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江枝跑马回来打后门归的府。把缰绳往家仆手中一递,气都没喘匀抬腿便要往那正堂去寻耶耶,却被侍女夏荷匆匆拦住。

    “二小姐还请止步。老爷房内今来了贵客,忙着谈事怕是见不得小姐。”

    江枝听闻,把眉眼一挑:“有何见不得。能寻我家来的,无外乎行军领兵,你小姐我亦是将军,听不得甚!”

    说罢便再抬脚。可把侍女急得,堪堪拉住衣袖通红着脸,又瞅到江枝跟前侧耳轻语:

    “哎呀我的好小姐。这谈的可是——”

    江枝没听清,但此刻她心底却又是明了了的。于是挥手让那侍女小声跟着,随自己偷摸进了前院。果真,两名眼生的家丁正守着一院子的贺礼面朝正门而站。再瞅地上那礼,个个用上等红绸裹住,上方的藤条篮子柄上都缠着绸布条子。

    正堂内,耶耶与一陌生男子的交谈声隐约传出。江枝耳朵好,当下屏息聆听。只听那清冷声又开口:“——”

    具体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一阵惊雷响起,江枝被迫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好生端坐一破落屋内,桌前掌着盏不知何处寻得的油灯烧得正旺。再抬头,窗外已是月上枝头。

    “哎呀,怎么睡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喊我个。”

    江枝急急起身,想要跑去隔壁小屋炼药,刚迈腿,眨眼想起自己现在可不在那禾城院里,方才把步子收了回来。又转过身,眼瞅着屋子仔细打量。

    “这紫檀雕的柜子可惜了,塌了一半。也不知道把木料拆了能卖几个子。”

    “书架子都空了,内里也被虫蛀了个干净。改日子换上个好的。”语罢,又自嘲地笑笑,“瞧我这脑袋。这头没水没电的住不了人,看一眼也就罢了。”

    又道:“也亏得你收拾出个能落脚的地。外头的院子都废了吧?还有那雕花的廊和三进的内院。”

    不知何时挂回脖子的骰子发了会光。夫妻俩许久不曾一言。

    又过了阵,只听江枝轻语:“早些休息吧,这阵子想必备不了汤药,明个就别出来了,免得多待引雷。我自带你下山去那死地。”

    次日清早,贴了腾云符的江枝拜别田婶,方才下山进了汇县县城。

    找了家早餐店用过饭,又打听了去东郊的路,江枝这才不紧不慢挎着小包步行离去。

    讲真,她对那死地半点兴趣全无,对压根不愿往东郊踏哪怕一步。但她不情愿归她不情愿,情愿的那位正搁脖颈上静等,哪怕江枝走得再慢也不曾抱怨一声。这让江枝有些过意不去。但一想因为这位爷,自己得在太阳底下还披着个绒衣,又撇了嘴放缓步子,纯当做饭后散心。

    汇县三面环山,城虽小但白日热闹得很。赶早拜完不知哪路神佛的老太太,跟老姐妹在路边菜摊上挑挑拣拣;遛弯的大爷牵着条狮子狗搁公园歇腿;一脸困倦的白领驾着车,送崽子跑学校后再一骨碌掉头往办公地点赶;还有沿街的叫卖,菜农叮当响的扁担,树杈上的雀鸟……

    江枝看得心里舒畅,又磨磨蹭蹭行了半里地,正搁湖边歇脚,耳朵自动捕捉到了一旁牵孙子玩的俩老唠的县里闲话。

    “听说没,昨个东郊农家乐那头说是来了地震。不过咱城里头倒是没啥感觉。”

    “嗨,这有啥稀奇。昨个西山头上还莫名打了雷,还就一道。要我说啊,这年头自然灾害可忒平凡了些。就前些日子,烟州那头不就出事了嘛。这一天天的。”

    “也对。按时髦话咋讲来着?发展过了头,大自然搁报应来了。”

    一听是东郊,江枝心下一惊。东郊闹地龙……就不知那农家乐处哪座山脚,万一真是那死地……

    想到这,她干脆一个转身,装作是本地人的身份,操起一口汇南话挂起好奇来加入群聊。

    “西山那头打雷我知道,还以为会下场雨哩。这东边又是个咋回事情?也没听那卖菜的说啊。”

    见不是外地人,还是个顶漂亮的姑娘家,俩大爷顿时来了兴致,招呼孙子不许下湖、只准搁喷泉那头玩去,便自夸自擂地说起故事来。

    “嗨,他消息可没我灵通!东郊那头不有个基站吗?前些年还出过被人投诉、硬说鸡不下蛋是给那闹得的荒唐事。那基站可就在农家乐后头,我侄子搁那忙活着,一手情报!”

    “嚯,有出息啊!”江枝捧场地瞪着一双杏眼,“所以果真闹了震?”

    “当真!”老头一拍石头桌子,也顾不上手掌疼,“不过震感不大,人还以为是自个忙到头晕也没在意。还是夜里北边那头来了人,说是什么专家来实地考察的,这么一合计才晓得真是个地震。”

    “就听他瞎扯吧。”旁边的老头白了人一眼,“那么点小震也值得专家颠颠跑来看?我可不信。”

    先前的老头顿时急了:“嗨你个棒槌!我几时哄过人去!一车穿制服戴臂章的,正儿八经的官方单位!”

