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乌赫以一种狂热的速度吞并这草原上的势力,有了先前数十年的积累,仅仅花费一年便歼灭了数半部落,使潜北如今分成三势,乌赫成了名副其实的万帐之王,此为一势。

    落败部落的图腾和姓名迅速消失在草原,剩下的四散叛逃,两次迁徙,也没有搜寻到一丝踪迹,已经不足为惧。

    余下部落又分两种,其一和乌赫沾带姻亲,归顺其下,剩余便不太好啃,数年深扎草原,势力已经根深蒂固。

    他们中又以别林部和祁月部势力最大。

    霍讷耶不再以逐一击破的方式选择进攻,而是把目标放在了这两大部落上,攻克他们之后剩下的便不足为患。

    最近乌赫就此事争论最大,别林部这些年的表现十分中庸,三代首领也未曾有声名鹤起之辈。

    霍讷耶断断续续休养了一年,风疾却不见好利落,无事时整装征战,发作起来又疯魔般以头撞墙。

    起灵驱邪的法事每月都要做一次,却不见效果,如今派去找巫萨的队伍已经是第三支了,攻打的事情只能落在王子们头上。

    王子们争执不休,谁都想打别林部,争一争最大的功劳,连着一个月却没吵出结果,如今还有伊拉参一脚,嚷着要独挑一个部落。

    霍讷耶不胜其烦,最终出了个骑射赛,赢了的优先选择想要攻打的部落,然而这些王子中,只有厄今的主攻武器是弓箭,他的箭术在乌赫难逢敌手,毫无疑问,最后的选择权落在了他头上,赤那只能接受难啃的祈月部。

    阿惹耐本来就是赤那的人,随便找个接口把他带上了,伊拉也吵闹着要去,得了霍讷耶的同意后便充做个贴身的亲兵。

    这一回却是惨败,一万兵马整装而去,回来时不过一千多人。

    祁月部占处高地峡谷,关隘口狭窄险要,仅能通行一对士兵。

    他们仗着易守难攻的地势重击了赤那的破尾军,险些掳走伊拉,嘲笑他年迈无用,派了三个儿子也无法战胜祈月部,且大放厥词羞辱于霍讷耶,于高台上大骂他是残暴贪婪的肥虫,长生天会降下神罚,吞噬他的□□。

    霍讷耶的身体本就多日不见好转,骤闻此事勃然大怒,将主将副将全部杖五十军棍,伊拉被禁止随军。

    此话一处,阿惹耐明显感动旁边一道低处的目光直刺咽喉,那怒气仿佛要将他的耳朵烧掉。

    伊拉大喊一声:“这不公平!要不是阿惹耐没有守住阵地,他们怎么会识破我们的计策,阿吉要赶走的人应该是他!”

    阿惹耐将头埋得更低,屏息听责,挨过低沉烧灼的气氛后,下去领罚。

    赤那站着没动,为自己分辨道:“正面攻击祈月部根本没有胜算的可能,如果要断掉他们粮草我们也得一起熬,他们扎根山谷,囤积的食物总比我们更多,恐怕到时候他们还没饿死我就先饿死了。我们只能从后方迂回去打,结果他们早就派人在半路伏击,阿吉说应该怎么打!”

    霍讷耶一个茶壶猛砸了过去:“蠢货,你能想到别人怎么就想不到?正面攻击不下,他们必然料定你会绕后,你还撞上去白送性命。”

    赤那龇牙咧嘴挨了一下,虽然不服,还是跪下,“阿吉!儿子是真的尽力了。”

    伊拉也想附和,哲旗格赶到,将他连哄带拽的抓走了。

    一出帐子他的目光便和阿惹耐对上,立即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冲到阿惹耐面前,狠狠推了他一把:“若不是你没有守住阵地,我们又怎会溃败!”

    赤那随即被赶了出去,撞见这一幕,却什么也没说,卸甲往长凳上一趴。

    阿惹耐面上不太好看,却挤出一个笑,蹲下身试图安抚伊拉,被他吐了一口唾沫,再次被哲旗格揪走。

    伊拉很不服气,在哲旗格的手底下扭动不止:“母亲不知道我失去了一个多大的机会,狼主征战四方,等我长大,哪还有什么立功的机会!”

    哲旗格横了他一眼:“养狗该知道方法,比你强就要恭敬谦逊,比你弱就应威逼利诱,可是狗也要面子,怎能人前训斥,逼生二心?何况他还不是你的狗,越是对他不满,就越应该笑脸,别人不尊重他,你就越要尊重。这样,你才能够站的更高。”

    并排两张长凳上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笞。

    阿惹耐咬牙不曾发声,旁边却伴随着气骂嚷痛的怪叫。

    “五王子还是歇一歇,幸而厄今还未回来,但若是动静太大,也不免到时被人添油加醋传进他的耳朵。”

    赤那狰狞地横了他一眼,但总算闭上了嘴。

    出发完毕后,阿惹耐的侍从扶着他慢慢往毡帐中走,替主子叫屈:“这怎么能怪您呢,他们贪功冒进,想争大前程,都要去伏击,人全部被带走了。连日征战,祈月部早就做了万全准备,时刻盯着我们动向,前脚刚走后脚便打来了,多亏将军殊死一搏才护住了军旗,七王子却不讲道理全部怪在您的头上。”

