后给姜远黛擦脸,动作轻柔语气却意味不明地说:“先把脸擦干净吧,小花猫女士。”
姜远黛刚刚被他在回廊里盯那么久就知道他已经发现,紧张过后现在只剩回怼对方的勇气。
她闭着眼承受对方的“毛巾攻击”,语句被擦得断断续续:“唔,你也擦干净,大、花、猫先生。”
皎洁的月光洒在庭院里,在靠近厨房门口的地方被更为明亮的灯光所吞噬。
因为是夜宵,姜远黛准备做比较好消化的清淡汤面,在询问过季玉琢的意见后,她决定做简单快速的阳春面。
冷锅放入一勺猪油,加入葱白小火熬至葱白焦黄,滤出葱油备用。
其实简易版可以直接用猪油,但姜远黛是对美食有一定要求的人,所以即使已经饿的不行,她也从熬葱油开始做,还顺便煎了两个溏心蛋。
水沸后下面,细面易熟,几分钟便可出锅。
空碗中放入熬制好的葱油、生抽、盐和白胡椒粉,将煮熟的面条捞入碗中,舀两勺面汤融化碗底猪油,最后再滴上几滴香油,一碗极简单的阳春面便完成。
但碗里缺少些绿色元素总是让人心慌慌的,姜远黛又烫了几棵小青菜加进去,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面汤清澈见底,浮着点点金黄的油星,朴素的食材却将味道发挥到极致。
燧火台里没有餐桌,两人肩靠着肩挤在灶台上,就着锅灶的余温埋头吃面,清而不寡的热汤滑入胃中,瞬间熨帖了整日的疲惫,只留下满心满腹的踏实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