    听到官方二字,江枝脑筋再转不过弯,这下也知道了怕是东郊那头真出了事。至于那劳什子“官方”,多半是特异处那群忙碌人。但还记得那伙人对外不都宣称什么街头艺人吗?咋就改行当起专家来了?

    心里头把这事记下,江枝随口问了大爷农家乐怎么走。“正愁周末没地方遛娃呢,这不赶巧了?又有吃喝又能玩,还能捡个八卦听听。”

    大爷也高兴:“可不是嘛。就是据说那专家团可能得占人地方几天,农家乐暂时不对外营业。”

    “那可惜了!”江枝一拍大腿。

    大爷又安慰道:“大妹子别急,就点小震,没准这两天人就撤了。那农家乐也是半年前新建的,我那侄子去过,说是菜烧得不错。等到周末啊,你自带着家里娃娃去,定能吃着。”

    “去那头也方便,搁102路公交就能到。”旁边的老头做着补充,“要是怕娃在车上不好管,自个开车去也行,没几里地,出了城郊径直往东走,都不用拐弯,大半小时就到。”

    谢过两位好心大爷,江枝起身慢悠悠走到对过车站,见大爷们还搁那聊家长里短,周边也没别人,赶紧一溜烟躲到车站站台后头,靠着硕大的广告牌给自己贴上两符:一张隐身,一张神行。然后仗着没人瞅见,也顾不得形象拔腿就往东郊去了。

    此时汇县的东郊农家乐小院里,“专家组”正忙得那叫做一个热火朝天。

    “报告常队,农家乐的地全检测过了,没有发现怨气。”烟嗓副队长带着检测了一整晚的结果向常云峰汇报,“还有周边地段,包括基站那边,全都过了遍检测。没有任何发现。”

    常云峰皱起眉头:“科研室的感应器不会出错。地动就是由怨气引起的。这周围还有哪处地不曾测过?”

    副队长想了想:“基本没了。常队,你说用不用扩大检测范围?”

    常云峰闻言点点头:“但别闹太大动静,速度也要快,不然外头该起疑了。还有告诉队里的人,这回我们的身份是地震学专家,不是街头卖艺的,除非特殊情况,都给我把法器好生收起来!”

    “哎!”

    副队长领命转身去了,留常云峰一人站在小院里低头沉思。

    原本按特异处办事流程,只是察觉到某地出现怨气,那么按常理该由地方分部先实地进行摸查,能处理的当场了事,碰上实力不济的再上报至总部处理。唯独这汇县的事不能这么干。

    一来,“汇县”在玄门内地位不同,不是说周遭山多庙多辈出能人——人是没有的,问就只会烧香拜佛;而是汇县在可查证的史书内有载:为大夏最后一条灵脉所在之地。不过那都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了,自某日这条灵脉那么一段,放眼整个大夏,除了各地玄门道馆藏着的奇珍异宝,普天之下再无一丝灵气。原本漫山遍野的灵植灵被,现在也都成了濒危物种。以至于精怪老道们随时间流逝纷纷长了皱纹,一年年的驾鹤西去。

    当然这都属后话。史书上并没有记载灵脉断绝的原因,据玄门所说,当时察觉到这一点,前来调查的各路道长也纷纷一无所获。常云峰对灵脉并不感兴趣,他注意到的是史书上记录的另一件事:灵脉断绝之际,各玄门道派高人曾齐聚汇县,然不知为何,竟一夜间再无踪迹可循;故玄门自此传承中断,各路门派十不存一。

    这也就是所谓的“二来”。特异处方面早就有能人注意到了这个巧合,但多次寻访未果,只得将汇县列入特殊名单,要求一旦生事,必须由总部派队前往。于是常云峰带着人马就这么急匆匆的来了,还带着他的“三来”——

    行动大队大队长的位置空着得有五年了,作为最有资格胜任这一职位的常云峰,需要再经手一件大案好给履历填上一笔,从而成功升职。根据那名能人前辈的指示,汇县出的事统一都是大事。于是这块“墙门砖”顺理成章地落到了常云峰头上。

    当然,明面上这跟任务无关。眼下常云峰要做的,就是查清汇县因怨气引地动的缘由,再漂亮解决掉这事,最好还能顺路调查下汇县曾经的过往经历。因担心人手不足,处里还派了B队过来支援。但望着周边一溜烟的深山老林,常云峰暗自担心人还是不够,正琢磨着要不要破例联系茯苓道——两家机构就符的事已经初步达成一致,勉强算是半个合作方,喊个外援过来也符合规定,总比某个行走的“凶神”要来得——

    “常、常、常队!不好啦!!”大门那头传来副队长惊恐的尖叫声,“那吞金貔貅——不,是‘凶神’!江、江太师她奔这头来啦!!!”

    常云峰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撒腿就朝农家乐大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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