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安缓了一阵,已经没有再咳嗽了,她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景以淮见状,想要伸手帮忙拍打背,抬起手的瞬间许今安转了过来,他的手就放下了。
“今……”景以淮顿了顿,意思到自己刚才是多么失态,转而又开口,“许姑娘,可有感觉好一点。”
许今安点了点头,“好了,我没事。”
她的情绪低落了几秒,又恢复过来,景以淮贵为皇子,他的担心和忧虑从不会因为是自己,只是因为她现下是这些事情中的一环。
景以淮看着许今安缓了过来,刚才提着的心才放下,心里别样的情愫正慢慢生长,在他察觉不到的深处。
许今安看了看海面,刚才平静的海水开始掀起涟漪,那艘渔船正往岸边驶来。
两个人一同看去,这船驶来的方向正是两人待的岸边,许今安怕暴露,拉着景以淮往旁边躲。
景以淮心下一惊,看着许今安不顾一切拉着自己的背影,不自觉的笑了笑,他抬手让刚才的仆人也往后躲了。
许今安刚才在岸边缓了一会儿,感受到腹中的紧张和未散的余悸。她呼吸了几口海风,心神逐渐安定,心思也渐渐活络起来。
两人屏息注视,待渔船靠近。
这船不对劲,里面像没了生气,明明刚才还有几盏烛火微微照亮船仓,现下烛火也灭了,许今安能闻见一股微焦的味道,这烛火应该是才灭不久。
许今安又快步向前,她又被一只大手给按下,“许姑娘,先别着急。”
他是怕我发现什么吗?
许今安又乖乖蹲下。
景以淮有些无奈,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他常年至于勾心斗角,已经习惯了事事小心,即使确认了没有危险,也要观察片刻在行动。
船离岸越来越近,许今安被一束光晃眼,她撇过头,闭上眼,缓解刚才那束光带来的不适。
许今安又睁开眼,这下她能看到船内,竟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船篷下留下点点水渍和杂乱的足迹,但此刻已影无踪影。她又往那束光看去,船底似乎有东西,像是一个盒子。
船的构造许今安虽没仔细研究过,但这片海域的船她很清楚,一般船底不会另外加一个盒子放在,阻碍前进不说,还会勾上一些杂草加速船底的腐蚀。
许今安想起了,刚才她躲在船底是头轻轻磕了一下,由于是在海水底下,撞击的力度被海水冲击了大半,许今安没有明显感到疼懂。
现下在岸边些会后才感觉脑门阵阵疼。
那盒子又被月光照射,折射出一束明亮的光,这下景以淮也看见了,两人对视,景以淮招呼仆人下去把那东西拿出来。
许今安心下又一紧。
*
蒲羽危带着两名小厮正快速朝船边靠近。
他眯眼盯了两人片刻,目光在景以淮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似是认出了这正是那日岸边遇到的公子。
蒲羽危心头一凛,灵机一动拉住自己的小厮,低声吩咐:“快,把船上的东西收拾好,别让人发现!”
小厮慌忙上船,把几只灰色的木箱和游鱼草蓑整理上肩。
蒲羽危扫视四周,见许今安和景以淮还在不远处,神色愈发戒备,他带着人从另一头小路绕了出去。
走之前,他回头深深望了许今安一眼,眸中掠过一抹莫测的寒光,那眼神里既有警告也有威胁。
蒲羽危驶向远方,他与家仆们缩在一搜小船上,几个人小心翼翼怕被发现,都低着头。
离岸有一段距离,蒲羽危抬起头,看着岸边的人影。
那个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来这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蒲羽祁已经暗中处理了珍宝蒲的掌柜,一般人在知道后就会收手,可这公子却无视警告继续查了下去。
什么傅公子?