    阿惹耐轻笑一声:“怪别人总比怪自己容易,何况我在他们眼里又怎么能算兄弟。”

    侍从还要在分说,被他拦下:“推诿没有任何意义。阿契,去把白兰即叫来,我有事商量。”

    阿惹耐拖着受伤的身体挪回了帐中,却隐觉不安,伊拉那个孩子年纪虽然小,却被骄纵坏了,暴戾姿锥,他对出征情有独钟,只想争功,平日里更爱宰杀奴隶模仿战场取乐,如今失去这个机会,恐怕要把账算在他头上。

    思来想去,阿惹耐还是翻出一些礼物,去了伊拉的毡帐。

    帐中亮着灯,出来的侍从却说伊拉已经睡下,让三王子稍等。

    阿惹耐顶着夜风干等了一个把时辰才被叫进去,他说明来意,把哄孩子的礼物放下,本来已经做好被羞辱的准备,伊拉却率先同他道歉起来。

    “三哥,母亲已经教训了我的无礼,你可不要往心里去,都是我太急躁了。”

    伊拉穿着亵衣出来,在礼盒里挑了块牛肉饼吃,感叹,“若是现在能吃到柳蒿芽冻和血肠就好了。”

    阿惹耐意外地松了一口气,“这好办,如今人更多了,王族和百姓区域分隔,迁到了几里外,但骑马来回也不过一炷香地时间,花些银子请她们做些就是,我给七弟去买。”

    伊拉开心道:“再好不过,多谢三哥!”

    阿惹耐离开毡包,上马便直奔牧民的区域而去,然而赶路至一半,原本平坦却不知怎么多出一个大坑,上面杂乱的草垛铺盖着,叫人毫无注意,阿惹耐连人带马一起砸进坑里,痛得久不能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紧随着便来人在洞口丢下了几块勾引牲畜的生肉。

    阿惹耐缓了一会,开始尝试攀爬,岩壁却光滑难以落脚,他大声呼救,回应他的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白兰即在帐中等了近一个时辰,也没有见到阿惹耐,冷着脸离开时阿契却不知死活地拦下:“可敦,三王子要您等他。”

    “滚。”

    阿契仍然直直站着:“三王子要您等他。”

    下一瞬,膝盖就被白兰即重重踹跪:“阿惹耐眼皮浅显,自己不顺心就要迁怒于我,这样的把戏下次换个人玩。”

    阿契着急地追上去:“王子说要找你商量要事,并没有戏耍,他去找七王子了赔罪了,去了很久,肯定马上就会回来。”

    白兰即脚步一顿,调转了方向,去了伊拉营帐。

    洞外渐渐有了动静,阿惹耐疲惫地撑起身体,嘶哑着又喊了几声。

    但是渐渐便觉得声音不太对劲,那并不是脚步声,而是牙齿撕咬食物的声音,细细碎碎,他闭嘴仅靠着岩壁,头顶上冒出几只黑棕色毛色的狗脸,脸部窄长嘴宽,张开嘴巴喘息时,嘴角的皮肤向上翻卷,撩开了森然笑脸。

    一、二、三……五只鬣狗。

    阿惹耐沉默地滚了滚喉结,握紧了佩刀。

    外面的生肉已经被分食完毕,好在洞并不低,几双眼睛对峙着,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摔伤的马仿佛也感知到危险,在这时嘶鸣挣扎起来,源源不断的血腥味传入它们的鼻子。

    终于有一只按耐不住,扑入洞中,它跳在马背,选择了先扑向更有威胁的阿惹耐,强劲有力的下颚立刻咬上他的小臂,随即跳下来第二只。

    阿惹耐冷汗如雨下,痛得几乎要咬碎牙龈,直觉要交代在这里,反而激发出一股不甘怒意,嘶吼着将挂着鬣狗的手臂砸向洞壁,悍然厮杀起来。

    第三只鬣狗却没有如想象中快速到来,头顶传来了新的动静。

    察觉到是马蹄声,他立刻大叫:“我在这里,救我者重赏!”

    马蹄声骤停,他心中一喜,手里却不敢分神,跟畜生周旋着,只隐约听见了打斗声,人很少,阿惹耐面色忧心,头顶的月色忽被阴影盖住。

    他忙避开,上面又落下一只鬣狗,却被一箭穿了心肺。

    阿惹耐神色一震,手起刀落,也砍断了一根鬣狗脖子,然而爆发过后,手痛得几乎提不起刀来。

    鬣狗是聪明而善于观察的动物,看穿他的弱态又立即进攻,阿惹耐被扑在地,屁股上传来的痛已经无法顾及,他几乎赤手相搏,凭借着求生本能掐着鬣狗的脖子,腐臭的气息从咫尺传出来。

    一滴口水落在了他的脸上。

    “真是,不想死。”阿惹耐赤红着眼睛,对上那畜生的眼睛,手却疲软到颤动不止。

    忽而有人影从天而降,长刀贯入鬣狗咽喉,滚烫血液覆溅他满脸。

    白兰即:“现在就死岂不是便宜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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