只怕是个假的。
想到这蒲羽危冷下了脸,看来这公子的身份不简单啊。
然后便看见一幕。
那搜渔船下有人拿着一盒东西递给了许今安。
蒲羽危的眸色更冷冽,许今安啊许今安,你说你偏要搅合进这些事干嘛。
*
仆人唐福带着两个护卫迅速上前,三皇子夜间行动,这些仆人都会跟在不远处,只不过刚才只有唐福一人侯着,现下来了些帮手,唐福也能伺候过来。
唐福小心翼翼将那个闪着微光的盒子从船板缝隙中掏出,盒盖上嵌着复杂的暗锁纹饰。
四周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许今安看了眼盒子,一看上面的暗纹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物品,她看了眼景以淮。
景以淮眼神微变,这盒子,心中皆起疑虑。
唐福托着盒子递到两人跟前。
许今安擦去盒面残留的海水,看见盒盖角落里,有一个极其精致的雕花徽章。
此时远处海浪拍岸,天色已渐明。
许今安攥紧衣襟,明白这只盒子,一定牵涉更大的秘密。
而蒲羽危等人的仓皇离去,以及刚才的警告,都预示着,他们已经被卷入波诡云谲的漩涡。
两人不再耽搁,带着盒子一同离开了码头。夜风中,许今安回望那艘载着谜团的渔船和蒲羽危离开的方向。
渔村小路上灯影稀疏,蒲羽危一行绕过村口,终于不再压抑。
一个小厮轻声问:“二爷,那几人追来怎么办?”蒲羽危冷冷一笑:“无妨,他们得了东西也未必解得开此局。后头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
说完便让家仆们加快步伐,随即想起了什么说的,“让林清雪来找我一趟。”
林清雪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她在客栈门口等着,见蒲羽危匆忙赶来,弯腰,“二公子。”
“是你跟他们说今晚有渔船在岸边?”蒲羽危问。
林清雪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他的表情,试探他的情绪起伏,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位爷,“是。”
蒲羽危才明白,怪不得前几日没有任何动静,今日就出现了,原来是这样。
蒲羽危咂舌,“又是我哥?”蒲羽祁这家伙也不和自己通气,差点毁了。
“小女,小女不知。”林清雪眼珠快速转了转,回道,“小女只是按吩咐去做。”
蒲羽危深吸了一口气,身边的温度骤然下降。
林清雪这才发现蒲羽危暗黑色的长袍是湿的,刚才太暗没有仔细端详,现在天亮了一点,她才看见这袍子上水珠反光。
这是出什么事了吗?林清雪没有问出口,也不是她一个下人能问的。
蒲羽危抬眼看了四周后,“带路。”
“是。”
林清雪带着蒲羽危还有几个小厮往里走了。
与此同时,许今安和景以淮回到岸边一处隐蔽的屋檐下,将盒子放到桌上细细查看。
她的心跳依然急促,指腹带着微微的颤抖,极其珍重地、缓慢地摩挲过盒盖。
“里面会是什么?”景以淮的声音带着水汽未干的低沉沙哑,目光同样紧锁在她手中的玉佩上。
许今安抬起头,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湿透的衣裳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绷紧的线条。
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探究一切的坚定:“必须弄清楚。”她摊开掌心,让玉佩完全展露在昏黄的光线下。
景以淮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异样,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极其淡却真实的笑意,带着无声的鼓励。他示意她继续。
两人一起靠近光源。这次无需再摆弄什么盒锁,他们直接端详玉佩本身。
玉佩呈圆形或随形,正反两面都雕刻着繁复而独特的花纹。许今安仔细辨认着灯下的纹路:“这云纹…不太一样。”指尖顺着流畅的线条滑动,“一般的云纹都是圆转柔和的曲线,这里的线条…”她的声音带着疑惑,“很直,很锐利,像断开的刀刃,或者…”她翻转玉佩,将两面花纹在脑海中拼凑,“你看,正面和背面的花纹,边缘这些笔直的部分像是严丝合缝地对在一起!”她眼中闪过明悟,“这不像一块完整的玉佩纹理,倒像是…被人为分开了,这凸起的棱角,像是榫卯的接口?这玉佩原本应该和另一块是一体的!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两块!”
许今安的发现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景以淮深邃的眼眸中激起剧烈的涟漪。
他猛地从许今安手中拿过玉佩,就着微弱的光线,指腹一寸寸碾过那突兀的直线棱角,眼神锐利如刀。
玉佩的触感冰凉,那熟悉又陌生的纹路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熟悉感如同幽魂般盘踞心头,挥之不去,却又抓不住实体的细节。这绝非寻常豪商或普通官员能拥有的东西!其形制、其纹路,分明带着某种他不愿深思,却又必须深究的尊贵或…禁忌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枚仿佛突然变得滚烫的玉佩郑重地放在许今安手心,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手腕,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量:“许姑娘,收好它。”他的语气异常严肃,“今日若非你心细如发,眼力卓绝,我们非但抓不住蒲家的尾巴。”
许今安感受着手心玉佩沉重的分量,以及景以淮话语里的真诚与沉重。她轻轻摇头,脸上并无得意,只有共同经历生死后的释然与郑重:“景公子言重了。是你救我在先,如今更是我的倚仗。我能做到,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